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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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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进去后,鬼王给他们上了不少好酒好菜。她问:“你们来鬼界做甚?”

    流音起身,拱手行了个礼。然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鬼王讲了一遍。鬼王听后直接拒绝,“不行,你们这些小孩,以为鬼域是你们妖界的花楼啊,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

    “烦请鬼王能让我们进去,我们的术法都不算弱。家父消失了多年,这次必须把他的魂魄找到,不然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流音说的情真意切,连鬼王身边的小鬼们都捻起袖子,掩面拭泪。

    鬼王无动于衷,“不行,鬼域是四界重地,不管是结界还是规矩,都是神帝定的。我虽然是一届鬼王,但说白了,就是个给人干活拿金石的,没多大权力。也不想冒着被神帝责罚的风险给你们开后门。”

    鬼王拿起酒杯呷了一口最近新上贡的花露琼浆米酒,入口辛辣,回味无穷。

    正当流音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夜壹起身,面无表情道:“我们有令牌。”

    鬼王听后差点被刚喝的一口酒呛到,她眉间微蹙,“你们有通行令牌?”

    流音,云生和白行之纷纷举起手里的令牌。

    鬼王翻了个白眼,嘲笑道:“那你和我废这么多话干什么,不浪费我感情吗?有令牌就可以进,生死不关鬼界的事。”

    手上有令牌,能给令牌的就神帝和妖王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她可惹不起。再说,神帝鬼域条规上清清楚楚写了“凡持通行令牌者,皆可进鬼域,生死不追溯鬼王。”

    “不早说。”流音把手里的酒往桌上重重一放,有些急躁。云生握住他的手,“我们没说自己有令牌,她也不知道。别急了,等我们进去,应该就可以找得到的。”

    流音心中的怒火被云生轻柔的话语渐渐平息。

    “今日可以进去吗?”白行之问。

    “明日开。”鬼王言简意赅。

    晚上,一行人都在鬼宫歇下了。

    鬼王回到自己寝宫后,将服侍的小鬼都赶了出去。自己轻轻将衣服掀开,她的肚子上有一道刺眼的伤口,伤口处还在流粘兮兮的黑色血液。

    鬼王用治愈术暂时止住了伤口。在她见到叶青梅前,妖王让她帮自己清理掉了蚩尤的魂魄。清理蚩尤这样的妖,和清理一个级别较高的神没什么区别,都非常地耗灵力,废术法。

    其实,蚩尤不管从年纪,战功,威望,术法还是灵力都可以称之为“妖神”,是可以从妖界升到神界去的。

    只可惜,妖王后生勃发,这几年神界发展的确是不如妖界。

    蚩尤也是个享受的主。在妖界,他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这个一人,他也不用完全听。

    可以说,在妖界他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可若去了神界,不仅生活条件跟不上,还要受人管,不管怎么想他都觉着不划算,于是干脆拒绝了神帝。

    世人皆知他拒绝去神界当神,殊不知私底下他早就在拒绝神帝时,就和神帝签订了一个灵契。

    神帝许他在四界各地都可以有管辖权,他也要对神帝效忠。

    蚩尤有个非常大的毛病,就是什么都喜欢管。该他管的他管,不该他管的他也要插手管。久而久之,神帝没看见他对自己有多效忠,到尽是收到不少弹劾蚩尤和自己的帖子。

    神帝难办,于是和神界几个掌权的老神们商量。几个老家伙商量完后,决议秘密给蚩尤施傀儡术。

    傀儡王那种普通的傀儡术肯定是对付不了蚩尤的,这几个心狠手辣的老家伙就干脆合手先把蚩尤的灵力抽干,化为己用,再废掉蚩尤的术法。

    蚩尤虽然厉害,但毕竟老矣,年轻鼎盛时期都不一定能对抗得了这几个老神仙,更何况已经日暮西山了。

    而神帝也用了些不为人知的灵器,再加上傀儡术,这才将蚩尤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这样,叱咤风云了一生的一代妖界大将军,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旮旯被几个白须老神给活生生整成了凡人。神帝又将其制成了傀儡。

    这位妖界当时的实际掌权人便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在妖界如江河般滚滚向前的厚重历史上,落下了帷幕。

    当妖王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了。与其他傀儡不同的是他的魂魄还在,但已经被老神仙们施了摄人心魂大术。救不了。

