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夜壹走出酒屋后，就遇到了一同参加试炼的小神南森。南森是财政司的，与夜壹一同共事过，算有点交情。
“你刚刚是不是遇到了那个自称是贪之境创造者的女人？”南森走到夜壹身边问。
“嗯。”夜壹点点头。
“其实我觉得她说的话挺有道理的。”南森道，目光从酒屋挪回来，继续和夜壹往前走，“毕竟有时候现实生活的世界确实规则太多了。”
“嗯。”夜壹应了一声，并不是特别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没有很大的必要，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和别人交流太多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贪之境要做完哪些事情，才可以出去？”南森问，看向身旁的夜壹。
“你不是很认可她的话吗？那生活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夜壹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也是第一次参加。”
“认可是认可，可生活下来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懒得去改变。要不，接下来我们一起走吧？”南森提出建议。
“嗯…”夜壹心里纠结，他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做一件于他而言比较重要的事情，可现在明显同行比一个人去探寻要好，他想了想，还是道：“那走吧。”
他们往前面又走了一段路，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这里的人非常真实，真实到可以不顾所有的纲常伦理、法则，只要是自己想做的，就可以做。非常的原生态，也非常野蛮。
当自我意识逐渐占据其他意识后，生态没有变得更文明，大家也没有变成大同社会那般和谐，反而退化了，逐渐成了野蛮人。
那贪之境的突破口到底在哪里呢？夜壹心里疑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南森就拉着夜壹进入了一个酒屋。白行之也跟着夜壹走了进去。
酒屋内非常喧哗，大家唠嗑的唠嗑，跳舞的跳舞，说书的说书，唱曲的唱曲，很是杂乱无章。
南森走进去后，要了一碗牛肉和一坛女儿红。
“看客官的服饰，想必是试炼的人吧？我们这里的结账方式可能和外面世界不太一样，是先付钱再上菜。”店小二弯着腰，带着格式化的笑容道。
“好，那你直接从我的账户扣。”南森道。
“好嘞。”店小二轻快地去拿账簿，食指中指并拢，往账簿上画了一个圈，帐簿上就显示“借：存款贷：牛肉一碗、女儿红一坛——南森”，南森伸出大拇指在账簿上按了一下后，钱就自动打到了酒屋的账户。
“马上就给您上菜！”店小二弯着腰，笑着转身跑到后厨，喊道：“牛肉一碗，女儿红一坛。”
四界自妖王施行结账方式改革后，因其环保和便捷的特点，其他三界也纷纷效仿，不久后，四界的结账方式就全部无纸化了。
白行之爬到桌上，看着面前的牛肉，一点食欲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进入了贪之境后，白行之就开始食欲不振。以前跟着夜壹出去玩，都欢快极了，现在却蔫头耷脑的。
夜壹摸了摸白行之的头，毛茸茸的脑袋摸起来软软的，很舒服，“你是不是病了？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
白行之爬着画了一个圈，“不知道，来了这里后，就没什么劲儿。”
“想吃什么吗”夜壹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无。”白行之不太想说话了，把脑袋埋进胳膊里。夜壹又摸了摸他的头。
南森倒是吃的非常开心，“夜壹你别只看我吃啊？你也吃。”南森拿着筷子指了指面前的牛肉。
“没事，我不饿。”夜壹道。我也没有看你，他心里想。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踩着鞋底高高的靴子走了过来，她把手搭在南森身上，一脸不清醒的模样，“小神刚来的吧？告诉你，不要在这个地方待太久。小心被同化，嗝儿，“女子仰起头打了一个饱嗝，“嗝儿。”
“喝点水吧。”南森递给女子一杯水，“为何不能在这个地方待太久？是有什么精怪吗？”听见这些话，夜壹也好奇地看向女子。
“精怪？”女子尖尖的声音反问了一句，“我们这里没有这种东西。”她把手指放到唇上，弯下腰，盯着南森，“我们这里，可比精怪吓人多了，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就仰起头一阵大笑。
