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有爱无爱
沈思琛出门上班了，陆年年在家百无聊赖，又想起这里是京西，反正没什么人认识自己，干脆出去转转。
出了小区门没多久，陆年年就后悔了，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还是在陌生的京西，陆年年迷路得理所应当。
街边突然爆发出一声轰鸣，陆年年被人流推搡着强制过去凑热闹。
救护车来的很快，护士从那辆撞在围栏上变了形的豪车里抬出一个人出来。
谢付
陆年年惊呆了。
警察驱散着人群，陆年年趁机抓住交警求救，告知对方自己迷了路。
沈思琛匆匆赶到交警队接人，接完人带着陆年年去了医院。
谢付不想得罪傅江明，又不想白白错失沈思琛这个好用的脑子，这些年暗地里让沈思琛帮过一些忙，花最少的钱解决自己最大的问题。
两个人的交情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坏。
谢付出了车祸，沈思琛第一反应是自己最有钱的老板要死了，说什么也得在他死前敲一笔。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抢救了一整个白天，日暮渐晚，护士叹息着出来。
“病人突发性脑溢血……”护士很年轻，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惋惜。
季笒有午睡的习惯，这一天的午觉格外漫长，她跟随着梦境里的光线来到了医院。
“是谁出事了？”季笒抓住身旁经过的医生。
医生说：“是谢付，开车的时候突发脑溢血。”
季笒没听清，又重复道：“是谁出事了？”
医生上下打量着季笒，摇头离开了。
是谢付吗？可是明明早上谢付还在和自己吵架。
吵了什么？季笒记不清楚了，她只记得谢付默默收拾完满地狼藉，然后坐回沙发上。
他突然就笑，漫不经心地继续翻着书，头也不抬道：“是吗？那你这辈子都别想逃脱了，季笒，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吧，互相折磨，直至死亡。”
……
那时候他好像是这样说的，而如今季笒站在原地，看见手术室大门关闭，灯光熄灭。
气温陡然下降，季笒后知后觉地冷，她还在回忆着刚才。
谢付被推了出来，仍旧睁着眼。
他指着季笒，话说的很吃力，但是却格外清晰。
他说，天气冷，季笒多穿点衣服。
最后一缕光消散，季笒从睡梦中惊醒。
她缓慢起身，伸手去摸索着床边的桌子－－谢付往往会放一杯水在那里。
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季笒有些烦躁的拉开灯，看见那里只有一个电子闹钟，滴滴答答地提醒着她现在已经是夜里了。
房间空荡荡的，季笒莫名觉得不安。
“谢付！”她喊着他的名字，期待着回应。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陌生的号码不断闪烁跳动，季笒不安地接通了电话。
“季小姐，谢先生突发性脑溢血……抢救失败。”
仿若有冷水浇落下来，季笒只觉得周遭寒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拿起车钥匙，然后出门，开向医院。
谢付在手术台上就已经不行了，他喘着气，指明要见沈思琛，医生拗不过，只得出去告诉了沈思琛谢付要见他。
沈思琛同意了，在医生的指示下穿上了隔离服，进入了手术室。
“你想要的那块地，我会送给你，我死后，我手里的股份也会转移给你……这些我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包括陆年年被害死的证据，我都可以给你。”
沈思琛挑眉，有些惊讶。
“我只有一个要求。”谢付道，“你知道我这辈子只有季笒放心不下，她任性惯了，我留给她的钱够她继续过着富贵生活，可我还是怕，怕我走后有人欺负她……”
“我会护着她。”沈思琛回答。
谢付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季笒是个好孩子，你别讨厌她。”
谢付感到心跳逐渐衰弱，他的眼前如走马灯般出现之前的画面，无一例外，都与季笒有关。
画面最后定格在十八岁的季笒脸上，他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
再次见到季笒是在谢付的葬礼上，陆年年怕季笒想不开，想上去安慰两句，被沈思琛拽住了。
“没有谢付护着，看季笒以后怎么嚣张。”
人群中有人议论，季笒听见了，却只是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拉开了车门，将所有的人甩在了身后。
嚣张与否，跟这些人都没关系啦！
季笒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圈子，她是大千世界里最平凡的季笒，被谢付拉着拽着站到权利的顶层。
这些并不是季笒想要的，可是她没办法拒绝。不平等关系下的给予，被给予者不能不接受。
更何况，她真的一点没有动心吗？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的依偎，她真的一点喜欢都没有吗？
其实很久之前，季笒的性格并不像现在这般。
遇见谢付之前的季笒，内向怯懦，漂亮温柔。
后来因为很多事情，她成了谢付的情人。谢付想和她结婚，想和她白头偕老，想和她相濡以沫。
季笒不想。
她想要爱，也想要平等，尊重与自由。
季笒并不想当他的金丝雀，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的任性都是他娇惯出来的。
她是他精心照料的花，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照看，不许旁人惦记。但是他忘了，季笒不是花，是人。
季笒撕掉了那份遗嘱，一挥手，白纸纷纷扬扬，落入海中。
“小姑娘怎么乱丢垃圾哦，真没素质。”大爷不满地抱怨。
海风卷携着湿咸的味道，季笒摘下墨镜，笑眯眯地给大爷道歉。
“哎呦，小姑娘怎么眼睛这么红啊，哭啦？”大爷安慰道，“哎呦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你还年轻嘛。”
“是啊。”季笒笑，笑落了泪，“都过去了。”
有爱无爱，都过去了。
她的人生，再也没有谢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