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形见绌
把画交给手下多描摹几份,萧门与剑门分头去找。天过正午,颜无尽清醒过来,只是颜夕顾还未清醒,身体也虚弱,得休养几天。温义霖留了枫荷清丹先回一时山,故溪言便兴奋辗转于厨房,给俩人熬药调养身体。
事情安排好,白影已经着手调查,颜玄骄请萧翊枫多留两天,毕竟事情还不明朗。萧翊枫知道颜玄骄也想把自己控制在眼皮底下,但这次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急着脱身,反而很痛快的答应了。两人正上楼,一名弟子也正下楼来,让路在一边并开口告知颜夕顾已经醒来,故溪言正在房间照顾她。
“萧阁主可要去看看?……故公子照顾小女半天了。”萧翊枫跟颜玄骄继续走。
“由他去吧。”
萧翊枫并不想打扰故溪言和颜夕顾,两人的名字如此相似应该不只是意外。怕就怕故清风把捡来的儿子许给颜家了!
“萧阁主对故公子很照顾。”
“故清风的公子,不敢怠慢。”
“说到这儿颜某一直想问,故公子因何拜入萧阁主门下?”
“或许因为,”路过颜夕顾房间,萧翊枫停也没停,眼睛都没转动一毫。“我敢留他。”
颜玄骄稍停,萧翊枫这话说的很有深度。他是笑尘阁阁主,神州庆典上目中无人且毫不掩饰狠辣手段的样子已经天下皆知。但是其他的人,那么多都在故溪言身侧围观,很少敢直接过去把他拉进自己阵营的。一来忌惮故清风,二来怕成为众矢之的。
自己的女儿颜夕顾也一样。
也罢,无论故溪言在哪儿,两个孩子都是有缘的。
颜夕顾低头思索两天一连串的偷袭,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竟然触动了三大门派,这绝对是萧师两门灾祸之后百年难遇的消息。平时别说挑衅四大门派,就是其附属势力也鲜少有人敢动。而如今晴沙府加上剑门,整个北方几乎都已经被得罪了,再加上故溪言……
“你被打了一掌?”
颜夕顾一下坐起来。
“躺着躺着!”
故溪言怕颜夕顾身子虚坐不住,说话间连忙起身来扶,两个人都收不住,额头便跟额头碰在一起。颜夕顾半起的身子支撑不住向后倒,故溪言赶紧伸手托住她后脑,四目相对,一向洒脱不羁的少年一下红透了脸。
“放手。”颜夕顾别过脸去。
“哦……”
故溪言拿过一个枕头,让手里的人慢慢靠过去,自己坐下来低着头扣手指,脸上的红色一直褪不下去。颜夕顾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让他情不自禁的香味。大概这就是女子的魅力吧。
“我没事,幸亏阁主及时赶过来……呃……”
“萧翊枫对你怎么样?”颜夕顾靠在枕头上往窗外看,这傻小子还真是青涩。
“阁主对我不错啊,虽然他不太亲近人,也挺狠心的,但是阁主年龄也不大,就年长我五岁吧,师父很心疼他……其实我还是比较害怕他。”
颜夕顾脸上浮起得意与不屑交织的神色。
“一个年长自己五岁的人,坐在自己五十岁都不可能登上的位置,在他面前感到害怕是应该的。萧翊枫为什么没收你为徒,而是交给了白影前辈?”
“我练不了《九冥玄功》,阁主说教不了啊。”
“秋词来很早就跟在萧翊枫身边,萧翊枫呢,在成为笑尘阁阁主的第二天,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拜师仪式,当时离苑山庄已完全修缮好,虽然还是不纳客,但颂天拜地气势浩荡,周围街道亦张灯结彩三日不歇,萧翊枫上任笑尘阁阁主都无此阵仗,你是不知道天下多少人嫉妒那天的秋词来呢。”
“啊?”
故溪言脑袋嗡一下,这是小事吗?阁主竟然不告诉自己!心里不是滋味,故溪言在嫉妒秋词来!自己拜入萧门就是他一句话,秋词来却有专门拜师大典,凭什么啊!
“没多少人清楚秋词来的来历,但是能让萧翊枫青眼相加就肯定有过人之处。怎么,你也嫉妒上了?”
“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嘛!还不是一样怕阁主的寒毒!”故溪言怨气满天。
“咯咯咯——”颜夕顾笑起来,这小子啊!
颜无尽敲门端着药进来,不满地瞪故溪言一眼,聊天聊得忘了厨房熬的药,跟刚出山也没多大差别。萧翊枫性傲,萧门弟子大都规矩得很,怎么就没教好故溪言呢?
“师兄怎么样了?”颜夕顾坐起身来紧张得问。
“好好躺着,多亏了他,我没事。”颜无尽过来扶师妹躺好,坐在床边把药递过去看她喝药。
“哈哈,寒毒没来及扩散,好得快是应该的!”故溪言喜滋滋咧嘴笑,完全领会不到颜无尽的嫌弃。
“有什么眉目吗?”颜夕顾喝完药把碗递给师兄,询问着偷袭者。
“暂时还没有,师父想先等你身体养好再去细查。”颜无尽转头又看向故溪言。“明天师父设宴,但不知道萧阁主在外是否饮酒,托你去问问。”
“啊?好呀!”
“你……你去吧。”本要嘱托故溪言委婉些,想来这是难为他,颜夕顾选择放弃,说话也不是临时能教会的。
“顾姐姐我先去找阁主啦!”故溪言活像七八岁的孩子,只要给他任务,无论大小,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办大事,甚至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
颜夕顾忍俊不禁,笑完才回头看师兄,他支开故溪言一定有话说。颜无尽脸色变得严肃些,告诉师妹偷袭者似牵扯到萧门修改前的《九冥玄功》,又有晴沙府石千非被设计在前,怕是萧翊枫会遭受猜忌。
“但愿他只是被冤枉。”颜夕顾摇摇头,萧门还真是难以安生啊。“萧门动荡,故大侠不担心儿子吗?”