南森一头雾水。夜壹心中也是很迷惑，但他仔细想了想。没有精怪，小心被同化，不要待太久。
她的意思是要我们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吗？是一旦过了一个时间点后，就出不去了？还是一旦待久了，就不想出去了？但不管是怎样，得尽快出去才是。
夜壹隐隐觉得小狐狸身体不舒服可能也与进入这贪之境有关。
“你知道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吗？”夜壹非常严肃地问女子。
“我怎么知道，我知道不早出去了。”女子拿起酒杯继续喝酒。
“虽然也有些神没有走出贪之境，可也有少数的神出来过。”夜壹道。
“出去就一定是真的走出去了吗？”女子喝酒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你不知道，很多出去的神其实早就被心魔侵蚀了吗？”
“嗯？”夜壹挑了挑眉，震惊道：“可他们看起来和原来并无二样啊？”
“心魔本身就是他们自己心中的念，贪、嗔、痴原就是自身的念，只不过当念足够强大后，就幻化成了实体，有了形状罢了。”女子目光阴鸷，语气冷淡。
一旁的南森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你的意思是，以前走出试炼的神，很多都被心魔附体了？”夜壹问，目光沉着冷静。
“几乎所有吧。”女子语气轻浮道，继续拿起酒杯喝酒。
“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夜壹问，盯着女子一动不动。
“因为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啊！”女子放下酒杯，嘴角上弯，转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夜壹，“哈哈哈哈哈。”一阵笑声后，女子就幻化成一缕青烟飘走了。
夜壹一把抓起白行之，揣进袖子里，向身后的南森抛下一句话，“不想在这里出不去，就跟着她，总能找到出去的法子。”
南森恍然大悟后，一边着急忙慌地往外面走，一边还不忘把桌上碟子里的牛肉抓完带走。
夜壹的追踪能力一向都很强，但是在贪之境没有了术法和灵力，饶是他再厉害，面对这个形态样貌变化多端的贪之境创造者，也束手无策。
两个人追了一段后，就看不见任何影子了，他们在林子里歇了歇。
“这样太难了，完全没有办法，没有术法，没有灵力，根本追不上她。而且她一会儿一个样，在人群中碰见了估计都认不出来。”南森弯腰扶着膝盖大喘气道。
“可能这些都只是她的□□。”夜壹道，“进入试炼的神那么多，如果她每个都跑一遍，时间肯定不够，而且麻烦的。看她的性子，应该也是不喜麻烦之人。我们这段时间看到的这些可能都只是她的□□。”
“这样我们岂不是更找不到她了？□□都追不上，更何况本体。”南森丧气道。
“按现在的情况来说，是这样的。”夜壹非常实诚地说，他把手伸进袖子，把白行之拿了出来，白行之完全没有精气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还好吗？”夜壹揉了揉白行之的头。
“对了，刚刚忘了问，这只狐狸就是你的宠物吗？”南森道。
“不是。”夜壹直截了当，并不太想回答道：“他不是我的宠物，是朋友。”
“可他只是一只还没幻化成人形的幼狐。”南森不太理解地扬了扬眉。
“有无人形于我而言并不太重要。”夜壹说完后，把白行之放在自己怀里。白行之越来越虚弱，他慢慢伸出爪子画了一个圈圈，“夜壹，我好像越来越困了。”
夜壹面露担忧之色，他把白行之抱好后，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这就带你去这里的医馆。”
“要是云生在就好了。”夜壹小声呢喃了一句。为什么会虚弱呢？难道是因为试炼是对神的试炼，妖不能随便进来吗？应该参加前问一下其他的神的，是我考虑不周了。
南森眯起一只眼睛，在原地站了站，冲夜壹喊：“你先去，我待会儿再去找你。”
夜壹并未回头，举起手挥了挥，示意听见。
夜壹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医馆，主要是这家医馆的人流量还不错。
到一个陌生的城，不管是看医者，还是选择吃饭的地方，人多的地方还是有它人多的理由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夜壹弯下腰，把白行之小心翼翼放在小榻榻米上。
医者是一个很年迈的老爷爷，他非常熟练地用灵力探了探白行之的脉络，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长胡子，道：“在我们这里，妖其实也是可以生存的，只不过你这位小朋友是通过试炼石进来的，在通往贪之境的过程中，会把你们的灵力和术法拿掉，但这个术法是针对神设计的，于妖而言，还是会有损伤。”
