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秋竹
“您这把短剑……倒是个好东西啊！劳烦能借来看看吗？”翡歌想确认一下，事实到底是不是如自己心中所猜测那般，大汉倒也没推辞，点头递过，翡歌刚要伸手却又被秉修一把揽住。
那短剑上阴戾那么重，若师姐再一个不小心就又失控怎么办？现在清醒的师姐可能只是要杀大汉一人，那失控后的师姐……说不定得屠了整座城的人，尽管那些人根本就没做错些什么。
大汉见秉修如此举动，心中也些许不满，皱眉道。
“怎么？小兄弟是嫌我的剑脏，还是我的手脏啊？”
“呵呵~他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时不小心受过重伤，所以才对利器有些忌惮，您别太放在心上！”翡歌拉开秉修的手，投以放心的眼神便接过短剑，大汉见此脸上的不满才消失，又继续喝着酒。
一旁的秉修握紧了衣角，神情紧张又担忧地望望短剑，又看看翡歌。
果然，翡歌的手在触到短剑的那一刻，就有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脑中刺耳的尖叫和哭泣同时响起，迷迷糊糊中翡歌看到了许多画面一闪而过，事件的经过和秉修的猜测还真有些大相径庭，不过令翡歌有些意想不到的是，那被杀害的女子，居然是大汉尚未过门的妻子！
一幕幕不断闪过，翡歌看到他二人在一起时的幸福，一起上山拾柴捉鱼，挖菜摘花，一日暮闭后再踏着夕暮炊烟一起回家，就如世间所有普通眷侣一般，平淡而又美好。
翡歌装作一脸镇定地打量着短剑，心中才刚发出感慨，结果下一幕就看到大汉挥剑刺向女子的画面，鲜血瞬间流满二人不大，却被女子装扮得温馨至极的小屋，女子极力求饶着，大汉却毫无动摇之意，舔舐剑刃时的狞笑，就似那从地府爬出的罗刹恶鬼般。
待女子完全死后，大汉将其的尸身温柔抱上餐桌，轻轻褪去衣服，那疼惜至极的满眼宠溺，又似换了个人一般，拿起短剑割下女子身上一片又一片肉，享受地塞进嘴里，哪怕泪已经留到了嘴角，却依旧是满脸笑意……
看到这里，翡歌可以确定人就是大汉亲自杀的，可看大汉那样又不似被什么阴魂恶鬼控制，也不像精神失控，到底是为何要这样做呢？
虽好奇又气愤到了极点，但翡歌也没惊动大汉，恰巧眼底又一抹凶厉红光闪过，就被一旁的秉修捕捉到。
“师姐？！”
“无事！我还控制得住！”翡歌虽嘴上这么说，可心中也还是压力山大，不禁加重了呼吸。
控制？该如何控制？自己连那个她到底藏在体内的哪个地方都不知道，是心头魂源还是脑中魂识？连这都还没搞清楚，又怎么控制？现在这般强装镇定，也只是在安慰秉修罢了！
“店家，看这风雪一时半会也小不了！不如就再上些肉食吧！”棚顶上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四个角撑着的竹竿被压得吱嘎作响，现在四处都是些普通百姓，翡歌一时还不想惊动大汉，只得再叫些酒肉，打算将其继续拖住，再作盘问。
“呀！实在不巧少侠！我们这小店生意平日本就不太好，酒菜也没准备多少，到了现在都已经卖光了！”店家搓着手忙抱歉着说到。
“呵呵！”听到这话翡歌正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不禁挑眉一笑，秉修便注意到其嘴角的魔纹又向下延伸了几寸，立马抓住翡歌搭在腿上的手，投去关切的目光，可翡歌却不做理会，继续扭过头去。
“你之前没找补回来的钱，买下你脚边那只狗应该足够了吧！我倒不介意今日屈尊，尝尝狗肉的味道！”
“师姐？！”秉修着急得都快憋出了哭腔，翡歌却猛地抽出手，正在秉修愣神之际，又将其一把搂过，面对面之间的距离很近，秉修这才看清师姐的双眼，已经慢慢狞红，周身的魔气几乎将秉修也整个包裹。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不过你不应该害怕的！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这一点我可以用性命来保证！我和她虽行事方式不同，可目的却是一样的！我现在是要为了一条无辜人命报仇，不过杀一只畜生而已，不过分吧！”此时的翡歌句句极端，秉修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个样子却使得翡歌更满意了些，疼惜地抚了抚秉修的脸庞，又转过身去，看着店家还愣在那不为所动，却是已经被翡歌的这个要求吓住。
“我说的那些，你听到了吗？”翡歌寒声，这时那店家才反应过来，忙就跪倒在地不住磕头，他摆摊多年，也招待了许多的修士，知道这些邪修最是招惹不得，所以也一直战战兢兢服侍着，不敢有任何怠慢。
哪知这次却偏偏碰上了“翡歌”。
“还请少侠高抬贵手啊！这条老狗也是跟了我许久年岁了，一直陪着我出摊收摊，我都是把它当家人一般对待！现在您一句话就要我杀了它，这怎么使得啊！”
“你们之间的感情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既然你收了钱就得给我好好办事！”
“收钱？！对！我现在就给您找补！我现在就还给您！”店家说着忙摸向自己的钱袋，那一直被护在身后的大黑狗这时也看到了翡歌，狂吠起来，翡歌皱眉一指，就见狗的两条后腿被凌空劈断，热乎乎的鲜血四溅，溅到还在那忙着点数银两的店家脸上，店家顿时愣住了，大叫一声又跪倒下去，将在那呜咽的狗护入怀中。
翡歌看得烦乱，终于还是肯放过那狗，回过身对着大汉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
“不好意思，没想到还会遇上这种事！扰了好心情！”也不顾身后店家还在那后怕地小声啐泣着，翡歌倒是向大汉拱手赔了个不是，那大汉见翡歌如此恭维，先是一愣又大笑出来。
