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伴随着夏辰栖的话落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被端了上来，鸡汤色泽浓郁，上面撒着葱花，还不计利润地多加了好几片肉。
夏辰栖道谢：“谢谢梁爷爷。”
梁爷爷笑得眉眼都舒展开：“客气啥，快趁热吃。”
夏辰栖拿起筷子，吹了一口气后慢条斯理地吃起来，梁爷爷看了一眼愣住的云霜，笑着问：“小姑娘，怎么啦？”
云霜回过神来，夏辰栖也看向她，忙扯出一个笑容回复道：“没事没事，在想一些事情。”
梁爷爷点了点头，对着夏辰栖说：“你先吃着，我去里面找个东西给你。”
“好的。”
等梁爷爷走进去，云霜看着正在吃面的夏辰栖，又不好意思打断他，只得就这么坐着。
夏辰栖又吞了一口面，迎上云霜灼灼的目光。他咳了两声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云霜看了一眼梁爷爷进去的门口，凑近了一点距离，压低声音问：“所以，这都是梁爷爷的想象，对吗？”
夏辰栖有些意外于云霜的冷静，过了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老两口是前几年来的，但梁奶奶来到a市后不久就病倒了，在医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是遗传性的心脏病，还有查出来脑子里有个肿瘤。从我实习起，我就一直负责梁奶奶的查房，梁爷爷也一直陪着她。”
夏辰栖顿了顿，继续说，“大概是太疼了吧，挺突然的，有一天早上我照例去查房的时候，梁奶奶就已经在睡梦中过世了，当时梁爷爷刚打完热水回来，一下子没接受这个事实，也一下子病倒了。”
说着，夏辰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当时刚实习没多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和任毅两个人把梁爷爷抬到了病床上。”
云霜叹了口气，身子往椅背上靠，像是在思索什么。
“不意外吗？”
“说实话，还是蛮意外的。”
云霜坐直身体，撑着下巴盯着菜谱，“但是像梁爷爷这个年纪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罢了，或许梁爷爷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是没准备好这么突然的离开。”
云霜像是看惯了生死，语气带了点淡然和怅惘。
夏辰栖知道她确实因为梁爷爷的事有点难过，但也不知怎么安慰，毕竟这话是自己说出来惹她伤神的，干脆不语，默默地吃面，云霜也就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观察着屋内的陈设。
过了好一会儿，梁爷爷从里屋走出来，拿了两个玻璃罐子递给夏辰栖：“小夏，这是我自制的桂花酿，本来之前十月份就酿好了想给你，可我这记性老忘，现在才想起来，你带回家尝尝。”
通体透明的容器，盛着干净的酒酿，底下沉淀着些许腌渍过的桂花花瓣，在液体里沉浮，还加了些红枣和桂圆。
“谢谢爷爷。”
夏辰栖接过罐子，“不过两罐我也喝不完，您知道的，我们医生还是得少喝点酒，有一罐过过瘾就太足够了。”
梁爷爷笑起来：“那就送这个小姑娘一罐好了。”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的云霜受宠若惊地接过罐子，紧紧抱在怀里，乖巧地道了声谢。
“那爷爷，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云霜看了眼挂钟，已经接近九点了。
梁爷爷也不留人，又进去找了个结实的牛皮纸袋给他们装桂花酿的罐子。夏辰栖提着袋子跟他道了再见，云霜也跟着出了门。
“梁爷爷再见。”
“再见啊小姑娘，下次还来陪我说说话。”
“好的！”
云霜跟在后面出门，却不想撞上一个坚硬的脊背。还没揉揉脑门，就听见夏辰栖那过分好听的声音。
“云霜，下雪了。”
云霜愣了愣，歪着脑袋从他身后探出去，果然看到细细碎碎的雪在路灯下飘舞。
“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夏辰栖的声音有点低，温柔到似是怕惊扰了这安静的雪景。
b市在北方，雪不算稀有，但自从来a市之后，云霜就很少能见到雪了。
而今天，又是尝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味道，又是见到了雪，云霜难免会有点触景生情。
“a市的初雪，真的好晚啊。”
云霜搓了搓手往手心哈气，小小地感叹一下，“说起来，这还是我来a市之后，第一次看到雪呢。”
夏辰栖闻言看了她一眼：“跟星初同届的话，这是你来a市的第三年吗？”
“嗯。”
“在你来的前一年，a市也下了雪。”
云霜笑了，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来：“这么说，我一来a市，就停了这儿的雪咯？”