老爷爷继续说：“而且你这位妖族小朋友体内有一道禁制，通往贪之境的过程中，他的禁制受到了一些的损伤。这也是引起他不舒服的原因。”
夜壹现在心里有很多问题，但最重要的还是小狐狸的身体，“那要怎样才能治好他呢？”他知道这并非是药草就能解决的事情，但能缓一缓就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离开这里。
“嗯…”老爷爷摸了摸胡子，悠然道：“好解。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可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有什么能暂时缓解他痛苦的方法吗？”夜壹问，语气有些焦急。
“别急，我先给他开副药，再用灵力帮他疏通疏通经脉。他会恢复一些的。”老爷爷道。
“这需要多少钱？”夜壹问，眉间微蹙。
“不多不多，”老爷爷伸出一只手指，“一万金石。”
“好，你直接从我的账户扣吧？”夜壹毫不犹豫道。可当要付钱的时候，财务系统弹出一条提示音，“您好，你的账户余额不够！”
“嗯？”夜壹眉头紧锁，“怎会不够？”他伸出手指看了下账单明细，当看到“因xx处罚而罚款10万金石”后，他捏紧拳头，往桌子上砸了一拳。
他从未如此愤怒过，以前不管别人怎样欺他、辱他，按莫须有的罪名扣他的钱，他都忍了，因为申辩再多都是无力的。
可那是白行之送给他的小狐狸，他想要照顾好小狐狸，不想让白行之失望。但却因为没有钱，可能都无法给他治疗。
他现在内心极其愤怒，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动，它发着微弱的声音，“你都那么努力了，那么努力了，为何就是有人不让你好过呢？你都忍了那么久了，现在你最在乎的人送给你的小狐狸都要死了，你还要继续忍吗？”
夜壹摇晃了下脑袋，用手掌撑着额头，闭上眼睛，想要对抗这股力量。
老爷爷见势不妙，立马道：“道友，可别因为此事就让心魔有机可乘啊！我给你半价。”
夜壹灵域中正波涛汹涌，幼态心魔正在和他的本我意识打架，一番激烈的斗争后，幼态心魔输了，但它却非常猖狂，“哈哈哈哈，我还会再来的。”
“你不知道，早在你进入贪之境前，我就存在了。只不过贪之境的环境实在是太好了，我成长的更快了。终有一天，我将取代你。”心魔站在灵域中对着前面的本我意识形态的夜壹道。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夜壹轻蔑一笑，“就凭你？”
“哼，”心魔露出邪恶的笑容，“你不知道，我是因为你思而不得而产生的吗？”
夜壹表情凝固，心微微颤抖。
“我还从未见识过如此强大的力量，原来思念的力量是这样的强大，可惜啊，”心魔咂了一下嘴，“她抛弃了你，而他都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以为你很懂吗？你自诩为我的心魔，你就真的懂我吗？”夜壹低着的头微微抬起，露出不可一世的眼神，他嘴角一撇，“呵，可笑。”
“如果你真的是因为思念而产生的，怎会如此丑陋不堪？”夜壹讽刺道。
“你…”心魔瞳孔骤然变大，心中不快。
“我是思念，但我啊，却从未想要去得到什么，”夜壹的眼神变得柔和，“他们原本就不属于我。”
“可你难道不想要吗？不想要她像以前那样把你抱在怀里，对你温声细语吗？难道你不想要他也思念你，对你的心思不仅仅是朋友吗？”心魔眼神变得更加恐怖，黑气般的身体也在疯狂飘动，“你难道不渴望他们的爱吗？”
“哼，”夜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去嘴角的一滴血，“从未。”说完就拿出灵扇，向前一倾，一挥手，灵扇就飞向了心魔，正中脑袋，心魔唰地一下就被分成了两半，消散殆尽。
看着心魔暂时被驱走，夜壹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站直，伸出手接着回旋回来的灵扇。
他抬眼，看向灵域深处，道：“我是缺爱，可在神界这么多年的生活，早就让我明白了，渴望从来都是一种奢侈，而我无法奢侈。”夜壹说完，就从灵域中出来了。
他摇晃了下脑袋，睁开眼睛，缓了缓，耳清目明后，对老爷爷道：“他对我很重要，您就帮他治，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在这里帮工，如果这里不要人，我就去别的地方帮工，不会欠您钱的。”
“你会什么？”老爷爷问，顺道说了一句，“刚刚我已经帮他疗了伤，现在睡着了。”
“会算账。”夜壹道，他扭过头看了看躺在小榻榻米上的小狐狸，走过去，动作轻柔地摸了摸白行之的毛，小声呢喃道：“睡的这么迷糊，和你的主人真是如出一辙。”
“那你就留下来帮我算账吧。”老爷爷道，把账簿递给夜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