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个世界:为权5
查影轻轻推开梅在温。
“苏蘅的死，我会去查，你且回府安心待着。”
她说完要走，梅在温皱了皱眉，快步跑到门前拦住她。
“敢问殿下，若真是太女害死了阿蘅，殿下会揭露……”
“稚奴，”查影打断他，抬眸往殿梁上看了一眼，“陛下快来了，你该出宫回府了。”
梅在温意识到什么，强忍住没有抬头，往旁边移开，闷闷地“嗯”了一声。
查影打开门离去，不一会儿周兰进来，“梅公子，殿下让属下送您回府。”
十一月初，苏蘅下葬，梅在温没有去送他。
深夜子时，站在院中望着皇宫的方向，一个念头从梅在温心里升起——
他要给苏蘅报仇。
东宫夜里走水，大火烧了两个时辰，天色初明，宫人从废墟里抬出几具烧焦的尸体。
查影一袭白色交领纱衫，外罩玄色广袖外袍，如墨长发半束，脸色苍白，唇红似血。
周兰仔细检查过尸体，躬身禀报:“殿下，苏主君寝殿里伺候的六个宫人，都在这。”
查影扫了一眼尸体，眸中闪过暗芒，转身去见太女。
书房里空无一人，移动墙角的花瓶，一道暗门出现。
走入密室中，映入眼帘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方血池。
脚步声靠近，泡在血池里的太女没有睁开眼。
“八妹，你来了。”
查影在血池边停下，垂眼躬身，“皇姐，人都处理了。”
太女睁开眼，露出一对灰白的眼珠——定睛一看，她眸中竟然全是米粒大小的蠕虫。
“处理了就好，八妹办事，孤一向放心。”
太女说话间，一只白色蠕虫掉进血池，她眉头皱了下。
查影面不改色，走到她身后拿起一把银制夹子，“影来帮皇姐。”
太女没说什么，往后仰起头。
查影弯下腰，随着一只只白色蠕虫被夹出，她放下夹子转而拿起一柄匕首，割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入太女眼中。
在查影的血的作用下，太女的眼珠从灰白，变为黝黑。
一刻钟后，书房里，查影与脸色红润的太女相对而坐。
“八妹，那日你与南阳王次子梅在温，说了些什么？”
查影轻蔑地一笑，“回皇姐，梅在温与苏氏感情深厚，那日他痛失好友，见了我，自然是要到我怀里寻求安慰。”
太女盯着她的眼睛半晌，忽然大笑起来。
“那梅在温行事放荡，不懂规矩，孤知道皇妹最讨厌的就是他那样的男子，为了孤，这一个多月，委屈皇妹了。”
“皇姐对我恩重如山，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查影淡淡地说道，右手缓缓地握紧。
太女叹了口气，“快了，再过五日，等孤解了蛊，皇妹就可以摆脱他了。”
“……是，”查影听见自己如释重负一般说，“还有五日。”
进入十一月，京城天气转凉，晚间里，风都有些刺骨。
查影回到皇女府，脱下身上的玄色外袍丢到周兰手上，抛下一句“烧了”，到寝殿更换了一身夜行衣，去了杨柳街。
梅府灯火通明，梅在温坐在廊下，想着苏蘅，面上一片痛色，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惊雀抱着披风过来，看见的就是一站一坐的两个背影。
站着的那个，那身形，那黑衣，可不就是八皇女。
惊雀脸上先是一怒，转瞬又叹气，背过身给二人放哨。
良久，梅在温从苏蘅的回忆里抽神，闻到冷香，转头一看，欣喜地唤了声，“殿下。”
查影穿着夜行衣，见他终于发现自己，在他身旁坐下。
“稚奴……”
“这是什么？”
查影刚开口，梅在温就注意到她手指上的伤。
他紧张地抓起查影的手查看，发现只有这一道伤口后，脸色明显一松。
看着他这样，查影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下，不是很疼，但无法忽视。
“稚奴。”
“嗯？”
“你何时回广郡？”
查影告诉自己，就心软这一次，“你入京许久，南阳王可说，她何时派人来接你？”
“……”梅在温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神情逐渐黯然，“殿下就这么想我离开京城吗？”
查影抬头望着月亮，“冬日就快到了，稚奴现在回去，明年秋天，还可以来京城。”
梅在温咬牙:“我是问，殿下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就这么想我离开？离殿下远远的？”
查影起身，“回去吧，明日就收拾行李，回广郡去……明年秋天，我们还会再见。”
她说罢，又要走。
“我不走！”
梅在温不愿意对喜欢的人生气，可他这次真的恼极了。
看着查影的背影，梅在温忍住心头的酸涩和委屈，字字铿锵道:“你非要我走，我明年绝对不会再来，永远不会！”
梅在温以为这样的威胁会有用，可他说完，查影头也没回，“那就请公子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说到做到……好啊，好啊！
查影走了，梅在温气愤地冲到书房，想将案上墨迹未干的画撕了——
画上的人一身黑色武袍，高坐在马背上，秋日阳光透过火红枫叶的间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了一层柔光，就只是看着，就觉得很温暖，很惬意。
梅在温眼眶一红，一滴眼泪重重地砸在画纸上。
他舍不得撕。
惊雀从门口探出头，见公子哭了，慌忙跑进来。
“公子，她不喜欢你，既然人都撵你走了，我们明天就走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刚才惊雀就站在不远处，查影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梅在温放下画，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我不走，她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
惊雀一听就说:“公子，苏蘅公子死得不明不白，丞相府肯定会查个清楚的，我们回广郡后，还可以让您母亲去……”
“我不回去！”梅在温打断他，“我得不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总要得到什么。”
惊雀:“……”
这叫什么话？！
梅在温转身看着他，眼睛里仿佛燃烧着小火苗，“她答应我会查出阿蘅死的真相，她得说到做到，否则我就把她在东宫安插人手的事说出去！”
惊雀:“……”
因，因爱生恨？
一主一仆都没注意到，书房窗外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影。
去而复返的查影只听到了梅在温的最后一段话，愣了愣，轻嘲一声，悄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