    妖王不忍见老师已经死了,还要被人利用。于是让鬼王去鬼域帮他处理掉蚩尤的魂魄。

    当然这件事只能私密解决,鬼王身边也有不少神帝的眼线。于是她就自己一个人去鬼域找蚩尤的魂魄,并毁掉。

    鬼王躺倒床上,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她第一次见到叶青梅的时候。

    那个时候妖界、鬼界都在经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屠杀,不仅是神界来剿灭妖界不服管辖者。妖界、鬼界自身就有很多反叛的族群,妖王和鬼王都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于是两人采取了合作共赢的策略。

    鬼王同意妖王“攘外必须安内”的指导方针,于是两人先合力灭掉了两界的叛军,再对抗神界。

    以他们当时的力量,还不足以对付神界。因为神帝就是看到了妖界的星星之火,于是下决心要把它扼杀在摇篮之中。但直接出兵扫平妖界也会招来非议。所以神帝就以统一各界管辖权为由出兵打了三界。

    谁料妖王清理完叛军后,就和鬼王合力,向神界称臣了。

    妖王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觉得统一管制能让妖界,甚至是四界都发展的更好。再加上经历完内乱后,他们也确实没有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对抗强大的神族。

    对于他们而言,休养生息方是上策,于是便和鬼王商量后,俯首称臣了。

    神帝也知道他们的算盘,但若此时再强行出兵,也不利于自己的威望的树立,就干脆手腕一硬,下令四界“书同文,车同轨,法同界”。

    而且,为了便于考察其他三界的情况,神帝派了不少掌事神分散到三界各地,逐渐分散各王手里的权力。也通过实行三界自治法令,将妖界、鬼界和人界统一收编到神界下署。

    鬼王和妖王也是在这一时期建立了深刻的革命情谊。那时,叶青梅的父亲为救鬼王,让自己受了重伤,后来也因为伤势过重而亡。

    鬼王一直都觉得愧对叶家,便加倍对叶家的孩子好。那个时候叶青梅还很小,她的哥哥叶枫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妖王也因为要整顿妖界事务顾不过来。鬼王就直接将叶青梅带回到鬼界,并非常耐心地教导她。

    那十几年是鬼王最清心寡欲的时间,她从不带女子、女妖或女鬼回来。

    在叶青梅的童年记忆里,鬼王并不是那个在战场屠尸百万的狠辣鬼王,也不是众人口中的放荡祸水。

    她只是一个晨起会拉着叶青梅练术法,教她骑马射箭和治世之道的老师。

    她严厉,亦或说是对叶青梅抱有很高的期望。

    但她也柔情,当叶青梅顽皮哭闹时,她也会将在叶青梅抱在怀中安抚她。在叶青梅面前,她总是喜欢以“鬼奶奶”自居。

    她对叶青梅就如天下所有的老师对学生一样,抱有期望,严格要求。可不知从何时起,她们之间就不仅仅是老师了。

    毕竟她只陪了叶青梅十几年,而在叶青梅回妖界的那么些年,她都是缺席的。或者说,在心里某一处,她是想逃避的。她并不想面对这个长大了的小家伙,而且还是一个会撩的闷骚。

    鬼王想着想着,就非常烦躁地翻了个身。她翻了个白眼,嘴巴一撅,拿起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烦死了,这小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磨人,真是磨死人的妖精不偿命。”

    睡觉睡觉,不想了,老娘困了。

    鬼王将枕头一翻,便呜呼睡矣,睡着了还不老实,硬是要把肚子上的被子全踹下床,躺成个大字才睡得香。

    叶青梅回到自己房间,她并未睡觉,而是站在窗前看月色。她的瞳色是幽蓝色的,在皎洁的月光映衬下,显得越发深邃动人了。

    她其实长的很好看,她还记得小时候,在鬼王身边时,鬼王就夸过她,说她长得越发标致了。要不是自己的亲徒弟,真想娶回家做自己夫人。她知道鬼王是在调侃她,在说浑话。

    但浑话有时候也是动人的不是,那个时候她就会害羞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就对鬼王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至少在鬼界的时候,她只是恭恭敬敬地把鬼王当师傅。

    可去了妖界后,见识过越来越多的人和事,她也逐渐成熟,长成了一个大人。对于情情爱爱的事,虽然所知不多,但也略知一二。

    后来是因为什么,她动心的呢?

