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封来信
分行的行政管理部门公布了单位分到“福利房”人员的名单。这已经是第三批了。
芍芬几年前就被告知,她的评分就差了一点点,别气馁,下次一定有她。
“木子”领导,两年前就调去了汕头分行的综合大楼总部,荣升了。
芍芬没有吭声,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今天在单位的邮箱里躺着一封国际邮件,这是一件比较稀奇的事情。
芍芬万万没有想到,收件人竟然是自己。
她先是一怔,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个有两层信封的邮件。在同事小丽羡慕与好奇的目光下,将手中的信纸快速地扫了两眼,然后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冲着小丽轻描淡写地说道:“哦,哦,没什么要紧的事情。”随手放进了抽屉里。
小丽白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装模作样。”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芍芬匆匆忙忙往老厝赶,在门楼前差点撞上一个人,定睛一看,不认识。
来人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四十来岁的禾埠人,领口处显现出一条手指粗亮晃晃的金项链。
“妹哙,你是这个厝内的人吗?我觉得你有一点点面熟。”这个男人开口说道。
芍芬急着要回家,应道:“是呀,你是那位呀,欲做尼?”
“国雄,是你姐兄;阿文,是你阿姐,对吧。”
芍芬心中一惊,三姐有两个多星期没有回来了。
“哦,妹,我是国雄伊大兄,你阿妈在厝内吗?”
原来是孙国雄他大堂兄,一个名副其实的“暴发户”。他今天亲自登门,事情应该不小。
芍芬有些慌神,说道:“阿威伊大伯,我姐呢?”
“妹哙,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们说说你阿姐的事情,你阿妈有没有在家。”大堂兄皱着眉头,语气加重。
“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可以,我阿妈在休息。”
“快快开门,我要找你阿妈。”不耐烦起来。
“都跟你说了,我阿妈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找我就行。”芍芬说着,往巷子口走去。
“找你?姿娘仔人,&39;晓乜个'(懂什么)!妹呀!回来,不然我要擂门了。”
芍芬停住脚步,生气了:“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跟我说呀,不要打扰我阿妈!”
简直岂有此理,芍芬心中有事,心情也不好,加大了音量。
有几个厝边头尾的阿婶、阿姆走出门观望。路人也在指指点点,聚拢过来。
芍芬“晓里猴”(非常不好意思)满面彤红,声音有些颤抖。
“暴发户”糟糕的心情被触发,立时火冒三丈,他爆着粗口,大声说:“你个…”逼近过来。
“某阿兄,你不要激动嘛,有话好好说。”站在一旁的林永强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
自从他被邻居们说了闲话,之后来陈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对芍芬也是客客气气的,不像以往那样的自认为熟络,口无遮拦。海波也长大了几岁,他便要求海波自行到他的家里学习。
芍芬长舒了一口气,如同救兵到了一样。
“你是谁?多管闲事。”大堂兄盯着林永强。
“某阿兄,别喊了,人家都在看我们呢。伊四姨,这位阿兄肯定有事,你看这样行不行,一起到我家去,喝杯茶。我家不远,从这拐过去就到。”看着芍芬。
“永强叔,那怎么可以到你们家去骚扰呢。”芍芬避开他直视的目光。
“妹,伊是哪个?”大堂兄见此人面生,也不想让“不相甘”的人介入。
“我们到这附近的茶馆去谈吧,我请你喝茶,咖啡店也可以。”一副暴发户口袋里都是人民币的嘴脸。并不理林永强。
“伊四姨,某阿兄如果是要说有关你们陈家的事情,那到我表姑丈的家里去谈总可以吧。”林永强再次提议。
“可以,可以,那我们去细老舅家,快快走。”芍芬一听,正中下怀,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哪个细老舅,那个…哦,有点印象,那次我来…他就坐在大厅堂的沙发上,面变变(脸色难看)的。”
“迷个(什么)?”林永强的嘴就是快。
细舅慢慢地从屋里走出来,他精神不振,面色苍白。
见是芍芬,很高兴:“四妹,今日…”看着众人。
“细老舅哙,这位是雄兄伊大兄,伊…”
“爸爸,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晚上才来带我的吗?”一个脆生生小女娃的声音和一阵“咚,咚,咚”跑步的声音传来。
芍芬转头望去,果然是那个细细的姿娘仔,阿“叔”的女儿。
“别跑,别跑,等一下摔跤。”林永强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走仔娘”(小姑娘),招了招手:“妹呀,来,叫人。”
“阿姨姨,”姿娘仔挺听话的,因为见过芍芬,所以非常爽快。看着“暴发户”就不敢开口了。
“免,免,免叫!细舅,咱们来说事情。”
他见林永强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细舅和芍芬都没有什么反应。沉吟片刻,说道:“阿雄和阿文在闹离婚,你们知道吧,这个不是重点,今天要说的是…”
心里觉得奇怪,这个家伙究竟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就待在那里,不走开。
“阿文打人了,打了个姿娘,伤势挺严重的。”
“啊!我姐会打人?还被抓走了?被打的那个是谁?怎么回事?我姐怎么样了?没事吧。”
细老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冲动。”
大堂兄又看了一眼林永强,说道:“你阿姐的额头也受伤了,听说有个小口子,流了不少血。”
“应该说他们打架,不能说我三姐打人了。相打肯定无好槌。”
“起因呢?国雄伊阿兄。” 细舅咳嗽起来。
“现在阿雄在我的&39;相互&39;(帮助)下,生意做得越来越好了。一般呀,禾埠人的'衫袋一下满'(口袋里有钱),就会招惹姿娘,是吧。”
“什么是不是的,三姐兄伊阿兄,你说重点行不行!”芍芬不想听他在那'发戏'(显摆)。
“紧张&39;乜个&39;(什么)!你以前有没有听你阿姐说过一个叫艳红的姿娘,这个姿娘总是缠着阿雄,从揭阳追到深圳,又追到汕头,真的够有心。”
“我三姐就是和她相打吗?阿雄兄呢?没有劝架吗?打得那么严重。”
“阿雄刚好不在,不知道是不是你阿姐看见他不在才敢去打那个艳红的。”
“勿乱说,你看见了?”芍芬越听越生气。
“在场的人是这么说的,现在的问题是,艳红送医院了,有人报110,你阿姐被派出所民警带走了。”
“乜个呀!”芍芬惊呼。
“啊…”细老舅也吃惊不小。
“现在是什么情况?阿雄呢?不管不顾了嘛?”细老舅也有些生气。
“阿细舅,阿雄&39;做尼'(怎么)可能不管她。”大堂兄辩称。
“我这个姐兄也好离谱,都好几年没有露面了,他难道忘了老厝里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吗?”芍芬忍不住想说几句,胃部突然痛疼起来。
天色昏暗下来,细舅的大媳妇过来拉亮了大厅堂的电灯。
芍芬站起身:“阿大妗,在&39;唔闲'(忙)呀,打扰了。”
“不会,不会,妹哙,你们坐。”大妗点点头,朝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