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恶心的亲戚们（上）
余处安回卧室拿好睡衣去卫生间洗澡，王梅已经回房间继续睡觉。
她把一只脚踩在水桶里，水桶接住洗澡水，可以节省冲马桶的水费。洗好澡之后余处安躺在床上在黑暗里点开了手机，给司令发去了安全到家的消息，又顺手点开家族群，大致看了一遍亲戚们的阴阳怪气。
余处安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别放在心上，睡吧。
我们总是嘴上说着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但潜意识里总是在意，距离余处安上一次参加家庭聚会已经一年前的春节，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余处安总是会梦到。
去年大年初二，早上刚七点的大街上就有人放起鞭炮，余处安被吵醒了。
外面白雪皑皑，刮起一圈寒风，不知道是又下起了雪，还是风太大把沉淀的雪花重新扬了起来，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们凑在一起玩摔炮，一会儿炸响一个，余处安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头。
门突然被推开，声音比摔炮还大，是母亲王梅。
“哎，死了？能不能起来了。”王梅把余处脱在地上一坨又一坨的衣服扔到床上，“你快点，都说好了今天去你舅舅家聚会，你爸都穿好衣服了，就等你了。”
余处安把甩在她身上的衣服拿开，“都说好了？跟谁说好了？也没跟我商量，我可没说好。”
“聚会你总也不去，你去了姥姥给你压岁钱。”
“好的。”余处安起身穿衣服。“给多少？给少了我可不愿意。”
“去晚了不好看。”父亲余得清穿戴整齐坐在玄关处冲着余处安的房间喊,“你快点啊，去晚了你姥姥又要骂街了。”
余处安知道，亲戚们都瞧不上她们一家子，王梅去晚了厨房里的活没人忙活，影响开饭时间，姥姥当然要骂街。
余得清着急和亲戚们见面，在外面打工一年了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他已经提前去买了两盒软中华充面子。
余处安穿好衣服出来去了卫生间，站在镜子面前端详着自己，晚上鞭炮轰鸣，早上又被吵醒，有一些淡淡的黑眼圈，但无伤大雅。
王梅在卫生间安装的伸缩晾衣架太矮了，毛巾挂在上面能搭到余处安的胸前，初中毕业的时候余处安才一米五八，马上快要大学毕业了，余处安长到了一米七四，比余得清还要高出来一些。
余处安刷完牙后把毛巾拨到一侧，打开水龙头，凉水刺骨，她用双手接了一捧水，轻轻扑在脸上，这就算是洗完了。
余处安看着香皂盒想起来，高三她在画室备战艺考，开家长会的时候她还没从画室里撤出去，家长们就陆陆续续的进来了，班里一个爱臭美却满脸青春痘的女生的母亲见到了余处安，叫住了她，“同学，你皮肤这么好，平时用什么洗脸？”
余处安被问住了，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吧，“一块六神皂。”
语气冷淡，表情镇定，同学的母亲认为余处安在戏弄她。
余处安以为是自己的回答太简单，又补充了一句：“百合味的，很便宜的。”
余处安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马尾扎起来，就算是收拾好了。
舅舅家住八楼，余得清和王梅上一楼歇一会，王梅腰不太好，余得清爬到一半烟瘾犯了，在楼道里抽了一根烟，也耽误了一些时候，余处安嫌慢，把他们手里带的礼物全部接过来，一口气爬上去没歇。
余处安已经忘记了舅舅家是八楼一号还是二号，她低头看见二号门口有个她童年记忆的大水缸，是她姥姥腌酸菜用的，姥姥岁数大了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过酸菜了，没想到舅舅连个水缸都不放过也搬到自己家了。
余处安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是舅妈尖锐又兴奋的声音：“来啦！”
舅妈打开门看见是一年未见的余处安，眼睛亮了一下，又看见了余处安拎着一大堆吃的喝到，眼睛更亮了。
“处安来啦，快进来，东西放地上。”舅妈看见余处安很开心似的，但并没有帮忙接一把余处安手上的东西。
余处安进了屋，来不及脱鞋子，赶忙把大包小卷放在地上，手指头已经勒红了，一道一道的像手风琴上的风箱折页。
“关门，冷。”舅舅语气就跟对着大街上的陌生人说话一样。
“不能关，我爸妈就在后面。”
“你爸妈还来呢，我们以为不来了。”余处安的大姨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为了迎接春节她又重新染烫的头发看起来有些焦了，一米六的个子硬是靠头发盘到了一米七，“来这么晚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余处安去鞋柜里拿出来三双拖鞋，换好了鞋子她这才看清了舅舅家里，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大人们聚在沙发上喝着茶，吃着水果和干果，电视上放的春晚的重播，无聊的歌舞和让人笑不出来的小品。
大姨把黏在嘴里的瓜子皮吐出来，瓜子皮被她的口红染上了色，她看了看余处安说：“把你拎来的东西放在厨房，别堆在门口挡路。”
余处安摸着被勒得发热的手指头，叹了口气又重新拎起来，刚放在厨房，余得清和王梅到了。
余得清刚进门就扯着大嗓子喊着过年好，慌忙换好鞋开始给舅舅和姨夫发烟，舅妈咳嗽了一声说：“他戒了不抽烟。”姨夫也怀里掏出了自己的烟，余得清发出的烟没人接，他讪讪地把烟放回了烟盒。
王梅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来晚了，手上赶忙穿好了围裙一头扎进厨房。
王梅不像是这家的二女儿，像是钟点工。
余处安没说话，在亲戚面前她总是不怎么说话。
余处安穿好了围裙进了厨房，虽然她一点做饭的天赋都没有，但是打打下手勉强可以，自己的妈自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