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白行之举起酒杯和茶杯，向夜壹示意，夜壹很快就懂他的意思了，道：“还是喝茶吧。”
白行之拿着茶叶和茶具走了过来，缓缓开口，“这是去年茶妖族进贡的新品茶叶，味道很是不错，待会儿你尝尝。”
夜壹点了点头，“嗯。”
白行之开始烹茶，行云流水般做完所有动作，向夜壹的茶杯里倒入自己烹的茶。
夜壹捻起茶杯，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他开始慢慢地品，心情愉悦道：“确实是好茶，茶妖族制的茶果然是最好的。材料上乘，工序复杂细腻，再加上他们族独一无二的制茶术，配合在一起，堪称绝味。”
“我就知道你喜欢。”白行之笑道。
夜壹抬头看着他，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他，但记忆里又确实没有和妖族小殿下有关的记忆，心里很是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茶？”
白行之沉默不语，只是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条夜晶石编制的手链。夜壹惊讶地看着手链，问：“你是那个帮我教训了教母的小男孩？”
白行之露出灿烂的笑容，笑着说：“是啊，就是我。这还是你当年为了报答我，亲手编的礼物呢？刚才要不是看你找东西的时候，手腕上露出一条夜晶石手链，我也也不知道你就是那个被教母欺负的小男孩。”
夜壹心里开始有了点暖意，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白行之凑过来，撩起衣服下摆直接坐在夜壹身边，“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是因为偷喝贡茶，被教母逮到了，她就把你抽了好多下鞭子，我看见你的时候，你的灵力都微弱的快要消失殆尽了，身上也是遍体鳞伤。”
白行之现在想想当年的那个画面，心里都发怵。夜壹就更不想回忆过去的那些不堪的经历了。
“当年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个小神使，被教母教训也是正常的，但也不至于用神鞭啊。现在才知道你是夜神，她怎么敢如此对你？”白行之满肚子疑虑。
“她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夜壹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气极了。
不堪入目的画面又出现在夜壹的脑海里了，小时候的痛苦回忆实在是太多了，他很多时候根本不敢去回忆。
被教母用鞭子抽的场景，被学堂里的人嘲笑的场景，被神后尖酸刻薄讽刺的场景，一幕幕，一场场，都被一帧帧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教母是神后的人，当时神帝也不待见他，或者说根本就对他不闻不问，所以神后也敢肆无忌惮地派人折磨他，就连一个毫无职权的教母都敢拿鞭子把他抽的只剩半条命，其他人当然也会挑软柿子捏，都跑过来欺负他。
当年他偷贡茶喝的时候刚好被教母逮到了，追着他满园子跑，教母利用神后给的极踪术，一下子就追到了夜壹，抓住就是一顿毒打。
当时贪玩的妖族小殿下白行之刚好偷跑到园子里来了，就看见了这血淋淋的一幕，小殿下都被吓到了，立马喊来了叶青梅把老妖婆教母教训了一番。还让随行的妖医比翼鸟爷爷把夜壹治好了。
对于夜壹来说，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关心他的人，第一个愿意为他出头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关心过他的人，他很感动，想要报答他。
接下来的几天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强行炼制出了夜晶石，并制成手链送给了白行之。夜晶石其实没有什么法术功用，只能在夜晚，稍稍用驱使术驱动它，它就可以展现出万里星辰。
夜壹送不了值钱或者能提高法术的法器，能送的，也只有那一片星辰。不过这个术法也只有历届夜神有，也可以勉强算得上独一无二。
当年夜壹匆匆忙忙把礼物交给来道别的小殿下，也没来得及问他是谁。
“你以后还会来找我玩吗？”夜壹问，白皙的脸蛋上露出一丝忧愁。
“会的会的，”小殿下脸上泛着红晕，笑容灿烂，“我以后一定会来找你玩的。”说完就挥了挥手，走了。
当然，之后也没有再见，直至今日。
少年时期的对话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每次想起，夜壹心里都又是感动又是惆怅的。
“话说后来又一次世界晚宴我去找你，都没找到，你不在园子里，我去别的地方找你也没找到。你当年跑到哪里去了啊？”白行之问，他看着夜壹的脸庞，清秀精美，却透着一丝丝惆怅。
夜壹也转过去看向白行之，“你说的是哪一年？”
“就是那之后的第二年啊。”白行之利落地说，丝毫没有注意到夜壹脸色的变化。
夜壹捏紧拳头，身体有些发抖，“我不想说。”说完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夜壹顺势躺进了白行之怀里。
白行之有点懵，看着怀里的夜壹，长而密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这张眉清目秀的脸庞里却满是忧伤。白行之弯腰抱起夜壹，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驱动法术让他安稳睡眠，又伸手点燃了香炉。
白行之起身准备下床，夜壹却抓着白行之的衣服不让他走，噙着泪弱弱地喊道：“别走，不要走，别离开我，别走。”
白行之听着夜壹软绵绵的声音，心也跟着变得软了，看着夜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或者说是又难受又生气，难受的是夜壹为什么要遭受非一般的折磨，生气的是，明明是神庭，都还是有这么多污糟的事情。
白行之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类事。现在的他，对夜壹只有同情，想要帮助他。
叶青梅回来了，不出意料地拿回了夜壹的钱袋。叶青梅复命说：“钱袋被一个小偷给偷走了，立面的金石都被赌光了，殿下，你想怎么处理小偷已经在外面了。”
白行之听着就来气，愤怒道：“都什么时候了，瘟毒在全界蔓延，大家都食不果腹，活下去都很艰难了，怎么还会有人，偷别人的钱去赌博，简直可恨。”
“把他带上来，我倒要问问这些人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白行之撩起下摆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降降火气。
