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真的那么好?
半月后,柳倾宁还是收到了萧云彦自边境传来的信。
信中说他一切安好,不日便能回朝,让她也照顾好自己,关心思念的话语不断,又讲了些琐事,满满十几页纸。
她看的落下泪来,一滴接着一滴,像断了线的珠子,沾湿了信纸,将萧云彦的字迹晕染的模糊起来。
十二月初,边关传来捷报,皇帝大喜,身子也越发好了起来。
此番打了胜仗,北楚自是功不可没。
苍澜自然而然地向南楚皇帝萧冕提出两国和亲的请求。
但他要的人居然是柳倾宁这个未来太子妃。
萧云彦若是知道他将柳倾宁送出去,定会恨上他这个父皇。
再者,萧冕这些时日也觉得对自己这个大儿子甚是愧疚,所以犹豫不决,去询问了柳倾宁的意愿。
他想,若这事是柳倾宁自己答应的,便怪不到他头上了。
没想到柳倾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十分爱慕这北楚的二皇子苍澜,更为了两国世代交好,她心甘情愿去和亲。
柳誉夫妇一家都不舍得女儿嫁去这么远的地方,还是不停劝她好好考虑一番。
但柳倾宁执意如此,他们就算万分不舍,也无可奈何。
萧冕亲自解除了两人的婚约,封柳倾宁为宁安公主,不日出发前往北楚。
两桩喜事在同一天,百姓喜不自胜,大街上围满了人群,欢呼声不断。
萧云彦守护了南楚的天下,彻彻底底赢得了皇帝的信任和百姓的爱戴。
他正满心欢喜地憧憬着与柳倾宁重逢之日,却不想收到柳倾宁要去北楚和亲的消息。
都来不及好好休整一番,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途中,马都累死了好几匹。
柳倾宁本欲在萧云彦回来之前离开。
但萧云彦生生将日程缩短了三日,在她离开之前赶了回来。
天色已经晚了,进城后,他径直去了相府。
一直到站在柳倾宁的房间外,他都不敢相信这是柳倾宁亲口答应的。
心心念念的人与他只有一墙之隔,可他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了。
柳倾宁早已得到他已经回京的消息,一直在房内等着他。
听到门外的动静,她知道定然是他回来了。
原本不敢也不想面对他的,可这一刻,能在临走前再见他一面,她心里却又是无比喜悦。
她将怀里的信封收好,整理好思绪,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殿下回来了。”她行了一礼,嫣然笑道。
幸好是在晚上,还没来得及点灯,萧云彦看不见她眼角余留的水光。
萧云彦上前一步,伸手想将她抱进怀里,柳倾宁却后退一步。
看到她的反应,萧云彦明白了一切,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他想亲口听她说。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柳倾宁忍下心头酸涩,冷冷回道。
“殿下既然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再来问我,我本不想伤害殿下,只求相安无事便好。”
她的宁儿那么爱他,才短短数日,怎么就会弃他而去呢?
“是不是有人逼迫于你?”
他想听实话,而不是这些冠冕堂皇的词。
他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想将她的手捂热。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多穿点衣裳,手这样凉。”
柳倾宁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半晌,她咬牙抽回手,目光里都是狠心决绝。
“还请殿下注意分寸,殿下与臣女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这样于礼不合。”
“自从殿下走后,都是苍澜皇子在照顾臣女,臣女想起之前与他的点点滴滴,才发觉臣女心里有他,所以和亲一事,是臣女自愿的,无任何人逼迫。”
萧云彦愣在原地,心如刀绞。
就在他出征前,两人还如胶似漆,恩爱如寻常夫妻一般。
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她就说她心里有别人。
“那我呢?”他话语都轻颤,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凄凉落寞。
“臣女与殿下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柳倾宁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她感觉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一般,神情已经变得麻木。
空中好像飘下了雪,落在了萧云彦的肩头。
他静静地伫立在飘雪的黑夜之下,身影是那样落寞孤单。
半晌,他垂下头,仿佛一只断颈的天鹅。
临走时还能陪他看一场初雪,是幸还是不幸呢?
以后每年初雪,他都要想起她了。
柳倾宁知他连日奔波,定是疲累不已,身体大有损伤。
不忍见他一直在雪中站着,便将他拉进屋内。
萧云彦木木的跟着她进门,未曾言语,不知在想什么。
柳倾宁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他也不曾接过。
“他真的那么好?”
萧云彦垂在身边的手一点点攥紧。
“让你不惜为了他丢下整个柳家……丢下……我?”
夜残更漏,窗外有月华洒下,将两人的身影重叠。
面前之人只是低着头,久未出声回应他。
萧云彦轻笑一声,似是自嘲。
这一刻,他才真的确信。
一直以来,自己在她心中,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从相识,到如今,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笑得越发凄然,“我若是不让你走呢?”
柳倾宁却猝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臣女多谢殿下一直以来对臣女的照拂,臣女感激不尽。”
“只是殿下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高攀,臣女走后,请太子殿下忘了臣女,寻一钟爱之人,白头到老。”
她声音泠然,话语坚定,字字锥心。
“忘”字怎么写?
亡心,心死了才能忘。
萧云彦握了握颤抖的双手,还是俯身上前,扶她起身。
“地上凉,你先起来。”
柳倾宁依旧保持着磕头行礼的姿势,跪在地上,执拗地不肯起身。
“你非要如此相逼吗?”
为了那人,她与他撇清关系,她抛下整个柳家,甚至不惜背井离乡,远赴他国。
北楚京都离此地万里之遥,若是放她离去,怕是此生再不能遇。
想来也真是可笑。
当初害怕自己会连累到她,便故意疏远,只求能看着她于宫外一生平安顺遂就好。
可如今,战事已平,却仅仅只是盼着能每日见到她都成了奢望。
本想回京之后便可筹备两人的婚事,与她一生一世,白头到老,如今却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与旁人。
叫他怎么不恨?怎么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