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章老实人的底线
这几天以来,陆羽舒都坐在教室的角落,一手撑着脸,一手握着笔,将上课的内容记到笔记本上。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最难以理解的题目他现在看一遍就会。就连计算步骤复杂的压轴题,他心算一下就能得到结果。
明明一堂课很久,陆羽舒却觉得意犹未尽。
可他的同学们不这么想,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们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室,该聊天的聊天,该歪腻的歪腻。
毕竟高三的生活是枯燥的,总要有什么东西来调和一下生活节奏。
见着老师和同学们逐渐离开教室,陆羽舒也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包。趁着下课的闲暇,他得让自己的身体好好放松一下,毕竟没有工作的时间,每一秒都值得珍惜。
但宁静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只是刚下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班级门口。
“阿龙~阿龙!我们去吃午饭吧?”
“呵,来了来了。”
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前排一个痞坏的男生踢开桌子站起身,他双手插兜,满脸笑容地迎上门口的少女。
“芸芸,你今天想吃什么?”
“我就知道阿龙对我最好了!”少女挽住男生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听说前几天校外开了个西餐厅,我们去吃惠灵顿牛排吧?”
“好好好,都依你。”男生挂起一抹笑容,眼角却不经意地向角落望去。
兴许是察觉到男生的目光,陈芸也跟着偏过头去,可是不偏还好,这一偏,恰好与角落的陆羽舒对上视线。
陈芸一皱眉,当即给了陆羽舒一个大大的白眼。
“阿龙,你还看他干什么?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知道,这不是可怜你嘛,以往这个时候,他会把你宠成公主一样,现在没了这份待遇,你会不会……”
“想什么呐?不过是个舔狗罢了。”
陈芸坚定不移地嘟了嘟嘴,随即拉上吕龙辉的手撒起娇来。
“我有阿龙,谁稀罕他啊?”
“哼,说的也是,我们走吧。”
吕龙辉无比受用地点了点头,然后朝陆羽舒比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陆羽舒的心里不禁扬起一丝苦涩。
倒不是因为陈芸绝情,而是痛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毕竟吕龙辉的家境不是一般的好,像他这样既有钱又有背景,有野心但又不脑残的家伙,简直就是天选之子。
而自己这般窝囊,除了成绩好一点,长得帅一点,其他便一无是处。
二者只要这么一对比,只要那女孩不傻,基本都知道怎么选。
想到这里,陆羽舒咬了咬舌尖,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继续收拾起他的书包。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哟?原来陆羽舒被甩是真的啊?我还以为他快要成功了呢!”
“那可不?早就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啦,现在信了没?”
“啧啧啧,女朋友跟人跑了,好成绩也作没了。好惨喔!”
听着周围三三两两的嘲笑,陆羽舒只是暗暗捏紧了拳头,并没有给予回应。
见着陆羽舒的沉默,反而让出言嘲笑的人肆无忌惮起来。
“喂!?陆羽舒,你是哑巴吗?敢这么无视我们?”
其中一人冷笑着上前,一把揪住陆羽舒的衣领道:“瞧你这幅死鱼一样的眼神,那还有当年省级前三的风采?”
这人名叫张山,因为成绩一直被陆羽舒和吕龙辉压了一头,导致他每次考试都只能拿第三。
再加上桀骜不驯的性格,更是被人赋予了“法外狂徒张三”的名号。
为此他憋屈了很久,如今陆羽舒落魄到这种地步,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羞辱陆羽舒的绝佳机会。
“怎么?真哑巴了?快说说你是怎么被甩的,好让兄弟几个开心一下啊?!”
“哈哈哈哈。”
陆羽舒缓缓抬起头,冷漠的视线逐一扫过周围的众人。
“趁我还没有生气,赶紧滚。”
明明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威慑全场。明明语气平淡,身上散发而出的寒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可张山偏偏不信邪,他一手抓着陆羽舒的衣领,伸出另一只手在陆羽舒的脸上啪啪作响地拍着。
“我就不明白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拽呢!?”
张山一边骂,一边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你还以为你还是当年的你吗?现在的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了!”
“……”陆羽舒没有说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哟?你还敢瞪我呢?”