    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只知道从那天起,她对鬼王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不再称她为“师傅”,而是直呼她的大名柳钚了,因为喊出来和“留不了”太像了,总是引起鬼王自嘲似的大笑,于是她就干脆喊她“姐姐”,她每次喊,鬼王就要纠正一次,“我是奶奶。”

    “我可是堂堂一界鬼王,怎能自降辈分,与汝同辈呢?岂不笑话,该喊我奶奶才是。”

    不管鬼王用什么方式自嘲或是嘲笑叶青梅,叶青梅也坚持喊她“姐姐”,久而久之,两个人就同辈了。

    叶青梅觉得,只有先同了辈份,才有可能出现她心中的那一天。她望着窗外的月光,露出久违的浅笑。

    翌日,除了鬼王,其他人早已起床在前厅等候了。

    鬼王大梦初醒,还没缓过来,就被催着上路,心情很是烦躁。

    她脾气非常暴躁地把小鬼端上来的洗漱杯摔到了地上,还没等气撒出来,叶青梅就走了进来,用眼神示意小鬼退下。

    小鬼也不是一次两次见叶青梅一大早来鬼王寝宫,便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姐姐今日是怎么了,一大早上的就生如此大的气。”叶青梅走到鬼王身边,将摔落到地上的洗漱杯和托盘捡了起来。

    谁料鬼王一觉醒来,便六亲不认,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就用你平时的语气不行吗?非要装什么柔弱纤纤‘林黛玉‘,你累不累啊?”

    叶青梅没料到鬼王今日起床气这么大,但她还是忍不住了,她默默将东西放在房中一小桌上。

    鬼王微微低下头,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是不是我小时候在你面前伪装的形象太好了,所以你觉得我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深情女子?”

    鬼王起身,走到叶青梅身边,“这些年,你在我身上浪费的时间够多了,真的没必要。”

    “算是我为老不尊,魅力太大,勾引了你,但我们就算做不成师徒,也可以做个什么忘年交朋友,甚至是陌生人也行啊。”

    “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倾盖如故,你想怎样,仍你选,我都接受。”鬼王叹了口气,“可你干嘛非缠着我不放呢。我对你好完全是为了还你父王的救命之恩。”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就是想对你好,怎么了?”叶青梅也生气了,她吼了句,“年纪大又怎么样?是恶名昭著的鬼王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

    鬼王立马抬手,“打住打住,咋还表起心意了呢?”

    她决心说些狠话,让叶青梅死心,不能让她老这么缠着自己,这也不是个事。

    “我是喜欢女人,也睡过不少女人。我的风流你听过,也偶然见过。但我只是喜欢她们完美无瑕的胴体,并不喜欢她们的人啊。”

    “像你这样的,我真的是连兴趣都不会有,你又何苦自贱呢?本来还可以做个朋友,现在非要闹成这样。”

    “我喜欢你,并不需要你喜欢。”叶青梅对鬼王的话几乎免疫了。

    因为鬼王每次对付那些她已经玩腻了,还死缠烂打的女人,都是用这些话来搪塞的。叶青梅在一旁也听了不少。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鬼话呢?”鬼王抓耳挠腮,感觉自己要原地爆炸了。

    “你都说是鬼话了,我又何须听懂呢?”叶青梅反将一军。

    鬼王生气地白了眼叶青梅,撅起嘴巴,非常气愤地把脑袋一缩,转身去穿衣服,不想理叶青梅了。

    耻辱啊耻辱,我这一生从无败绩,什么样的花没有采过,又什么样的花没有摧残过,偏经常性且日常性栽在这小丫头手里,真是莫大的耻辱,莫大的耻辱啊!

    鬼王抓起衣服一披,就跑了,不想看见叶青梅。

    众人见鬼王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就披了一件。觉得有些奇怪,流音于是道:“鬼王若是还未梳洗完,我们也可在此等候。”

    “不用了,走吧。”鬼王袖子一挥,转身带着他们往侧门走。

    “这样是否过于潦草了?”云生小声在流音身边道。

    鬼王耳朵尖,一下子就听见了,她回过头,众人驻足。

    她眼睛一横,非常不开心道:“本人向来以潦草示人,不喜欢的可以给自己施一道闭目术,眼不见为净。”说完就迈起脚丫子,往鬼蜮去了。

    众人见鬼王与传闻中的鬼王大相径庭,着实有些不习惯,但找到蚩尤的魂魄才是要紧事,便不再多言。

    倒是白行之向来胆大包天,传音给夜壹:“没想到鬼王竟是一位不修边幅的年轻女子,着实有趣。”

    夜壹:“鬼王确实挺有趣的,但也挺凶的。”

    白行之:“何出此言?”

