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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余毒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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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一滴一滴砸在手心,积攒多了自然贴着皮肤流出去,毫不留情。萧翊枫微笑,这种感觉微妙而美好。

    故溪言站在旁边陪着,阁主身上没了寒毒对什么都新鲜,比自己刚入世还无知,像是婴孩刚接触万物般惊奇。

    “子清长老!”

    雪子清从廊下走过,萧翊枫忽然笑着转过头来叫一声,捧着雨滴给他看,仿佛自己是捉了条大鱼给父母做晚餐。

    雪子清以笑容回复。“阁主很开心?”

    萧翊枫咧嘴笑着点头,转回去继续自己的游戏。

    唐轩皱眉看着,问雪月行为什么他们都会哄着萧翊枫,一阁之主活的像个孩子!雪月行点头,缓缓说出一句话:“神母有言,婴灵无过,触而感之。”

    找到雪月行的是白影,萧翊枫一年多后才跟他见面,十岁不到的小孩子,瘦弱不堪,面无表情,活像一具冻僵的傀儡。五年之后,那一夜过去,雪月行才看见萧翊枫试探着从冰壳下伸出触手来探寻世界,很幸运有秋词来,或者说萧翊林出现接住了它。

    萧翊林、故溪言去年冬月十一的双归,让冻僵的小孩真正苏醒。不好好哄着,怕冰壳会再次冻结。幸而故溪言在,幸而他们这群老家伙也还有能力陪。

    唐轩咬舌,神母?礼国供奉的女神像?

    又站一会儿,萧翊枫试着走出屋檐来淋雨。故溪言没拦,跟着他一起。

    有意收敛着身上寒气,任雨水打湿衣衫跟长发,萧翊枫感受着雨水钻入发丝点湿头皮的凉意,一如花瓣遭风袭,晃晃身子却躲不得。雨水多了,从发丝下流出来,顺着额头边缘爬到脸上,萧翊枫抬手,把脸上水滴接在指尖。

    皇艺蓉撑伞出现在大门口,看萧翊枫一脸痴相站在院中淋雨,心里嘀咕这呆子干嘛呢?

    “七公主!”

    故溪言远远叫一声,也没有过来迎接。城外一别,他只顾着在鲛珠殿照顾阁主,并不知道后来事情如何处理。

    萧翊枫心疼地看他一眼,本来明珠般圆润的嗓音现在变得砂砾般低沉暗哑,傻孩子怎么什么都敢往身上揽呢!

    “你们俩在院里淋雨玩?”皇艺蓉过来,顺手把故溪言遮在伞下。

    萧翊枫转向皇艺蓉,力竭昏迷前只模模糊糊扫过一眼并未细认,无可否认她恰如出淤泥而不染的夏莲般纯净。

    皇艺蓉也盯着萧翊枫,他气息好强,面无表情的时候真吓人!她没敢跟他对视。

    “七公主。”萧翊枫颔首致意,然后转身请人进殿。“请。”

    “多谢啦。”

    皇艺蓉谢一声,刚抬脚余光注意偏殿窗户里透出来的半个人,他是谁?火灵息?难道是被抓来的红莲教的弟子唐轩?

    “你认识他?”故溪言随口一问。

    “不认识啊,唐轩吧?”

    “额,嗯!阁主叫人抓的。”跟他故溪言没关系。

    “为什么不锁起来关着他?”

    想起自己曾被人抓住受尽折磨,故溪言抗拒地耸肩摇头。“反正他跑不了。”

    停在殿门口,萧翊枫回头看身后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真当自己听不见啊!殿外禁军已撤,但打听消息并不是很顺畅,也不知道司空境有没有逃过皇苔衣的追捕。无论如何,唐轩待在鲛珠殿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他这样不受风寒吗?”皇艺蓉用伞面挡住萧翊枫的目光,歪头问故溪言。

    “阁主怎么会受风寒?他——”

    故溪言说着从伞下半出头来瞧,忽然觉得阁主湿发沾面的样子确实有失仪态,何况死里逃生身体才刚刚养好。同皇艺蓉说声“失陪”,故溪言上前拽起阁主往内殿走。

    “……还是会吧。”

    皇艺蓉撇撇嘴,小伊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伞,请人进殿坐。

    “不必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皇艺蓉转身,顺着廊轩走到偏殿外。窗户已经关了,她小心凑到门口,耳朵贴上去偷听。忽然殿门打开,一只手把她拽进去,皇艺蓉反应过来时人已背靠门颈间横着一把利剑。

    “别出声!”

    唐轩警告道。

    “你、你、你敢!”皇艺蓉咬着牙低声呵斥。

    “七公主?你的命比我值钱。”唐轩盘算着把皇艺蓉挟持做人质,如果顺利他就能脱身了。

    雪月行站在偏殿屋顶,无聊地翻个白眼,幼稚!

    用灵力帮阁主把头发弄干,拿过梳子帮他理顺,故溪言自己跟自己赌气:阁主湿身的样子怎么能被别人看到?!

