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民传佳话
林藏烟细数面前摆放的几盒萱靥草，微眯起眸子：“就只有这些？”
她冷冽的声音传入下面人的耳朵里，激得人顿起一背冷汗。
为首的医官壮着胆子出来解释：“陛下，萱靥草乃南境北部独有的植物，可近几个月那边一滴雨都未曾降下，雨水匮乏，很多植被都长不出来啊。”
确实，缺少雨水，庄稼都长不出来，又何况其它？
只是，不知这几株萱靥草，能用多久。
林藏烟唤来嫦余，让她将这几盒萱靥草给辛在水送去，并叮嘱她不要透露其中有自己的手笔。
嫦余不明白，林藏烟却没有解释。
有了萱靥草，辛在水这一次的高热总算是捱过去了。
诺米没有将那天陛下来过净安殿这件事告知辛在水。
当时陛下在里面待上一会儿就出来了，离开时同诺米说：“别跟他说我来过。知道了定又不开心了……”后面的一句话她说得小声，不料被诺米完完全全听了去。
不告诉辛在水，其实也有诺米的私心，他不想徒增殿下的烦扰，何况殿下还要为下月的赏花宴操劳。
肖语常因为赏花宴的事情特意前来净安殿拜访过。他将平日里贵君的风度维持得很好，询问辛在水问题时也是恭敬有加，可诺米却在他离开之后凑到辛在水耳边说：“肖贵君眼睛里像藏着刀子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剜您一刀，吓人得很。”
对此，辛在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总是如此，社交对他来说仿佛是一件苦人的差事。每次客人离开，他含笑的目光便一寸寸变凉，只余下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冷寂，近看眸若星河，远看面如含冰。
云家兄弟依旧时不时地过来，不过最近来都会捎上一碗熬好的养生粥。
“哥哥身子不好，前几日又病了一场，多喝养生粥养养身子。”这是云朝意的原话。
除却赏花宴，这个月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奇骁将军要班师回朝了。
将军守卫边境，立下汗马功劳。听说她爱兵如子，心有百姓，从不滥杀无辜，深受百姓爱戴。
“到时候百姓夹道欢迎，场面会十分热闹。”云且眠仿佛能想象到那时候的场景。
“听说奇骁将军和陛下是好友？”云朝意曾听下面的人提过一嘴。
辛在水没答话，专心绣着手里的荷包。
云且眠不动声色地说道：“陛下与将军十岁相识，至今已有十年，感情之深厚，无人可比。”
“哥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啊？”云朝意好奇。
云且眠白了他一眼：“在我还未入宫时，民间可流传着她们不少佳话。”
“什么佳话？”云朝意两眼放光，对此颇有兴趣。
云且眠看了辛在水一眼，见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于手上的功夫，便继续说道：“在陛下还是太女的时候，性子闹腾闲不住，总爱拉着奇骁将军一起溜出宫玩。当时的奇骁将军还只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作为太女的伴读，二人总是形影不离。”
“她们当时的太傅，也就是如今的右相，曾教导她们‘为官者、为学士者、掌权者、厚禄者，当兼济苍生，心怀天下’。”
“右相？那不就是君后哥哥的母亲么？”云朝意咋咋呼呼的，“原来君后哥哥的母亲还是帝师啊。”
云且眠注意到辛在水执针的手微微一顿，接着给云朝意的脑袋揍了一拳：“我还没说完，别打岔。”
“以前的帝都城，乱得很。烧杀抢掠，什么现象都有，特别不太平……”
当时官员贪污腐败的现象还没有被处理好，百姓受欺理亏，却求助无门。林藏烟和左靔然乔装上街时，遇上乱收赋税、强抢民男之类的事情总会出手帮助一二，将百姓吃的亏都讨回来。
起初百姓只当她们是哪户人家非富即贵的小姐，后来见她们的次数多了，交道深了，才发现她们竟是天家的人。这倒让百姓们开始束手束脚起来，可两位殿下实在平易近人，百姓们又渐渐放开了手脚。
“他们竟然说陛下平易近人？”云朝意插嘴。陛下哪里平易近人了，他对此表示质疑。
云且眠不理会他：“一次善堂被人恶意纵火……”
林藏烟和左靔然正好路过，不顾自身安危、冒着大火便冲进去救下了来不及出逃的孩子们。事后旧善堂成为一片废墟，林藏烟又命人建起了新的善堂，如今作为帝都最大的善堂，仍在收留无父无母的孩子。
事后她们二人被罚禁足，承受了先皇好大一通火气，责怪她们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做的是莽妇行为。左靔然主动将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而林藏烟却顶着先皇的怒火，请求她定要把纵火之人捉拿归案，狠狠惩诫。
后来先皇派人将故意纵火之人给缉拿，于市断其手，予其他胡乱作恶之人以警示。再后来，左将军战死边境，军队群龙无首，士气锐减，左靔然第一次穿上战袍主动请缨，赶往边境承袭母业，这一去便是七年。
先皇看到左将军死讯之时，伤心欲绝晕了过去。醒来后看似没事人一样地继续勤勉执政，可其实身体是越发的不济。最终，在左将军离开后的第二年，天子驾崩，太女林藏烟继位。
至此以后，这帝都里再也见不到她们东奔西窜的灵巧身影了。
一个在北百战不殆、战功赫赫，一个在南指点江山、安邦治国。两相遥望，各相思念，心中常怀当年太傅那一句“为官者、为生者、掌权者、厚禄者，当兼济苍生，心怀天下”。
听罢云且眠这一番话，云朝意托腮咕哝：“这么看来，陛下真的是好陛下，将军也一定是个好将军了。”
“君后哥哥，你觉得呢？”云朝意见辛在水从始至终不发一语，便问。
辛在水徐徐停下手中动作，漫不经心地说：“陛下和将军德才兼备，同样心系天下，受百姓爱戴。就像你说的，一个是好帝王，一个是好将军。”说着说着，辛在水的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云朝意还在孜孜不倦地说着什么，偏头见辛在水眼神迷离，便止住话题问云且眠：“哥哥，君后哥哥他怎么了？”
云且眠朝他摇摇头：“估计是想起了什么昔日之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