夏辰栖没想到她会这么理解，有些无措地解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说a市下雪确实少见。”
云霜看见他成功被自己逗弄，不禁有些愉悦：“我开玩笑的。”
夏辰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趁着雪不大，我先送你回家吧。”
云霜本能拒绝：“不用……”
“别拒绝。”
夏辰栖打断了她的拒绝，“明天是周一，你再坐公交回家的话，明天估计要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了。”
云霜嘟嘟囔囔的：“那你这一来一回，不也会盯着黑眼圈上班吗？”
“什么？”
“没什么。”
云霜吐了吐舌，“那快走吧。”
夏辰栖转过身看她：“我去开车，你就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过来。”
“好。”
夏辰栖去开车的功夫，梁爷爷又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要关门了。她连忙让了个位置，帮着梁爷爷一起拉卷闸门。
“谢谢啊。”
“不客气的爷爷。”
云霜拍了拍手，笑嘻嘻地对着梁爷爷说，“爷爷，外面下雪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路。”
“好的啊。”
梁爷爷拉着她的手，凑近她，似乎是要同她讲悄悄话。
云霜配合地弯了弯腰，也凑近了梁爷爷，就听见老人家说：“夏医生人很好的，你要是跟他谈朋友的话，会开心的。”
云霜没想到梁爷爷要说这个，不禁脸一热，慌乱地想要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爷爷你误会了，我跟夏医生就是同事。”
梁爷爷一脸过来人的笑容：“我知道的，我就是告诉你，夏医生人真的很好的。”
云霜顿时软下心来。
能让一个老人家反复夸赞人好，夏辰栖得是有多好啊。
“嗯嗯，我们都知道夏医生人好的。”
恰时夏辰栖开车过来，车灯在暗夜里一闪一闪，空中的雪花若隐若现。
“那爷爷，我们就先走啦？”
“好哦，开车小心。”
“会的爷爷。”
夏辰栖接过话，“您早点回家。”
云霜拉开后座的车门，在坐进去时又朝梁爷爷挥了挥手。
“云霜。”
夏辰栖摇下车窗叫她名字，雪透着缝隙飘进车内，落在温暖的垫子上，顷刻化为雪水。
“嗯？”
“坐前面来。”
云霜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是把人家当司机了，不禁小跑着快速绕到副驾坐上。
“不用跑那么急，小心地滑。”
云霜系上安全带，车内的暖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夏辰栖敏锐地察觉到，问她：“还冷吗？”
“不冷。”
云霜摇摇头，缓了片刻又补充道，“很暖。”
夏辰栖没说话，发动了车子，导航也不用开就出发了。
虽说坐公交要费一会儿功夫，但开着车，又因为下雪路上少有其他汽车和行人，不一会儿云霜就到了家。
偏门离云霜住的那栋楼近，但门有点小，车开不进去，夏辰栖只得在门口停车。
云霜解开安全带，扣上自己的帽子就要开车门下车，夏辰栖长臂一捞，从后座拿了袋子塞给她。
“桂花酿，别忘了。”
“哦对。”
云霜接过袋子，道谢，“今天谢谢了，夏学长。”
“嗯。”
夏辰栖攥着袋子的边缘，云霜则能轻松提住袋子，但衣服袖子还是无可避免地蹭到了他的手指。
摩擦间，他竟忘了松开手。
云霜尴尬地提着袋子，忍不住出声提醒：“学长……？”
夏辰栖反应过来，有些窘迫地松开手，轻咳了两声才开口说话：“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嗯嗯。”
云霜下了车，扣了扣车窗，声音透过玻璃的阻挡有些变了音调，“开车小心，明天见。”
“好。”
直到目送着云霜进去，夏辰栖才恍然有点不对劲。
不是说周三搬家吗，怎么是明天见？
他也只当云霜口误，没有多想。
于是第二天，夏辰栖在医院看见主任领着云霜进会议室的时候，他还恍惚觉得自己昨晚没睡好产生了错觉。
“各位，介绍一下，这是nns对我们做专访派来的记者，欢迎云记者。”
周遭响起热烈欢迎的掌声，夏辰栖愣了片刻，才放下笔跟大家一起鼓掌。
“云记者，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云霜。”
云霜一改往日的随意，一袭印有nns标志的正式工作服，脖子上挂着专业的摄像机，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扎起，团成一个低丸子头垂在脑后。
她露出得体的微笑，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在接下来的两周内，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大家中秋快乐教师节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