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采访第一天，云霜没有急于求成，而是根据自己的需求看完了一大半林生良给她的资料，而后又对自己的提纲做了调整和补充。
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到了下班时间。
她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暗下的天空，收拾了一些还没来得及看完的文献，装在包里，拉上拉链。
云霜看了一眼夏辰栖的办公桌，堆着如山的文件和资料，但人不在。
她收回视线，跟科室里的其他人道别完后，起身离开。
云霜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还未来得及使劲，就被一股力量拉开了门，连带着她的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往前趔趄。
一只手扶住她的身体，她抬眼，对上来人的目光。
夏辰栖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语气小心谨慎：“没事吧？”
云霜稳住身体：“没事，谢谢夏医生。”
“你要走了吗？”
“嗯。”
云霜有点紧张。
虽然已经到下班时间，但科室里除了她好像没有人下班。
“你等一下，我送你。”
“啊，不——”云霜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夏辰栖已经越过她径直往里面去了。
看他脱下白大褂，换上外套，又收拾桌子的样子，云霜默默把“麻烦了”三个字吞咽回去。
他主动提出要送自己，也挺好的。
云霜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又迅速压平，双手提着文件包乖巧地站在门口等他。
不到五分钟，夏辰栖就收拾好了。
但不同于云霜，他两手空空，以至于双手只能插在口袋里。
“小夏，给我带份牛肉饭，都是老样子。”
不远处的女医生抬起头来，朝他们方向喊。
“好，师兄呢？”
“螺蛳粉吧，来得及吗？”
“来得及。”
夏辰栖笑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林教授骂啊。”
女医生附和道：“就是，你上次就被骂了。”
男医生反驳：“我这次到安全通道里去吃，绝对不熏着他老人家！”
夏辰栖点点头，没做回应，带着云霜出去了。
云霜有点好奇地问：“你还没有下班吗？”
“嗯。”
夏辰栖对上她的视线，声音因为进入医院公共区域而放轻，感觉温柔了很多，“刚查完房，还没写报告，而且今天我值夜班。”
“啊，那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情了。”
云霜有点着急，“要不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的。”
“没事，反正也要去买饭。”
云霜沉默了一会儿：“还要给科室里的人带饭吗？”
夏辰栖耐心回答她的问题：“我们默认下班时间后第一个出门的人帮忙买饭，回来后aa，因为有的时候很忙顾不上吃饭，我们就这样互相监督。”
“……”云霜思索了一会儿，“那我一会儿给你们点一些咖啡，提提神。”
说罢后，她又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喝吧？”
夏辰栖被她的神情逗笑，点了点头：“可以喝。”
“那你们有忌口吗？”
他没拂了她的好意，认真说：“都没有，你随意就行。”
“那我就给你们点我特别喜欢的那一家，一定要尝尝！”
“好。”
云霜本以为他只是送到医院楼下就好了，没想到他送到了地铁站。她赶忙拦住他：“可以了可以了，学长你回去吧。”
夏辰栖微微点了点头：“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嗯嗯。”
眼看着云霜上了地铁，夏辰栖才转身离开。
最近科室的工作量巨大，任毅已经连轴转了三天，今天被林生良强制性赶回家休息了，故而他的工作算不上少。
他快步走到大家常吃的小食店里买了饭，回到了科室。
另外三人先出去吃饭了，夏辰栖独自一人留在科室里值班。
填完表格后，他开始写报告。
写到一半，有人推门进来了，喊他：“小夏，我吃完了，你去吃吧。”
夏辰栖揉了揉眉心，应了一声“好”，快速保存好文档，下楼去食堂。
虽说很多人都抱怨医院食堂不怎么样，但夏辰栖还挺喜欢，至少足够他值夜班的时候对付一口了。
今晚的食堂有小馄饨，夏辰栖犹豫了两秒，要了一碗。
“葱和香菜要吗？”
“都要。”
“好嘞。”
阿姨娴熟地捞起小馄饨，撒上葱花和香菜，跟那一晚吃的几乎没差。
夏辰栖端着碗挑了个位置坐下，正常地吃着饭。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约一个小时，食堂显然冷冷清清的，汤勺和瓷碗碰撞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不过十几分钟，夏辰栖就解决了一碗小馄饨。
但对于一个要上夜班的正常男性来说，一碗小馄饨显然不够，于是他又去买了小份炒面当做夜宵。
夏辰栖靠在边上等着，一刻也不停歇地翻看手机里保存的论文。
“哒哒哒——”