    萧翊枫瞅着故溪言,不知道气鼓鼓的他又在想些什么。

    出来不见皇艺蓉,故溪言四下看看,寻不见就张口喊。萧翊枫默默听着,并不说明七公主在偏殿正被唐轩威胁挟持,这孩子分明是当捉迷藏玩。

    没多久,唐轩带着皇艺蓉从偏殿出来,嚷着放他走,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活!

    萧翊枫看一眼雪月行,后者饶有兴趣地坐在房顶上看戏。也是,他如果出手管唐轩怎么可能有机会挟持皇艺蓉。

    “萧翊枫你可想好了,她死了皇苔衣不会善罢甘……”

    唐轩话卡在嗓子眼,前一刻萧翊枫还在大殿门口,瞬间就移到身边来,浓若实质的寒气让周围的雨滴结冰散落开。

    皇艺蓉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拨开唐轩的剑,发现他没反应赶紧溜,跑到故溪言身后躲着。搓着手恢复体温,皇艺蓉暗下决心死也不嫁萧翊枫这个家伙!

    唐轩斜眼看萧翊枫,没了寒毒护体怎么觉得他更强了?!

    萧翊枫侧身,手点在唐轩的剑刃。下一刻,剑如冰碎。唐轩手抖不停,愤恨瞪着萧翊枫,这混蛋!

    “你可能不清楚,本阁主杀人也不眨眼。”

    “那你杀了我啊!动我的剑做什么!”唐轩大喊来发泄心中恐惧。

    “别!”

    萧翊枫微抬手,皇艺蓉突然喊住他。一时,所有人都不解地看过去,就连唐轩都惊异不已。

    “我……杀了他你们不是会得罪红莲教吗……”皇艺蓉咬唇解释。

    故溪言无声笑起来,阁主一脸“不用你教我”但是又没地方讲理的表情。甩手背在身后回殿,萧翊枫懒得理会这群人,无聊!

    “我先走了!”

    伞也不要,皇艺蓉冒着雨向外跑,经过唐轩时暗暗留一眼,抿唇匆匆跑走。

    唐轩根本没在意皇艺蓉,站在雨中失魂落魄,冻成冰珠的雨滴散在周围,平添一丝凄冷。他满眼都是地上的剑刃碎片,最终双膝落地遥向师尊请罪。

    看天子的掌上明珠淋着雨跑回来,江杏来赶忙叫人先带她去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又把随行的丫头骂一顿。

    “不嫁?”皇苔衣抬起头来,为解萧翊枫寒毒自己煞费苦心,虽然意外突生但最终有惊无险,如此天赐良机怎能辜负?“萧翊枫不合你意?”

    皇艺蓉过来抱起白猫,坐到白猫趴的位置。“那呆子冷冰冰的,还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怎么会有人喜欢他呢?”

    皇苔衣失笑,白菜萝卜各有所爱,小丫头哪看得出少年阁主的城府。不过叫萧翊枫呆子,这孩子怕是第一个。

    “故溪言怎么样?”皇苔衣不死心。

    “他?他倒是有意思,也能陪我玩,不过刚刚在鲛珠殿,明显感觉出来他最在意的是那个呆子,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两个人都被女儿否决,皇苔衣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转头看江杏来,或许他能给点主意。

    “不若依了萧翊枫。”

    江杏来小心回道。陛下要宠七公主,真不若依着萧翊枫,让他把人带去笑尘阁照顾,任她自己寻一心人白头偕老。

    皇苔衣心有动摇,那天只想着借司空境来试故溪言的身手,却没想到他的笛声会把绣球的铃铛声送到地下,触动火灼之莲的灵魄不说,还连累了闭关的萧翊枫。虽然说萧翊枫因祸得福解了寒毒,但毕竟命悬一线,怎么说都欠着他。

    夜里人歇影寂,烛灭帘闭,萧翊枫枕在故溪言胸口似睡非睡,恍然被他扶起推开,接着就听到倒吸气的微弱声音。

    “溪言?”

    萧翊枫凑来扶着故溪言肩膀,他捂着口鼻,血还是从缝隙里漏出来滴在被面。因担心而心慌,萧翊枫刚要出手帮忙,故溪言先一步转身取支短笛里的银针插在头顶。

    “没事,我没事。”故溪言擦着满脸的血安慰阁主。

    “还是火毒?”萧翊枫声音透着几分自责,伸手用灵力帮故溪言抚净血迹。

    “不,不是,”故溪言眨眨眼,自己什么时候中了毒?“只顾着解火毒,怕是让其它毒物趁虚而入了。”

    “哪来的毒物?”

    故溪言拉起阁主给他诊脉,还好他没事。“阁主的药我都会先尝一下,你没事……难道皇后给的丹药?”

    “嗯?”萧翊枫皱眉,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先前我……被控制是皇后给的解药,这次她又送了瓶地骨细辛丹,我验着没事拿它来解火毒,可能吃多了。”想到都是自己被控制害阁主被抓而身中火毒,故溪言心虚不已。

    “多了,是多少?”萧翊枫只关心故溪言的状况。

    “一瓶。”

    “……什么毒现在才发作?”

