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对手亲家
春雨惊春清谷天…
陈家老厝，墙体斑驳，颜色暗淡。失去了往日清幽秀丽、古朴雅致的韵味。
大厅堂中，摆放了许多的靠背座椅，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条形桌案上摆放了许多的鲜花。
红色的玫瑰、粉色的百合和颜色多样的康乃馨尤其夺目。
天井则摆放着七、八个木质的圆形餐桌和无数只颜色各异的塑料圆椅。
下午，陈芍英和王伟平拎着大包小包匆匆忙忙赶到了老厝。她烫了个栗棕色的大波浪，衣着时髦，脸部的肌肤白里透着亮光。她说话温柔，轻声细语，有点嗲嗲的。
王伟平脸色暗沉，有点显老，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有点皱巴巴的。他身体前倾，客气地与众人点头打招呼，摸出一包中华牌香烟，分发给在场的男士。
坐在远处的陈金香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面无表情。
众人互相客套以后，很快就出现大家约定俗成的场景。不仅非常自然，而且不以为奇。那就是“分组聊天”。
“惜哙，惜啊，来，来和阿嫲说说话。”金香喊着坐在角落聚神会刷着手机的惜儿。
“阿嫲，等一下。”惜儿抬起头，看了金香一眼，继续盯着手机。
“哎哟，阿惜哙，这么大了，变得又苗条又漂亮了呀，记得我吗？想当年，你妈妈就是在这个屋里，她肚子疼，快要生你了呀，那紧张的…哎呀…”芍文朝金香点了点头，凑了过来。
“三姨。”惜儿依然看着手机，头都没有抬起来。
“惜啊，什么时候结婚呀，男朋友今天来了吗？看什么呀这么认真。惜儿，你这手链…”芍文看着她手腕上用红绳穿着的一个小小的翠绿色的平安扣，觉得奇怪。
不得已，惜儿抬起头看着她的三姨：“我有工作，我养得起自己，好吗！我这手链有什么不对吗？”一句话便将“天”聊成了句号。
芍文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怎么啦，真的不打算结婚了吗？现在过得去，老了怎么办？”
“三姨，我还不一定能活到你这个年纪呢，想那么多干什么？”
“我的天呀，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年纪轻轻的。你妈是怎么…”芍文边说边站起身，摇着头走开了。
惜儿抬眼看着母亲，她此时如同花蝴蝶一般在各个“聊天小组”间穿梭。优雅地频频点头示意。
陈金香的视线也被她这个优雅的媳妇牢牢地抓住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芍英终于看见了惜儿，走了过来。同时也看见了金香：“妈，您也来了，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好吧。”芍英微笑着问候自己的“禾家”（婆婆）。
陈金香实在不想理她，只当没有听见，转头找姚荷说话，发现老太太在打瞌睡，居然发出了鼾声。
“哎呀，亲家哙，老同学，你可真行呀，这样都能睡着。当心＇寒着＇（冻着），别一头栽在地上。哎呀，太危险了。”金香故意大声说道。
“是呀，是呀，妈，妈，怎么能在这里睡呢，这个芍芬，还是欠考虑，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来，床都没有准备，老的小的，好几个呢。瞧瞧，海波的＇走仔娘＇（女儿）在那里往妈妈怀里钻呢，困得都不行了。”芍英缓缓地走过去。
姚荷抬起她浑浊不清的眼睛，说道：“二妹，你来了。你怎么知道四妹没有准备＇眠床＇（睡床），你到房内看过了吗？＇青啖白啖＇（起劲地说）。”
“哦，我也没有注意呢。”芍文闻言来了精神，喊道：“斌斌，快快去房内睡一下。等下可以吃了，就叫你。”
一片的鸦雀无声。
“芍芬，你，还有细妹，你们今天的晚餐是怎么安排的，上饭店吗？我看你们摆了这么些餐桌，打算叫餐吗？”芍英扫了芍文一眼。
“我们特意请了酒店的大厨，菜做好直接送过来，二姐。”芍芬解释道。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直接去酒店不好吗？这么多的人。”芍英不太满意。
“二姐，怎么是自找麻烦呢？这可是有特殊意义的。你不觉得吗？”芍溦站起身来。
“行吧，行吧，你们也是够辛苦的。筹划了很久吧。坦白说，意义也不知道在哪里呢！”仍然不依不饶的。
王伟平走过来低声道：“少说两句不行吗？”抬头看见母亲和惜儿，走了过去。
“我说什么了，事实就是这样嘛，自寻麻烦。惜儿，待在那个角落干什么，过来，喝一点饮料。”芍英皱起了眉头。
惜儿抬起头瞪了她母亲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
“妈，您也来了，身体怎么样？看您的气色挺好的。那个保姆阿姨＇过身＇（去世）了，您需要再找一个保姆吧。”王伟平和颜悦色，轻声道。
陈金香目视前方，并不理会面前弯着腰低着头的儿子。
王伟平不以为怪，他转向女儿：“惜儿，最近怎么样呀，工作得舒心吗？喜欢什么尽管买，需要钱就跟爸爸说。嗯，不要总是盯着手机屏幕看，非常损眼睛的，听话，啊。”他苦口婆心的。
“啊什么啊！管得着吗？管好你们自己吧。真够…讨厌的。”惜儿撇撇嘴。
“这孩子，你…”王伟平无言以对，败下阵来。
一旁的陈金香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哽咽着扭过头去，悄悄地拭擦眼泪。
“阿嫲，不用难过，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惜儿走了过来，蹲在她的面前。
金香握住她的手，看见了她手腕上那小小枚的平安扣。那是惜儿在汕头干休所住的候时，自己亲手给她戴在脖子上的翡翠饰品。
惜儿在自己的身边待了不到两年，就被芍英带走了。
陈金香愈发地想哭，她想嚎啕大哭。
惜儿咬着嘴唇，站起身来。
傍晚，天色昏暗，天气转冷。几位年轻的男士在芍芬的指挥下，搬了几张圆形餐桌到大厅堂中。
一阵的大呼小叫，嘈杂的声响。
很快，一个喜气盈盈，佳肴满桌的家宴如期举行。一家人客客气气、和和美美，温馨融洽。
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璀璨通明。
“香姨，到我们家去吧，我妈还想和她的亲家老同学再聊聊天呢。”芍芬走过去极力邀请陈金香。
“不了，不了，说好让我＇细走仔＇（小女儿）过来载我的，你们先走吧，走吧。哎，你们看，他们来了。”陈金香指着刚刚停下来的一辆黑色奥迪轿车。
“好的，那你们慢点，再约吧，香姨，我们先走了，拜拜！”芍芬钻进驾驶室，启动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