小偷被叶青梅压上来了，小偷一脸不耐烦道：“钱袋我也还你了，怎么还不放我走？反正金石我是用完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白行之感觉自己要被这个顽劣的小偷给气死，啥时候做小偷都可以做的如此理直气壮了？白行之问：“现在人界瘟毒横行，你们这些人难道一点都不害怕，不担心吗？要是瘟毒控制不住，很可能你们人族就得灭亡。”
小偷一脸震惊，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白行之，“你脑子没毛病吧？和我谈瘟毒，我怎么知道该怎么治，这些不都是朝廷管的吗？朝廷管不了，也自然有你们神族和妖族来管，关我屁事，莫名其妙。”
被小偷这么理直气壮地怼，白行之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但机智如他，他怎么可能让别人欺负他呢
白行之轻松往后一躺，打了一个响指，叶青梅就做了一个手势，一批人就各自带着东西出来了，上棍的上棍，上夹板的上夹板，反正，无所不用其极，让小偷狠狠地遭了一顿罪。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也是不想活了。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妖族的小殿下白行之，你敢对殿下不恭敬，那你就是在自讨苦吃。”一个满脸长着横肉的彪形大汉威胁道。
小偷也不是傻子，立马改口，“殿下饶命，小民无知，不知是殿下驾到，还说了那些污糟话，小民该死小民该死，”小偷一边说一边扇自己耳刮子。
白行之竖起两根手指，叶青梅一行人就停下了，他翘着二郎腿，身体往前倾，撑着下颚道：“听说你们这里的官员全都不作为的，是吗？瘟毒出来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官员？呵，”小偷轻蔑地笑了一声，“要是我们人界的官员有用，还至于让你们妖界来管吗？大家都拿着俸禄各玩各的，没人管，上面不管下面，他们自然也跟着不管。瘟毒出来后，只知道在邺城那一带发病的特别多，一般人感染后，就会全身皮肤溃烂，没过几天就死了。”
“我们京城这边，因为政府早就让军队围在外城了，别地的居民进不来，所以基本上没有患病的人。”
小偷的屁股慢慢往下移，坐在了脚踝上，他偷偷瞟了眼白行之，“不过我听之前见过发病的朋友说，一般得这种病的人，都会疯言疯语地说什么‘断肠犹系琵琶弦’之类的，我也不记得，反正就是有很多疯话。”
一位妖使走过来低头和白行之说了些什么，白行之面露喜色，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白行之摆了摆手，小偷就被拖走了。
彪形大汉走上前，憨憨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殿下，我今天是不是表现的很好啊？看那个人的样子，明显是被我吓到了。”
“对，小胖最棒啦，”白行之摸了摸小胖的头，“今天可以多吃一斤牛肉，去吧去吧，让叶青梅带你去。”
小胖乐呵呵地说：“遵命，殿下。”
白行之起身往里屋走。
夜壹坐了起来，头还有些晕，白行之进来的时候，夜壹看他眼前出现了很多重影，等他走近了，才慢慢看清楚。
夜壹觑了白行之一眼，问：“我怎么在这里？”
“刚刚谈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你突然晕倒了，我就把你扶到自己的床上了。”白行之坐在夜壹旁边，温柔地说着。
夜壹听后却非常惊恐，立马下床，“我怎么能睡在你的床上呢？以后还不知有多少个风言风语会传出来。”
“你怕这些作甚？能有什么风言风语喔。”白行之有点不开心了，从小到大大家都是这副样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小时候的玩伴，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好兄弟，结果就这样疏远他。
“不是我怕别人说我什么，我是怕别人会因为我和殿下的关系来编排殿下。”夜壹已经起身走到座椅上了。
夜壹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更多的是怕日后神殿的那些人看他和白行之往来密切，不愿投诚，也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在父帝那里攒的好感就这样败光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神族贵族和妖族贵族向来都是争锋相对的，明面上大家都是为了各界和平友好相处，但私底下的各种暗流涌动也激烈的很。
现在这个时期，正值神帝要选出接班人的时候，即使夜壹在神帝面前不讨喜，但也想为自己搏上一搏，不然他也不会跑到人界来处理瘟毒的问题了。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和我做朋友，”白行之走了过来，把手搭在夜壹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眼神坚定，语气霸气道：“以后你就是我白行之的朋友了，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定饶不了他，就算是神界的人也一样。”
白行之看着夜壹，另一只手握着他的肩，“以后，我定护你周全！”
夜壹那颗不知多久都没任何感觉的心突然泛起了涟漪，他是感动的，可是这么些年的经历告诉他，别人的话都不可信，他早就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如果要去信任一个人，那莫过于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可这让他害怕。
他害怕失败，害怕被伤害，他是真的怕了。
夜壹的眼眶里泛着泪水，他笑着说：“小殿下想这么多作甚，以后有什么难处，我当然会来找小殿下，你护着我便成。”
白行之没听出夜壹话里的话，以为夜壹这是答应了和他做朋友，于是非常开心地拉着夜壹下楼吃东西，“你想吃啥和我说，我让厨娘给你做，她的手艺无人能及，绝对美味。”
夜壹看着白行之拉着自己的手，莫名有些欣喜，“好的，我一定不客气，会点很多菜的。”夜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吃饭间隙，夜壹和白行之俩人商量好第二日去邺城看看瘟毒蔓延的情况，也会找一些患者，让医者诊一诊，看能否调配出解决瘟毒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