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要我请你吗
四目相对,孟鸣禅再一次深深地怀疑自己的耳朵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可治愈的毛病。
纪衍舟坐在灯下,因着刚沐浴过,长发还有些泛着潮气,搭在肩后,洇出一层薄薄的水渍,素色长衫衬得他肤色如冰似雪,宛若三月春雪般剔透腻白。
衣襟处微微敞开,依稀能见幽深锁骨,颈子修长,延伸到衣料下,像融在莹白牛乳中的一轮月,每一寸都漂亮的恰到好处。
他搁下手中书卷,见孟鸣禅没有反应,又言简意赅语意豪放地重复了一遍:“怀絮,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孟鸣禅又有点呼吸不上来了,他花了点时间用来平复心绪,反复安慰自己纪衍舟没准是因为中了一刀所以伤到脑子了才会整天对他说这种狗屁不通的话。
纪衍舟这些天和他的交流已经不仅局限于一些单纯的问句了,譬如昨天早上,纪衍舟起床后把特地到孟鸣禅床边把他摇醒,然后对着满脸起床气不爽到极点的孟鸣禅一本正经道:
“怀絮我昨晚梦到你了可能是因为太想你了,所以我晚上会早点回来陪你。”
说完以后翩然拂袖离去,姿态之自然犹如刚刚对下属吩咐完重要事情后赶去开会的高层领导。
孟鸣禅的血压又开始狂飙,他费力抬手摁住额角,好半晌才从齿缝里憋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
孟鸣禅又被他的反问给噎住,忍耐限度已经濒临崩溃,愣是在这数九寒天里被气出了汗,快要被活活气笑,孟鸣禅冷嗤,道:
“纪衍舟,你怎么不说你要跟我上床呢?那我没准还能答应呢。”
纪衍舟这人剑走偏锋且死心眼,他怔了片时,随即又笑了,在昏光下慢慢垂眼,略带遗憾道:“怀絮,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拖到今天了。”
他复又抬眼,额间的发挡着些许眉眼,瞳眸深若漆黑长夜,语调轻缓,手指翻过几页书页,漫不经心道:
“我就该趁还有夫妻之名的时候睡了你的,也不至于到现在,连点能握在手里的真凭实据都没有。”
孟鸣禅呆了片时,旋即眯了眯眼,被挑衅的怒意自心头滋生,他挑了挑唇,面色骤冷,反唇相讥道:
“怎么?你和周泽铭难道没有能拿在手里的真凭实据吗?何苦上我这来找我的不痛快?纪衍舟,你当我是什么人,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
纪衍舟蹙眉,却没有孟鸣禅预想之中的恼羞成怒,他面露茫然,那点寒冽的锋芒骤然间褪去,只剩余迷惘的不解,纪衍舟凝望孟鸣禅的脸,眉间紧蹙,似有不确定,道:“我与他之间何来的真凭实据,我——”
电光火石间,言语骤停。
一石激起千层浪。
纪衍舟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攥破了手边的书页,纸张被撕裂,被手指戳出好几个破损的洞,他瞳中震颤,艰涩开口道:
“怀絮,难不成你认为我同他之间也有如我对你这般的情意吗?”
孟鸣禅懒得听他狡辩,他关键时刻脑子不开窍,心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更别说纪衍舟婚内出轨,还纵容奸夫取他性命,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抱臂冷笑,道:“你和我之间何来的情意?怎么?看我要成亲了你着急啊?”
纪衍舟脑子一团乱,压根没时间理清孟鸣禅山路十八拐的脑回路,他压根就没想到孟鸣禅会以为他同周泽铭之间有过什么,可纪衍舟做人二十五年做鬼十五年,什么都让孟鸣禅拿了个干净,亲吻牵手哪一个都没少做,就差真的上床滚一遭做一回真夫妻了。
他乱了阵脚,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道:“我当然急!”
“我怎么会不急,我从蔺都追到岭南来,难道是来喝你的喜酒的吗?!”
纪衍舟死死抓住那一本书,手背上青筋浮动,骨节都泛白,鼻子酸的快难受死,他哽着嗓子,明明就快要落下泪来,却还是硬撑着在这场对峙里不肯后退半分。
孟鸣禅脑子又开始一抽一抽的,他也没少见纪衍舟哭,他说话太毒,那些日子也不知多少回都拿过难听的话来刺他,句句都戳他心窝里,纪衍舟哭完了还是来追着他,孟鸣禅就像报复似的,都要把他惹哭了他心里才快意。
可今夜的情形又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具体不同在哪他也说不上来,孟鸣禅没再正眼看他,只抬步绕过他进了里间。
眼泪仍旧没忍住,砸落在手背上,纪衍舟咬着哭声,抬手抹了泪痕,刚要替他吹了灯再走,就听见孟鸣禅不耐烦的声线自里间传来。
“杵在外面干什么,要我请你吗?”
动作一顿,纪衍舟心跳恍然间好像漏了一拍,他想哭,又想笑,一番纠结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轻轻吹灭了烛火,轻声道:
“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