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古厝遗风
陈芍溦站在老厝内房间里的五斗柜前,这已是她回到陈家的第二天下午了。
二姐坐在床沿,默默地看着她。
吃过中午饭,她俩就一直坐在床边说话,谈起父亲和大姐。
生父鑫同在芍溦的印象中是模糊的,她努力回忆着。
不知不觉间生父和养父重叠在一起,幻化成一个人:一个慈爱的父亲。
她顺手拿起大姐的集邮簿,翻看着。
一个很清晰的画面出现在脑海:大姐在摆弄邮票,她很好奇,硬是要拿过来玩耍。大姐不同意,最终她毁坏了两张大姐最在意的邮票,招来大姐的一顿暴打,小屁股被打得生痛。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碰大姐的集邮簿了。
大姐还喜欢将各式各样的糖纸浸泡在清水中漂洗干净,然后贴在玻璃上晾干,取下后夹在书中。
那些粘贴在信封上的有邮戳的邮票,大姐也是这样处理的。
“二姐,你看!”
芍溦从书中拿出一张被夹得平整光滑的糖纸放在手心,糖纸立马就会卷曲起来,真的很有意思。
芍溦嘻嘻笑着,高兴得像个孩童一般。
她又在另一本书中翻出一片只剩下透明叶脉的树叶,问道:“二姐,这种树叶书签,你知道怎么做吗?教教我好不好?”
“这个,具体的我也没有尝试过,要不去问一问你的三姐或者四姐,她们应该跟大姐学过怎么样制作。”
“哦,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榕江边,我想和大姐说几句话。”
“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咱们先拜祭阿爸,然后我带你去。对了,大姐有一本自己写的诗歌之类的笔记本,在你四姐那里,你可能有兴趣。哎,对了,就是这个请假,你们学校那边怎么说,没有问题吧?”
“没事,我刚刚分配下来,在写作教研室教写作课,还没有正式地排我的课呢。妈妈说晚上要带我们去‘大观园’剧院看潮剧。她说我妈,嗯我养母来咱们潮汕一趟不容易,必须要带我们去欣赏一下。二姐,潮剧好看吗?要不咱们一块儿去吧。
芍英摇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我听不太懂。”
芍溦颇为惊奇:“怎么会听不懂呢,很晦涩吗?那说的唱的不是潮汕话吗?”
“反正我不感兴趣,不像咱妈喜欢得不得了,有时自己还哼几句。”
“怪不得咱妈要邀请我们去看呢,好东西就是要与人分享的。”
“晚上几点钟的票,听说戏票还不太好搞呢。”
“还不知道呢,二姐,等明天还是后天我陪我养母回湛江,然后再回来过清明节,你说呢?”
芍英抚摸着腹部,人有些犯困,她打了一个哈欠,含含糊糊地说:“你们自己商量吧,我去躺会儿。”
“嗯,二姐,那你休息吧,我去找三姐说说话。”
陈芍溦来到大厅堂,见母亲侧卧在沙发上,嘴微张着,传来轻轻的鼾声,睡得很熟。
她探头一望,养母在母亲房里的躺椅上正闭目养神呢。
芍溦放轻脚步,站在大厅中环视着老厝。
这个大厅堂是敞开式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大房;大厅正中间靠墙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桌案,上面摆放着神龛、香炉等物品,家人拜祭先人就在这里进行。
墙上则有一幅长条形壁画。此画色彩艳丽,场面热闹,人物栩栩如生,画侧有一行小字:十仙贺寿图。
芍溦信步逛着,原本光洁如玉的白色大理石上,现在彩绘了许多民间广为流传的戏剧故事或是神话传说。
有“郭子仪拜寿”、“穆桂英挂帅”等等。一幅幅都被镶嵌在了门楣上或院墙上,真是美仑美奂呀,令芍溦目不暇接。
与厅堂相邻的是一个大庭院,靠近门洞有两间对向的小屋,其中一间是陈家的厨房。
庭院墙脚的四周错落地摆放着几盆绿色植物。
芍溦信步走着,厨房对面的小屋堆放着一些杂物。
门洞之外,左右两边是对称的两个独立的小院落,里面各有一个天井、小厅和房间。
三姐芍文一家子就住在右边的小院里。
忽见三姐夫从小院门匆匆地走出来,俩人客气地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目送姐夫离去,芍溦踏上两级台阶,看着大门外围墙上那些用彩色碎瓷片圆嵌而成的奇禽异兽。
她的内心非常佩服那些工匠们的聪明才智,真是巧夺天工呀。
围墙外拐角处有一丛翠竹,长势茂盛;旁边的几簇扶桑树枝繁叶茂,大红色的状如芍药的花朵朝开暮落。
此时便有几朵在枝头招摇显摆,窥视着老厝内。
院墙内是一个土埕(空地),有一口水井和一些绿色植物,右边是老厝的边门,出去就是巷道了。
院墙壁上横七竖八挂着许多藤蔓植物的残枝败叶。
芍溦心中想到,这些若是牵牛花,那么从八月份开始,绿叶丛中的喇叭状紫红色的鲜花将点缀整幅墙壁;花儿在默默地绽放,静静的吐露着芬芳。
芍溦双目微闭,深深呼吸着幻像中醉人的花香。
这时, 四姐芍芬走过来,微笑着打量着她,说:“妹,咱在家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记住哦,我现在上班去了。”
平平常常的几句话,让芍溦竟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赶忙应道:“好的,姐,你慢走,再见!”
“咯咯咯”的欢笑声从三姐的小院里传来,接着就是是三姐的喝斥声。
四姐摇摇头,向庭院的侧门走去。
芍溦抬眼望着渐渐走远的四姐:椭圆形的脸略显苍白,她眉毛细长,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合身的粉色格子衬衫配着一条水磨蓝的牛仔裤,留着眼下时兴的“秀芝头”,她身材修长、步态轻盈。
芍溦微笑着,暗自赞叹:嘿,我的亲姐姐,真的好美呀。
摸着口袋里的几颗“太妃”奶糖,芍溦决定去三姐的屋里凑个热闹。
听二姐说,那两个小淘气鬼不易管教,“三斗油麻倒无粒入耳”(许多话都没听进去)。
“哦,我倒要见识见识呢。”调皮的本性展露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