    夜壹:“你也知道叶青梅小时候是和鬼王一起生活的。记得有次来鬼界办事,叶青梅因为做错了一件事,鬼王愣是罚她在殿门前跪了十天十夜,谁求情,都没用。”

    白行之:“叶青梅是干了什么事让鬼王如此生气?”

    夜壹:“就是…在鬼王偷摸寻欢作乐时闯入了她的寝宫。她一向重视对叶青梅的教育,也命令过她每个月的朔日不得入房。可小孩子好奇天性,别人越说不让进去,便偏要进去,结果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一幕。”

    白行之:“确实该罚。”

    夜壹:“哈哈哈哈……不过还是有些可惜的。”

    白行之:“可惜什么?”

    夜壹:“本不该相遇的人相遇了,本不该相爱的人却相爱了。”

    白行之本来想问,为何这样说,可一想起昨日看见的那一幕,心中便已了然。“可有很多事都不能用‘不该’来衡量,不是吗?”

    夜壹沉思了片刻:“阿之所言有理。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本就只是俗人一个。遇见喜欢的就喜欢了。”

    白行之:“是啊是啊。”

    一行人来到鬼蜮大门时,叶青梅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本以为会把你气着了,你就不来了。结果把自己气给半死。”鬼王冲叶青梅翻了个白眼,“很危险的,上次受的伤都忘记了?”

    “忘记了。”叶青梅笑嘻嘻道。

    有你这个靠谱的后盾,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她看着鬼王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鬼王一脸懵,心中怒气并未完全散去。

    “笑你,笑你堂堂一界鬼王,头发不梳就出门。”叶青梅憨笑了一声,眯起了眼。

    鬼王瞥见叶青梅那一笑百媚生的神态后,脑袋不禁抖了下,她摇摇头,赶紧打消掉心里的念头,道:“形象又不能当饭吃,我要那劳什子有何用?”说完便手指一竖,闭起眼,引出自己的灵识,打开了大门。

    白行之:“我总觉得,眼前看见的这个叶青梅和原来在我身边的叶青梅完全不一样。”

    夜壹:“毕竟是在鬼王身边。在最信赖的人身边,人们往往会习惯性将面具摘下。”

    白行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也是。”说完还不忘问一句,“夜壹对我也是如此吗?”

    夜壹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便道:“参半参半。”

    “哼,既然是参半,那我对你也是参半参半。”白行之说完,便一言不发站在了流音身边。

    云生见这两个人,一个夜神,一个妖界殿下,竟像两个小孩子般在这里嬉闹,便觉得这画面甚是美好。

    夜壹慢慢挪到白行之身边,弯腰在白行之耳边道:“喜参半,忧参半。”

    “喜你阳光明媚,每日活蹦乱跳,似太阳般闪耀;忧你时而低沉,还会不愿出门,似夕阳般沉沦。”

    白行之听后,脸上顿时绽放了如阳般的笑颜,他道:“那我就兴参半,气参半。”

    “兴你温柔如月,伴我日日夜夜,似月光般皎洁;气你冷眉冷眼,惊我千遍万遍,似玉轮般无言。”

    夜壹听后轻笑了声,道:“阿之所言甚是。”

    白行之扬眉一问:“那可有改进之策?”

    夜壹一本正经:“小神日后必将收起冷眉冷眼,日日夜夜,以真心待之。”

    白行之笑道:“彼此彼此。”

    “哈哈哈哈哈哈。”流音被这两个大傻子逗笑了,对云生说:“我不参半,全是实心的。”

    “哈哈哈哈哈哈。”云生、白行之和夜壹听后又笑了起来。

    “将自己的通行令牌拿在手中,这门脑子不好使,你令牌不举起来让它识别清楚,它是不会让你进去的。”鬼王给大家提醒,提完醒,自己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为何鬼王不拿令牌?”流音问。

    “你傻呀?门再傻能不认识它的主人吗?”说完鬼王往前一走,被结界撞了个满头包。

    大门发出吱吱呀呀、断断续续的声音:“生人…勿进,生人…勿进,生人…”

    大门还未说完,鬼王便气地一脚踹了上去。“这破门,真是不修不行了。”鬼王从空间袋里掏出仅剩的一块通行牌,十分不乐意地举了起来,依旧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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