第39章 妙人

    绿绮阁内，一小宫女灵儿拿着一封信，踌躇地走到碧官女子面前，定了定心神道“小主，甄府又给您送信来了。”

    只见面前女子拿过信，匆匆扫了一眼，便将其拍在了楠木桌子上，灵儿的心不禁提了起来。除去第一次甄府老大人来信，自家小主是兴高采烈的，其余时候都是这般怒气冲冲地模样，看的人心中不由胆颤。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都是一样的人，怎的我在他们的眼里就哪里都比不上莞贵人吗？先前我得宠时，便万般嘱咐要修身，莫与人争锋。打量别人都是傻的不成？听不懂话里话外要给莞贵人让路的意思。如今她自己命不好，遭到了曹家余孽的算计，怎好又怪到我头上来？”碧官女子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咂摸出的嫔妃气度，在这一张薄薄的信纸面前砸了个粉碎。

    看着自家主子受气，灵儿也心疼不已“就是，小主您明面上虽出身甄府，实际可是那莞贵人的亲妹妹。若是您得了恩宠，难道就不会提携族中？老大人这信真是好没道理。”

    浣碧看着灵儿气愤的模样，心中划过一丝暖流，是了，这世上还是有真心为自己的人。这才转怒为喜，浅浅露出了一个笑模样。

    “小主，旁的都是虚的，什么家族扶持，什么姐妹恩义，桩桩件件都比不得皇上的宠爱来的要紧。小主可要投皇上之所好，抓紧挽回圣心才是啊！”

    浣碧脸上露出一抹踌躇“你说的不无道理，然而皇上的喜好又岂是咱们能随意打听到的，更遑论投其所好了。”

    灵儿嗤笑一声，似是有万般信心样开口“皇上的喜好虽不可直接打探，咱们倒是可以查探一番曾经受宠的妃子娘娘们的喜好。这些人受宠自然是有所法门，若要是叫咱们知道了，咱们还用为恩宠担心吗？”

    “你倒是个机灵的，只是咱们如何行事呢？”

    “小主可记得您之前穿的那个，得了皇上夸赞的青绿色流彩绣梅花暗纹宫装？”见自家主子点了点头，灵儿复又说到“那件衣服便是出自针工局的巧儿之手。原先奴婢未被分配到小主身边时，在针工局就是和巧儿睡得对床。各种绣样经过她手无不精湛动人，真真是应了她的名字，巧的不得了。”

    “若但是绣工出彩，于我们怕也没有助力。”浣碧本因想着复宠而躁动的心，在听了这没头没脑的主意后又不禁凉了三分。

    “小主您且听奴婢说完。所谓无巧不成书，这巧儿妙就妙在她额娘身上。巧儿的额娘本就是潜邸纯元皇后房里的人，专管着纯元皇后的衣裳首饰，是以最是了解纯元皇后的喜好。”

    “后来纯元皇后不幸去世，巧儿她娘便被放出了宫，找了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成了婚。谁知这男子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婚后更是滥赌成性，败光了家产不说，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外债。巧儿娘没办法，恐这中山狼似的父亲将巧儿抵卖出去，只好将其送进了宫中，连原先看好的亲事也给搞黄了。”

    “只是可怜这巧儿，从小她娘便有意培养她，那些寻常的插花、品茗、针织女工全不在话下，就等着待她及笄便将其嫁到高门内。全赖她那个不靠谱的爹，要不然巧儿又怎会沦落到宫里和奴婢做了对床呢。”

    这灵儿身世也是凄惨，本就是家里遭了灾，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从颇有些家底买奴使婢，再到卖儿鬻女。灵儿便是那时被辗转卖到了京城，机缘巧合进了宫。刚进宫时甚至不记得自己之前的名字，嬷嬷看其可怜，依着巧儿的名字，给她取了个灵儿的名，全当做姐妹。

    说到这，主仆二人都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都不禁叹一口气，感慨巧儿娘所托非人，更是可怜巧儿命途坎坷。碧官女子也起了怜悯之心，怜其命途多舛，活似自己的翻版。

    灵儿又在旁游说几句，只说允诺巧儿多多的钱财，待她熬到出宫的年岁，再许上一笔子嫁妆银子，这巧儿定当死心塌地。且自家主子也可多利用巧儿身上的各种长处，尽快揣摩出皇上的喜好。如此做法，又不张扬惹后宫诸位娘娘小主的眼，还能一举多得，既合了皇上的心，又多了个忠实可靠的奴才。

    一番话听下来，浣碧十分意动，便吩咐了灵儿去讲巧儿要来绿绮阁。

    针工局，绣坊内。

    “好妹妹，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体己。你且拿着这些银两，全当是我对你的谢礼了。”说到这，一行眼泪扑扑簌簌的从美人面庞上滑下，惹得看客心疼不已。

    “巧儿姐姐作何说这些，你我共事多年，我早已将你看做是亲姐妹。你那父亲着实是不堪了些，但等你到小主面前定能博个好前程！”

    灵儿一番话说的认真，又交代了巧儿收拾自己的细软，只待自己回了管事嬷嬷便一起回绿绮阁。

    盯着灵儿的背影出了角门，巧儿抬手抚上自己的面庞。自己的阿玛是不堪，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不是？片刻间，巧儿便变回了那副如受惊小兔般的模样，仿佛刚才鬼魅一般的笑容从未出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