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重提往事
秋菊一边听一边流泪说：“是我不孝啊，自出来后从来没有回去看过他老人家，我还，我还诬陷了他，我不孝啊！”
范玉萍抚摸着秋菊的后背说：“老板临终前什么都跟我说了，他觉得对不起你们母女，他没有怪过你，他甚至也没怪金婆婆的儿子，不过你放心吧，仇我已经报了，罪魁祸首是秦壶和师娘，他们都死了，秦壶是我杀的，师娘是自杀的!我和小师姐特意去月珑庵见了你妈，她真的没有怪你，相反还觉得挺对不起你”秋菊一听突然跪在范玉萍面前，范玉萍一把想扶起秋菊，而秋菊强硬地跪在地上，范玉萍一看这样也对着秋菊下跪说：“师姐，你这又是何必？你的仇不就是我的仇吗？”
秋菊一把抱住范玉萍说：“我秋菊这一辈子没服过任何人，但我服你，师妹，我的亲生父母都是你帮我送的终，我欠你的！”
范玉萍用力地扶起秋菊说：“你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妈妈说你和她一样都吃亏在这驴脾气上！何必呢？看开点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秋菊揩去眼泪说：“不瞒你说从小我其实一直蛮嫉妒你的，你一直总那么逗人喜欢，我却怎么都做不到？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师妹你比我们心胸开阔得多，你从不计较眼前的得失，就连你的仇人都会佩服你！”
范玉萍冷笑道：“你怎么晓得我的仇人会佩服我？我可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的仇人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我告诉你，我杀过日本人，也杀过汉奸走狗，还杀过师娘的师伯，你说我是不是罪该万死啊？当然啦，我也救过不少人，战士，孕妇，孩子，不说了，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
秋菊说：“来我这，我养你，真的，我养你一辈子！”
范玉萍说：“那我还有孩子呢？”
秋菊说：“我养！”
范玉萍：“孙子呢？”
秋菊：“我也养！”
范玉萍笑道：“别傻了，我的师姐！”
秋菊说：“你详细给我说说你的经历，我觉得你身上一定有许多故事！”
范玉萍笑笑：“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哪有什么故事？我在长沙城呆了近十年，历经了三次长沙会战，我在长沙结婚生子，就这么简单！”
秋菊问：“你孩子多大了？”
范玉萍说：“大的十六岁，是个女儿，小的才三岁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身边！”
秋菊感叹地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我晓得长沙都打成那样了，我晓得你的为人，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尽给我说些好听的！”
在绍兴路的胡家宅子里，秋菊挽着范玉萍走到秋千凳上坐下，秋菊仔细听着范玉萍诉说她调查金桔事情的真相，还有她和桃花去月珑庵看望了缘的事情，最后她看着范玉萍说：“诶，师妹，你这些本事都是从哪学来的？我总感觉你会的东西已经完全超过了一个医生的范畴，还真是让人羡慕，不光是人漂亮，还这么有才，你说当年我是不是教你教错了！也不晓得哪个好命鬼把你给娶了！脉脉低回殷袖遮，脸横秋水髻盘鸦。莲茎有刺不成折，尽日岸傍空看花。这首诗说的不就是你吗，师妹，也只有你配得上这首诗，你就是一朵冰清玉洁的荷花。”
范玉萍听了害羞地低下了头来。
秋菊看到她含蓄的样子说：“哇塞，你的头发留着可真好看，给我看看!”说着就要来拆她的发髻，范玉萍惊吓得推了她一下说：“师姐，快住手，这可是在院子里！让人看见多不好！”
秋菊便牵着她的手说：“那好，我们进屋里看，哈哈”说着就拉着范玉萍进入宅子。
秋菊的卧室真是富丽堂皇，一进来，秋菊就直接把范玉萍按在自己的梳妆台前面，她把范玉萍的发簪取下来，然后把范玉萍的辫子一圈一圈地绕了下来，边拆还边惊叹说：“啧啧啧，这么长啊？”
拆完以后，范玉萍的辫子拖到了地上，秋菊摸着范玉萍的辫子说：“多好的辫子啊，好怀念我们过去的日子啊!那时候虽说穷了点大家都没有钱，可是大家多单纯啊，姐妹们呆在一起打打闹闹多开心啊，我和大师姐腊梅，你和桃花都是，大家当时那么亲密”说着眼泪从眼眶里哗哗流了下来。
范玉萍连忙起来转身抱着秋菊，这回秋菊像个孩子一样在范玉萍的怀里流着眼泪，镜子里的范玉萍像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风一样搂着正在痛哭的师姐。
范玉萍抚摸着秋菊的背说：“师姐，别难过了，我晓得你的苦衷，你只是从来不说罢了，你自尊心强，又会读书写字，可我晓得你最委屈”
