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错觉
《和我恋爱吧》是一款孵化式恋爱综艺，从见面、恋爱到结婚，每一步都将拍摄。第三期便是要拍两个人的初次约会。
剧本强调要营造出青涩感，表现出初次约会的紧张、约会的小失误等。
拍摄的第一个场景，便是楚昀在服装店里挑选衣服。
楚昀在镜子前后打转地观察着衣服，不嫌麻烦地换了一套又一套，嘴巴上不住念叨着江凛的喜好……
对面，编剧们嘴角勾起了甜甜的笑，仿佛代入到了自己刚初恋的时候，为了喜欢的男孩，烦恼到连根针线头都在计较，生怕哪个细节不够完美。
选到最后，配合海洋馆的约会背景，楚昀选择了一套蓝卫衣加休闲裤，结账时跟店员聊了一下，在店员说完广告词后，顺势补充着夸了一段。
导演拿起金主爸爸给的宣传单，一个个校对着，“三个特点一个都没落诶！”
综艺里，嘉宾们cue广告词往往都显得很硬。但楚昀是自由发挥，把金主爸爸的三大特点用俗话讲了出来，顺耳了许多。
不愧是以敬业闻名的影帝！连最细小的广告词都愿意花心思。
店员包装完后，鞠躬道：“我想您男朋友一定会喜欢的。祝您约会顺利！”
“还不算……”许是因为‘男朋友’这个用词，楚昀嘴角轻轻一牵，牵出害羞的小梨涡，但最后还是没有解释，“谢谢。”
“咔——”
随着导演一打板，楚昀嘴上害羞的笑火速收了回来，显出一种无奈与疲惫。这种情窦初开的人设他前两年常演，演到都快吐了。
“我们这款综艺确实假得有点离谱……”
见识到了楚昀的川剧变脸，摄影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感叹起了嘉宾们镜头前后的差距。
下一场景，便是江凛等在海洋馆门口。
按照剧本，江凛必须要表现出被楚昀惊艳的感觉，然后移不开眼睛才对。
楚昀一步步向他走去。
江凛的眼神顿了两秒，上下打量了楚昀两眼，嘴角掀起一道满足的笑意，眼神更像是粘了块磁石般，舍不得轻易挪开。
楚昀在心里评价了一句，演得还是挺不错的。
江凛唇角微翘，夸道：“你今天很好看。”
造型师用水压塌了楚昀的额发，让细软的发丝垂坠在额前，配上m款的深蓝卫衣，衬出雪白的肤色，像是个乖巧的大学生。
非常有初次约会的青涩感。
楚昀顿了一顿，客气道：“谢谢。”
嗡——
正在这时，低沉的涡轮发动声响起，一辆白色超跑从车路对面飞速行来，又稳停在海洋馆门口，整个过程丝滑流畅。
白一水耍帅地搭上车翼，“好巧啊，在海洋馆见到你们。”
副驾驶上，戴着墨镜的顾惜红挥了挥手，“真巧。”
导演&编剧&摄影师：……我们这一大群人被你们当作是死的吗？
《恋爱吧》综艺里是有cp间联谊的。但那是婚后才有的part。白一水和顾惜红本着“挖墙脚不怕丢脸”的宗旨，强行就过来加戏了。
只见红水cp照着综艺人设自由发挥，立刻找好了见面的理由，又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住了楚昀两侧，让导演也措手不及。
约会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四人约会。
楚昀悄悄觉得轻松了一些。他并不适应跟江凛独处，更不适应与江凛有任何情人间的氛围。八年前那道伤虽然结了痂，但还是会疼。
回忆像藤曼般根际深长，拔也拔不干净，总是会回到八年前那场暴雨，江凛站在高高的看台上，声色清冷不染一丝情感——
“你从哪儿觉得我会喜欢你？我对你说过情话？牵过你的手？吻过你的唇？亦或者睡过你的人？”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错觉。
也只有傻子才会在一个坑里连摔两次。
临近夕阳，一场喧闹的四人约会结束。台本上的桥段都走了一遍，但可惜闲杂人等太多，一点儿cp场面都没造出来。摄影师们明显有些气馁。
凛昀cp本来就饱受质疑，还让江凛背上“麦麸咖”的外号，这下连洗白也洗不成了。
节目依旧在周六播出，电视端和电脑端同步更新。
楚昀一向没有看自己作品的习惯，所以没有蹲点直播。他洗完澡后，连看了三部老牌电影，边看边做了不少人物笔记。
其中一部电影是讲执念的。
里面说到执念是一道虚幻的滤镜。
主人公高中时痴迷一个爱笑的女孩，以她的笑为灵感，画出了名画《向日葵下的少女》，可在娶到她以后，他没尝到得偿所愿的喜悦，而是对她的滤镜一道道破碎，连带画画的灵感也消磨殆尽。
到最后，他丧失了天才画家的名号，再也画不出好画来。
楚昀放下笔，眸色陷入深思，得到和得不到是两种极端，得到了是饭粘子，得不到便是白月光。
就像他每次演到爆发式感情戏，只要一联想到那场暴雨，绝望的情绪便说来就来。但每演一次这样的桥段，他的精神便被消耗一截，重新陷入对江凛矛盾般的痛恨与怀念中。