颜无尽无奈一笑,师妹真是想故清风想的走火入魔。
“阁主你喝酒吗?”故溪言站在萧翊枫一侧,斜着身子凑上去问。
萧翊枫一听就知道这孩子是剑门派来的,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别说没有其他弟子在,就是有哪个敢进来如此直白地问自己?故溪言太单纯,还不懂巧言装饰。
“不善饮酒,但是清酒可小酌一两杯。”
“阁主,笑尘阁内为什么禁酒啊?”
“规矩。”
“什么破规矩……”故溪言在萧翊枫来自冰窟的目光斜过来之前捂住嘴撤回身子,能躲多远躲多远,还不想被阁主吓死。自己也是嘴欠,问完喝酒的事就该开溜,在这儿瞎问什么!怎么不长记性呢!
“阁主,没事我先出去了?”
“去吧。”
故溪言动一下身子,瞬间又不想走了,阁主这么不待见自己吗?说走就让走啊,都不留一会儿,还是说阁主这时候想着秋词来呢?也是,如果是秋词来在这儿,一定能帮不少忙。自己呢?什么都不懂!
“怎么了?”萧翊枫还是盯着窗外。
“阁主,我为什么没有拜师礼?”故溪言气鼓鼓的噘着嘴。
“一般弟子都是先挂名入门,待修行数年才能正式拜师。”为什么会问到拜师礼?
“也会点灯三天街市相庆吗?”
听出来故溪言意指秋词来,萧翊枫吸口气憋住,慢慢转过头来,张了嘴又闭上,把气缓缓吐掉,调整平稳呼吸免得自己发脾气。当日秋词来拜师礼是正当自己接任笑尘阁阁主,为显萧门才大张旗鼓,故溪言这孩子何德何能觊觎此礼啊?
“绝无可能。”
“……阁主?”故溪言委屈。“你为什么对秋词来如此偏爱?”
大道理肯定讲不通,萧翊枫疏于圆滑,但又不能置之不理,只能盯着故溪言犯难。“你为什么要跟他比?”
故溪言心里一惊,抬眸直勾勾瞪萧翊枫,为什么他总能一语道破玄机?嫉妒是觉得自己比不上秋词来,为什么要比呢?故溪言也不知答案。
“词来拜师礼前可没有一块能滴血认主的令牌。”萧翊枫找到些宽慰故溪言的技巧。
“真的啊?!”果不其然,故溪言转悲为喜,低头捧起自己的令牌傻呵呵往怀里抱。“莫炆师兄也没有,他还说我是第一个入门就拿到令牌的人!”
转回头去盯着窗外,萧翊枫没再理会。
故溪言凑过来。“阁主你在看什么啊?”
“风。”
“没有枫树啊!”
“……”实在不想说话。“起风了。”
“起风了吗?”故溪言把身子探出窗外,在灼热的空气中捕捉到微乎其微的波动,这算风吗?但凡有点修为都不足为惧,阁主用得着担心嘛。“没什么风啊。”
萧翊枫绷着脸,想把故溪言踢出自己的视线。
次日故溪言把问到的话告诉颜无尽,接着跳到颜夕顾房间推门便进,只听里面怒喝一声“出去”,抬眼便瞧见颜夕顾躲在帷幔后,从露出的半截肩膀看是在换衣服!
“我我我……”故溪言语无伦次。
“出去!”颜夕顾又喝一声。
“啊,哦。”
故溪言连忙捂上眼睛退出去,关上门才长呼一口气,一摸脸觉得生烫。自己是不是该先敲门?怎么就直接闯进去了呢?人家姑娘房间啊!在门口平平心,故溪言转身又不知道去哪儿。师父不在,颜无尽也忙,故溪言只能原路返回。
“阁主……”
一推门进去,看萧翊枫解着外衫故溪言瞬间愣住,俩人是商量好的吗?
“什么事?”
萧翊枫大方地把外衫脱下来搭在手臂上,刚刚伙计过来说水备好了,自己本要先去后堂沐浴,顺便换上送来的干净衣服。不过这两年被寸缕清赋斋养刁了,总觉得外面的衣服不是用材粗糙就是毫不合身。
“额……阁主你?”
“——什么事?”
萧翊枫看故溪言分明没事找事便把外衫挂起来,径自走向后堂。故溪言顿一下跟上去。后堂迎门就是四扇屏风,朦胧可见后面的萧翊枫正把脱掉的衣服往衣架上面搭,故溪言顿时脸颊发烧,赶忙背过身去。
“阁、阁主……”
“没事去后厨帮帮忙,做点菜来给我尝尝。”
“哎!”
故溪言应着便往外走,能找点事干别让自己闲着就行,这一兴奋都没来得及思考萧翊枫怎么知道他能下厨。
颜夕顾浴堂里热气蒸蒸,缭绕如仙境。她一向不喜在水里家花瓣,一来太费劲,二来身上挂着花香有失自己的威严,剑门大小姐从来不是矫揉造作之流。
萧翊枫这边半点蒸汽没有,他沐浴从来不用热水,染了寒毒身子越少接触温度高的东西越好,按理说酒这种烈性的东西,他也不怎么碰的。唯一喜欢尝的,就是刚沏的茶水,不过到萧翊枫手里,滚烫的茶水从端起到嘴边直接能凉成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