“罢了罢了！我也养了条狗！知道狗对主人的重要性！见他现在如此着急，倒也能理解！”没想到连弑人后食，那种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的大汉，此时居然也会替他人求情，翡歌想着又挑了挑眉，二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今儿也算是交了你这个朋友了！实不相瞒，我也随身带了些自己腌制的肉菜，若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尝尝！”大汉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东西，鼓囊鼓囊的，摆到桌上摊开，却是几片鲜红的生肉，去皮剔筋切工整齐。
翡歌一眼就辨认出来，这绝对就是那女子身上的肉，因为上面有股浓浓的死气还在萦绕，久久挥之不去。
一旁的秉修也认出了这是人肉，不明所以又些许震惊，刚要跳起来却又被翡歌一把按住肩头。
双方一时对视却无声，沉默许久那大汉又一笑。
“你看你！还怕我会下毒不成？不过也罢！你们行走江湖的，防备心重了些难免说得通！”大汉边说着边捻起一块落了几点薄雪的死人肉，毫无顾忌地送进了嘴里，尚未干涸的血水随之自嘴角缓缓流出。
“这是我未过门夫人教我的做法！你就放心吃吧！”
“我知道……我只是在确认我到底有没有看错而已！”翡歌边轻摇着手中的酒杯边低语。
“你说什么？”大汉开口再一问，就见翡歌忽然咧嘴一笑，挥手就将酒杯狠狠砸向了大汉的脑袋，动作之快大汉根本避无可避，顿时皮开肉绽，想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上力，只好任着翡歌翻身而过，一只脚死死踩在自己脑袋上，脚尖继续用力碾着酒杯的碎瓷片，慢慢嵌入自己皮下。
“你到底是何人？！又凭什么对我出手？”要说那大汉还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哪怕现在自己已经明显不是翡歌的对手，头上还在不断往外流的鲜血都已经染红了视线，却依旧咬死了牙厉声反问。
“那要是我说，就凭你咽的下那口肉，所以我才要杀你呢！”翡歌缓缓俯身，其实说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大汉也勉强听得出来，却依旧不肯死心。
“简直荒谬！！”大汉说着就突然发力，拼尽全身的力气挣脱翡歌脚下，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前狂奔，企图逃跑，身后的翡歌站定后反倒满脸无所谓，朝着一旁的秉修伸出手。
“那把短剑！”秉修瞬间就会意，忙跑去拾起那把不小心被翡歌踹出老远的短剑，递了过去。
翡歌接过先是轻轻抚了抚刀背，若有所思又才抬眸，翻身跃上屋顶，几个闪身奔跃，只瞬间就追上了那大汉，猛一掷出短剑，就见本还在狂奔的大汉突然就一个不稳，滚了出去。
风雪间还见大汉身后，两截不明物体也跟着打了几个滚，待大汉终于趴在那后，这才看清那两截不明物体，正是大汉的两条下腿。
殷血缓缓流出，似在雪地上临摹了一副红梅图。
翡歌再一翻身跃下屋顶，缓缓走到大汉面前，居高临下的样子似在审判，见大汉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抓住翡歌的脚背终于开口求饶。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杀了我！只要你不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甚至可以跟着你，为你做牛做马，只求你能绕我一命！！”大汉此时的样子狼狈卑微到了极致。
面对如此，翡歌却又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踹开了大汉的手再慢慢蹲下，恰巧这时秉修也赶了过来，看到那两截断腿，也没太过惊讶，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呵呵~一个废人而已！我又得来何用！你的命我今日是拿定了，这一切你应该早在杀了你夫人的那一刻，就该预料到的！”
刚才的大汉还是个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的人，但此刻的他在听到从翡歌嘴里说出，自己杀了自己夫人的事实那一刻，眼中的狰狞凶厉不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
“是啊！秋竹确实是我杀的！我确实是亲手用刀将她刺死了！是我没错啊！可……可这也怪不得我啊！秋竹她已经被人玷污了，她不再是我的秋竹了，我爱我的秋竹，可不是这样的秋竹啊！那既然她已经不是她了！我杀了她又有什么错呢？我杀了她后，又怕以后会再想她……不如干脆，就将她装入我的体内，这样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了啊！”大汉说着表情已经是癫狂不清。
尽管现在面前的翡歌也不是翡歌，却也同样对这个精神失常的“负心汉”厌恶至极，明明是自己的无能，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却偏偏事后逞正意严，甚至还……
“我身上背负了许多罪孽，多一条少一条都无妨，可我就是不想杀你这样的人，来脏了我的手！”翡歌说着又拾起短剑。
“一命换一命，你用这把剑杀得那个秋竹，那我也就用这把剑来了结了你，不过这之前，我还得先找到秋竹的魂魄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