他对江凛始终有一层虚幻的滤镜。
嗡——手机震动。
[敬哥：分享热搜凛昀占有欲]
楚昀划开手机，点进经纪人的分享，画面随之跳转，热搜下营销号在搬运他们cp的内容节选，主要分为三段。
第一段，是他们在看海豚秀表演。
白一水和顾惜红紧紧占到了楚昀两边，将江凛挤到了一旁。
精彩的海豚秀演到一小半，驯兽师请观众上台来互动。
江凛的手别样地高。
驯兽师点了他。然后，他又笑了笑，隔着两个座位，指向楚昀，比了个“2”。驯兽师笑着点了点头。
楚昀一顿，没想到自己会被连带选上。
两个人上了台，与海豚进行互动，还拍下了一张亲脸颊的珍贵照片。楚昀感觉面上的吻带着海水的鲜味，再配着海豚可爱的脸蛋，心中泛起一种别样的新鲜感。
从台上下来后，江凛回头朝着楚昀说话，边轻笑着，边分享刚刚那场奇妙的体验，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起。
与楚昀聊天间，江凛的腿状似松散地摆开，隔挡在走道上，形成了一道隐形的障碍。
顾惜红偏头想多瞧一眼楚昀，却只能瞧见江凛的整个后脑勺，不禁剜了他的后脑一眼刀子。这也太碍眼了！
第二段，是他们一行人站在栏杆边，欣赏着广面玻璃里的热带鱼群。
在楚昀的左边，白一水往前靠在栏杆上，嘴上感叹着鱼儿花色的美丽，手肘却像毛毛虫般朝楚昀的手边靠近。
下一刻，在楚昀的右边，江凛的手臂倏然抬起，十分自然地绕过楚昀身后，手掌整个抓在了中间的栏杆上，与白一水的手肘正面冲撞上。
随后，江凛捏在栏杆的手隐隐抖动，显出一种平静下的臂力较量……
白一水渐渐咬住牙根，楚昀的身子被江凛牢牢封锁在包围圈里，与他虽仅隔5厘米，却丝毫无法拉近，仿佛隔了一条遥远的银河。
与此同时，江凛长眸低垂，细细观察着楚昀的神情，见他正盯着传单上那只蝴蝶鱼，在玻璃里头搜索了一圈，给他指向了珊瑚深处那条黄色尾巴。
“原来藏得这么深。”闻言，楚昀眼眸瞬间发亮，直直盯着可爱的小鱼，一秒都舍不得挪开。
白一水瞪得双眼锃圆，被一心二用的对手给打败，没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了！
第三段，则是在出口处。
因为到了闭馆的时间，来往的人群异常拥挤。
不待白一水和顾惜红来争抢，江凛脚快地站在了楚昀身后。
人潮湍急，如同河流。
江凛跟随着楚昀的脚步，用严密的后背堵住往前推的人群，又将坚实的双臂抬起，虚虚裹住楚昀细瘦的身型。
楚昀被护在中间，没有半点儿被推搡到。
一场短短的约会，江凛就像只狡猾的狐狸一般，出尽斑斓多样的花招，将楚昀偷偷顺在自己身边，又一心二用地修饰，使楚昀无法察觉，一路开心地玩到结尾。
楚昀翻开评论，前排大多是他家唯粉。
[楚帝小可爱：这麦麸咖还挺敬业的]
[流云之畔：他不会卖腐卖着卖着真喜欢上我们昀崽吧]
[昀崽崽亲妈：有些担心我们昀崽的安全]
[随风儿：不得不说，麦麸麦到这地步，不火一把真对不起这番辛苦]
经过前两期节目，唯粉大多看不起江凛，觉得他只是个为了翻红不择手段的糊咖。
嗡——经纪人发了长消息过来。
[敬哥：这小爱豆什么意思？莫不是真想借综艺泡你吧！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私底下得敲打敲打他家经纪人！他好歹得拎清楚自己的身份吧！]
经纪人的急躁越过屏幕扑来。
楚昀的眸色随着这些尖锐的字眼而微颤。
[楚昀：他倒不是这样的人……]
[敬哥：豁！你还帮他！不行！我现在就给他经纪人打！！]
李敬带楚昀带了五年了，就像带崽一样辛苦养着，公关拉资源没有一次不尽心的。如今，江凛这一出手，就想把他家艺人带跑，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楚昀：他对所有朋友都这样]
[敬哥：！]
[敬哥：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海王！那更不行了！]
楚昀手指抬起，又黯然落下，该如何解释，才能解释这些东西都只是错觉。他当初就是被错觉骗得一颗心全数湮灭，直至今日，仍不敢面对那些一厢情愿的、可笑的幻想。
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楚昀:他是个直男，100铁直男]
经纪人的消息静了一下，隔了片刻，才继续输入。
[敬哥:我找同僚查了一下他的感情史，基数居然是零！出道五年，五年诶，连半个女朋友都没交过！我拿什么相信他！万一是那种有隐藏取向的，偷偷啃你这颗白菜一口，我可就亏大发了！]
疑心一旦埋下，就难以拔除。
楚昀放弃了劝解经纪人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