张山看着陆羽舒的眼神也是神色一凝,刚想动手,便被身边的人拦住了拳路。
“哎山哥山哥……骂两句爽爽就行了,别动手,现在可是非常时期,要是被抓到打架斗殴,谁都没好果子吃。”
“是啊,好歹也是重点班的人了,要知道点分寸。”
“……”
张山一听,顿时撇了撇嘴,他松开拳头,将陆羽舒一把推了出去。
“呸!一想到跟这d贩留下的一个班,我就觉得浑身犯恶心!”
听到这样的言辞,陆羽舒本就板着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他一生最讨厌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嘲笑他的梦想,第二则是辱骂他的父亲。
虽然他已经记不清父亲的长相,但那道伟岸的背影至今还停留在他的脑海。
自从那一晚出警后,他的父亲再也没有回来,因为身份特殊,他的父亲甚至连清白都没能留下。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时刻,莫过于当你发现自己的父亲也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时,那一刹那的领悟。
因为父亲不能立碑,参加他的葬礼的也不过寥寥几人。但他很懂事,和母亲一起选择了隐忍,他们将所有未说的话,都变成了灵位上放着的白菊。
陆羽舒承认,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既可以笑着跟人讲道理,也能翻脸教他什么叫规矩。
“等等……”
“干嘛?你还想怎……”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男生的话语,只见陆羽舒一拳砸在自己的书桌上,作为重点班,那书桌的质量是比较不错的。
可陆羽舒这么一拳下去,那张书桌竟裂开一道缝隙,甚至能看到里面崩断的钢结构。
这一拳的动静可是不小,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书桌崩裂的声音盖过了吵闹,让他们纷纷朝这边投来惊魂未定的目光。
“我父亲……你还敢提我父亲?”他的话说到一半,还是将隐秘生生咽了回去。
“……”
在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特别是张山那个暴脾气,他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干架了。
“陆羽舒!tmd给你点面子真以为你是个人物了是吧?!”
就在他们将要打起来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住手!!”
陆羽舒一扭头,发现出面制止的人是一个戴着大号眼镜的同学。他蓬乱的头发没过肩膀,一看就是许久没有打理了,邋遢的制服让苍白的脸蛋显得格格不入。他扶了扶眼镜,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不许打架!”
他小跑着过来,一米六几的身高横在两人之间,竟显得是如此娇小。
“马上就学期末了,你……你们也不想期末测评里有污点吧?”
尽管他的声音软弱而毫无震慑力,但几人这么一听,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毕竟重点班的人,把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顾听寒,别以为你当了班级委员老子就忌惮你,真给老子逼急了,老子连你一块揍!”
“唔……”那名被叫做顾听寒的同学缩了缩脖子,却没有让开道路。
“可……可是打人就是不对!”
“啧!”
他刚扬起拳头,又被身后的男生及时拉了回去。
“哎哎哎,山哥,消消气,别跟那书呆子一般见识。”
“是啊!真逼急了,我们也讨不了好,他老子敢干那行,他儿子要是狠起来,不比他老子判得轻!”
“山哥你忘了?这小子成名之战可是在厕所,一个人摁着五六个人打,简直如同吕布再世啊!”
“……”
张山沉默了良久,还是收回了拳头。
“切!晦气!”他说完转身就走,好像生怕走晚了引火烧身。
而他身后的两名跟班,互相对视后点了点头,随着张山一同走出了教室。
“陆羽舒,咱们走着瞧!!”
见着几人离去,陆羽舒这才松了口气。他看向一旁的顾听寒,对他的印象改观了许多。
以前的他,总是躲在角落里闷头内卷。好像除了学习什么也不会。
看他那头黑色的毛发,蓬松凌乱的样子胜似鸟巢。再加上一副大号的眼镜,更加显得与世无争了。
像他这样一心只想着学习,其他屁事没有,老实巴交又乖巧听话的学生,恰好是大多数老师喜欢的对象。
以往到了高三,谁也不想当这个狗屁委员去浪费自己的时间。
而顾听寒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有跟老师谈条件,便揽下了班级大权。
他性子静,不会像其他班级委员一样,到处记名来展现权利的优越。
但相对的,他对谁基本都是爱理不理,除非有人严重干扰了他的学习环境。
可现在是放学时间,该走的基本都走完了,他怎么有空管自己的闲事呢?
陆羽舒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帮我解围。”
“噫!!不……不客气!”他好像吓了一跳,随后晃着双手逃命似的离开了。
就在陆羽舒不明所以的同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呼喊:
“陆羽舒!谁是陆羽舒?麻烦去一下音乐办公室,有老师找你。”
“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