    “当时吃的急,怕是一直被火毒压着,所以现在才发作。”

    “有解药吗?”

    “它本就是解药,哪还有解药啊。”故溪言一笑,阁主果然不懂药理。“搞清楚里面的成分对症下药就好,不过没什么大碍,明天找颗清毒丹先服着。”

    “搞清楚了吗?”萧翊枫一语中的。

    故溪言抓抓后脑,主要成分自己心如明镜,但不清楚辅料,怕问题就出于此。况且一颗丹药都没留,要查也只能去找皇后了。

    “皇后两次慷慨相助,该还礼了。”

    萧翊枫靠过来,在故溪言耳边懒懒打哈欠。搂着阁主躺下,故溪言轻揉他后脑的头发哄人入睡,要恢复元气还早得很啊。

    皇后灵力属木,皇怀卿灵力属火,谢礼过于珍贵易惹人怀疑,过轻又不免小气,萧翊枫懒得权衡,把事情交给司墨涂来办。故溪言跟在司墨涂身边在所携宝物中挑挑拣拣,最后挑出两条扶桑灵树的树根。

    扶桑灵树是云浪谷特生神树,且只有一株,其叶如光,嗅而神清气爽,根茎入药更有解百毒之效,而且药效温和毫无刺激,葵阳丹便以此为辅料,中和火焰子等主料的毒性,免得让中毒者体内火寒两重天。

    “我去云浪谷怎么没见到啊?”故溪言回头问萧翊枫。

    “扶桑灵树由云宫药阁阁老打理,树根是祖父送的。”从司墨涂手中接过木盒,打开来看看又合上,离苑山庄还有好几盒,萧翊枫并不觉得珍贵。

    “那下次去一定要看看!”故溪言巴不得现在就回去,扶桑灵树啊,自己读的医书都有没详细记载,绝对得去云宫药阁好好请教。

    萧翊枫没说话,但微乎其微点了头,只要故溪言虚心请教,阁老应该乐意相教。木盒放回故溪言手里,萧翊枫看向司墨涂。

    “墨涂长老你带上小伊,跟溪言一块送去皇后宫里。”

    没有小伊领路,去皇帝的女眷宫院拜访恐有失仪,然而只让故溪言去,萧翊枫更怕他殿前失仪。

    “阁主不去吗?”故溪言略显惊讶,又是自己跟司墨涂长老出去?上次可是差点火烧御膳房。

    “少主最近都不出门。”司墨涂先走一步,有雪月行守着,萧翊枫想出门都出不去。

    故溪言闻言下意识帮阁主诊脉,没有大碍,还是老样子。萧翊枫耸耸肩膀,就算自己也觉得无有大碍,但是长老们不信,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他们不许他离开鲛珠殿半步。

    送故溪言出门,萧翊枫回到院中,察觉到雪月行又在房中跟唐轩闲谈,不由觉得有趣。雪月行在青池宫是最令弟子畏惧的严师,鲜少见他和声细语跟小辈谈话,唐轩何德何能?

    “中毒?怎么会?”皇后不解,地骨细辛丹药性温和,并无毒性啊。

    “现在也只是怀疑,能否让我看一下药方,要是没毒也免得被我冤枉。”

    只要故溪言开口,玉釉便皱眉嫌弃,竖子无礼,不对皇后跪拜也罢,说话也没个尊卑,也就是皇后大度,不与他计较。

    “此丹药之药方是本宫母家所有,本宫不可擅自做主。”皇后推脱。“不过手中还有些丹药,故公子不妨带回去品研,如此也能验其有无毒性。”

    “啊?也好,也好。”故溪言觉得皇后说的有理,同行最忌讳盗取药方之事。“多谢皇后。”

    皇后抬眸示意玉釉取丹药来给故溪言,顺便又问及萧翊枫,问他是否也中了毒。若他也因地骨细辛丹中毒,恐又会给皇帝添麻烦。

    “没有没有,阁主没吃过,也没有中毒。”故溪言直接打开药瓶闻,惹得玉釉翻个白眼回到皇后身边,不想多靠近他半步。

    “身中火毒的是萧阁主,怎的故公子服了丹药?”皇后惊疑,不免心中猜忌。

    “一时也解释不清,总之还是多亏皇后的丹药,否则我肯定不会这么快恢复。不打扰皇后了,告辞。小伊,走了。”

    故溪言蹦蹦跳跳出门,小伊连忙跟皇后行个礼才跟出去。皇后示意玉釉送出门,可她走到门口时,故溪言和司墨涂已经迈出了院门,只回头唤小伊跟上。

    皇后走来门口,动作优雅地把故溪言送来的礼盒之一交给玉釉。正国将扶桑树视为先古神树,所谓先古,即表明早已不存于世,只记载于相关典籍。萧翊枫身为笑尘阁阁主,不会拿假东西来欺骗自己,看来礼国的确灵物丰足。

    “给卿儿送去,让他明日来见本宫。”地骨细辛丹没问题,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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