食堂实在是过于安静，故而他连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脚步声渐近，在他附近停下，他没有抬头，只是能辨认出来是两个人。
“小伙子，你的面好了。”
阿姨给他系打包袋的蝴蝶结，夏辰栖抬起头，不可避免地与那两人对视上。
一人带着口罩，只留出一双眼睛，穿着随意且低调，另一人西装笔挺，身形挺拔，与身边那人松松散散的站姿形成鲜明对比。
夏辰栖虽说在实习，但也是个学生，需要长年累月地坐着，因此他的身形总是很难保持长时间的端正。
他看见那个男人就连低头翻看手机都保持着绷紧的脊背，不免多留心了两眼。
这多出来的两眼，竟让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这种感觉来源于哪，他也回答不上来。
夏辰栖接过打包袋，转身坐电梯上楼。
他摁完楼层，不经意瞥到了上次云霜直勾勾盯着的广告，里面的男人一手插兜，一手展开，然后出现特效做的药盒，磁性的声线在密闭的电梯舱内格外空旷。
他定睛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了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来源于哪。
那个带着口罩的男人，眉眼跟广告里这个明星很像。
夏辰栖强大的记忆力让他一下子回忆起来。
嗯，就连眼角痣的位置都一样。
那应该就是一个人吧。
正想再回忆回忆，“叮”地一声，楼层到了。
夏辰栖不再多想，走出电梯，回到科室继续工作。
——
云翳戴着口罩，穿着极其简单的卫衣两件套和长裤，手上还挂着一件羽绒服，但仍掩盖不住身为明星的气质。
他似乎没什么点单的欲望，但还是要了一份牛肉炒饭，随即开口：“哥，你怎么来a市了？”
云杉不为所动，抬头看着菜单，礼貌地点单后才回复他：“你和小霜都在这儿，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那怎么约在医院，你直接来我工作室不就得了？”
牛肉的香气渐渐袭来，看样子是快炒好了。
按理来说，他在晚上是不应该进食的，但不知为何，和云杉在一起，他就不需要作为顶流云翳顾忌许多。
而是云杉的弟弟云翳。
“我跟董事会那帮老家伙说是来a市视察工作，启云是云氏在a市最大的企业，第一站自然在这儿。”
云杉顿了顿，才补充了一句，“避免他们又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
云翳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说正事儿。”
云杉转了个身，身形依然笔直，像是许久以来形成的习惯。
云杉的声音淡淡的，但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这月二十七号除夕，什么时候回家。”
“……”
“不要再拿表演之类的借口搪塞我。”
云杉在他开口前率先提醒，“据我所知，现在的跨年演唱会有录播，以你的咖位，完全可以申请录播，或者说，直接拒绝。”
“……”
云翳无话可说，转了个身面对柜台，恰好阿姨的声音响起，打破尴尬的氛围。
“你们俩的饭好咯。”
“谢谢。”
云杉率先接过餐盘，就近坐下来，云翳在他对面坐下。
他慢条斯理地摆着碗筷，动作一气呵成，不紧不慢。
云翳叹了口气。看这架势，怕是要跟他“开庭会审”了。
云杉没再追问，开始吃饭。
他熬了一个晚上赶完了两天的工作，就是为了来a市把两个叛逆的小孩带回家，头等舱的飞机餐也难以下咽，这会儿他也真的是舟车劳顿，暂时没心思和他周旋了。
吃饭的时候，云杉习惯性地把虾仁挑出来，放在云翳碗里。
云翳愣愣地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几个虾仁，心情有些难以描述，但还是乖乖地吃了下去。
在外人看来，他是光芒四射的唱作音乐人，但在云杉看来，他还是那个爱吃他碗里虾仁的小孩子。
“小霜呢？她什么时候回去？”
云翳放下筷子，主动挑起话题。
云杉吞咽完嘴巴里的一口，回答道：“小霜找了份实习的工作，比较晚，但会回家。”
云翳若有所思：“那我跟小霜一起回家。”
云杉笑了笑：“果然，你之前拿演唱会做借口就是在敷衍我。”
云翳：“……”
“我当然无所谓，只要你们都能回家。”
云杉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如果你想小霜再跟着你上热搜的话，你就跟她一起坐头等舱回家。”
云翳：“……哥，那件事我能解释。”
云杉挑了挑眉：“我理解，毕竟拍卖会是我让你带她去的，我自然也有责任。”
“你理解就好，”云翳舒了口气，“不过，哥，倒也不是借口，最近的行程确实很满，排到了下旬。”
云杉叹了口气，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最后，他妥协道：“好，那你处理完工作就回家。”
“嗯。”
“注意休息，别累着。”
“好，哥你也是。”
云翳斟酌了下，还是继续说，“就算那帮老家伙存心挑刺儿，但我们还是云氏的股份最多持有方，他们掰不倒我们的。”
云杉笑起来，脸上带着许久未曾见过的舒心：“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作者有话说】姗姗来迟~
每日一遍哪有大学生不疯的！哇！硬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