秋菊抹了抹眼泪说：“好妹妹，这社会上这么多年真的很难交到真朋友，俗话说好酒好茶多兄弟，急难何成见一人！现在这世道能有几个真心人你说是不是？哎，我们那时候的友情多纯真啊，当年姐妹们在一起哪有这么多心思，你结婚了没有？”
范玉萍说：“师姐看你这记性，要是没结哪来的孩子啊？我老公是我当年上海的同学的哥哥，姓林！”
秋菊又问：“哦，我最近老是忘事，对不起啊，诶，你还在上海读过书？把你的经历好好跟我说说，你的孩子呢，他们现在在哪？”
范玉萍说：“我当年在上海医学院是顶替别人名额来读的，我老师还是一个外国人叫卡尔。”
秋菊饶有兴趣地问：“那么说你认识外国字咯？”
范玉萍点点头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马马虎虎吧，德语，英语，日语。”
秋菊高兴地说：：“哎呀，活菩萨啊，那太好了，过些日子我要签合同，到时候你来帮我参谋参谋，诶，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孩子们他们现在哪里？”
范玉萍说：“儿子在国外，我女儿在在老家，过几天就接过来！”
秋菊问：“多大了？跟你像不？”
范玉萍说：“都十七岁了，一个刁钻古怪的姑娘，长得像我，我保准她一出来你就能认出来，别的都好就是调皮了些！”
秋菊笑着说：“那不是和你当年一样？你当年不也是古灵精怪的，还哄着我教你读书识字！对了，学费钱还没给我呢。”
范玉萍撒娇地说：“师姐，你真是赖皮，当年我帮你做了多少事情你忘了？现在还来问我要学费，亏你想得出？你就缺我这点学费钱啊？要不把我抵给你好不好？我这小模样还值几块钱吧？"
秋菊听完笑得前仰后合的说：“把你卖到百乐门还可以换几个钱！”
范玉萍撒娇起来：“讨厌！师姐，你把我头发弄乱了，我不管你要负责把我的头发扎起啊！”
她不想让秋菊继续说下去。
秋菊就噗呲一笑地打了范玉萍一下说：“讨厌鬼！”
晚上，秋菊要范玉萍跟她一起睡，范玉萍披着头发在镜子前面笑着对秋菊说：“姐，我现在可是个穷光蛋一个，这下又被你给睡了，你可要对奴家负责啊？”
哈哈哈哈秋菊笑的在床上滚来滚去。然后说：“我这里啊，现在就缺一个长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你来吧，真的！”
范玉萍上床钻进被窝里说：“你真是流氓到家了，好吧，我答应与你为奴了，谁让我欠你的呢？但是现在不行，等段时间吧，我还要去趟普陀山，等我从普陀山回来再说可以吗？诶，姐，你先支我点钱，我现在可是穷光蛋啊。”
秋菊就问她：“行啊，你要多少，算了，我先给你一千块钱吧。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去普陀山干什么？”
秋菊凑过来问她。
范玉萍说：“去普陀山还能干什么？去观音庙还愿啊，要不然要招报应的！”
秋菊点点头说：“也是啊，不过，你要是敢骗我你也要招报应的。”
秋菊一语双关地看着范玉萍说道。
范玉萍叹口气看着师姐说：“师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现在落魄了，我实话告诉你，当年我在长沙做医生的时候我每个月的工资也有这个数。”
说着伸出三个手指头，然后继续说：“就这点钱我还真的没看到眼里。”
秋菊吃惊地看着她，范玉萍继续说：“你自己也看到那张存折了，我要是真要骗还会向你借？切！”
秋菊一听脸红了说：“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不稀罕钱的人。”
说着靠在范玉萍的肩头说：“唉，我真羡慕你，有一个爱自己的老公，不像我，还要与其他女人一起来分享，你说这时间真不公平，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而我们女人却要这样，无论你对这个家做多少事好像都是应该的。”
范玉萍推开她说：“你认那些字都白认了？女人要独立自主，你看你外表虽然换成了新女性可骨子里怎么还这么多封建的思想呢？”
秋菊说：“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当年在上海的事情吧，我想听。”
范玉萍问道：“想听什么？淞沪会战吗？”
秋菊点了点头，范玉萍叹了口气说：“开始还打得好好的，但伤亡也发出大，我们的一个师打了不到半天就只剩下不到一个营，那伤员多得我们忙都忙不过来，不要说吃饭，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即便是这样当时我们打进了市区，可自从得知日军从杭州湾登陆后，一切就都改变了，唉，那就一个窝囊，不在现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溃不成军，千军万马在四散奔逃，到处都是死尸，我这条命还是一个女护士换来的，她叫凌秀，她还不到19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