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嗨老公
坠兔收光时分,天未大亮,孟鸣禅就被屋外拆墙似的拍门声吵醒了。
他深吸口气,用被子蒙住头试图装睡蒙混过关,可门外不仅不停,甚至还多了吵嚷人声,门拍的一下比一下急,都快把那扇木门砸烂了。
操你妈报丧也没这么敲的吧!
孟鸣禅由于长期睡眠不好,起床气可以说是相当重,怒气几乎是一瞬间就喷薄而出,他扬手扯开被子蹬上鞋,哐当拉开了门,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沉到极点。
门外是几个婆子,被他这下动静都给吓得不轻,不是她们胆儿小,是孟鸣禅顶着一张罗刹脸,修罗似的。
他个儿又高,肩宽长腿的,往门前一站,脸臭的像是能随时把她们几个给一拳揍死。
孟鸣禅扫了几个站在阶下的婆子一眼,牙磨的咯咯响,想杀人的心登上顶峰。
妈的敲门了又不说话,来看你爹起床的素颜是吧?!
全他妈是一群煞笔!!
“少夫人,您,该,该去给夫人请安了。”
几个婆子推推挤挤的,最后往前推了个替罪羊,那个婆子被迫顶到前头,吞了吞唾沫,全不见方才仗势凌人的派头,嗫喏道:
“今儿是成亲头一天,您,您得去给夫人请茶问安。”
夫人?什么夫人?
孟鸣禅眉皱的深,怒火消散了些,理智回笼,他才记起婆子提及的夫人是谁。
是纪衍舟的娘亲。
…………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给他娘请安又不是给别人,不算掉份儿。
孟鸣禅揉揉额角,朝门后让了让,嗓子里还没全睡醒,闷声道:“进来吧。”
“是是。”
孟鸣禅被几个婆子翻来覆去的摆弄,梳了头发换过衣衫,搞得孟鸣禅又想骂人。
但照过镜子后孟鸣禅觉得自己没白死的理由又多了一样。
他没死之前也算得上难得的帅哥了,但今儿一照镜子,孟鸣禅才算懂得什么是高下立见。
帅,真他妈帅。
就这张脸,下海挂牌没五十万一晚都天理难容。
昨晚穿的喜服被换下,穿上身的是件象牙白山水藤纹银滚边阔袖袍,孟鸣禅身段绝佳,宽肩窄腰,长袍加身也不拖沓,气韵冷峻。
这个子得有一米九了吧。
孟鸣禅换衣服时审视了下这具身体,肌肉结实劲瘦,臂膀有力,肩背挺阔,跟健身房里泡出来的花架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这怕不是个寻常男子,而是个有真功夫在身的。
怎么死的不明不白的啊。
孟鸣禅心里大概有了打算,收拾齐整后在几个婆子的引路下出了院子。
纪夫人保养得当,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气质温婉,说话柔声细语的,许是因为从小缺失陪伴的原因,孟鸣禅对她莫名很有好感。
孟鸣禅接过婢女呈上的热茶,恭敬奉上,斟酌了词句才憋出一句:“请母亲用茶。”
纪夫人眼眶微红,素手接过那杯茶,又要落泪:“好孩子,委屈你了孩子,昨晚睡得可好啊?”
“回母亲的话,睡得很好。”
这不是假话,是真的睡得很好,孟鸣禅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纪衍舟的床睡起来就是得劲儿。
纪夫人拭了拭泪,轻拍了拍孟鸣禅的手背,柔语道:“孩子,往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安心住下,缺什么就同我说,纪家不会亏待你的。”
住下?你儿子昨天大半夜来我床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找个时间就把我送走。
不过纪夫人应当是很疼纪衍舟的,怕他儿子泉下孤单,竟也真愿意找个男人给他配冥婚。
放在现代也是很炸裂的。
可惜他半路复活,不能和他儿子在地下夜夜笙歌了。
孟鸣禅敬完了茶,理理衣摆站正了身。
他这一站直,纪夫人才真正看清孟鸣禅的全貌。
与南方人全然不同的体魄,鹰隼般锐利遒劲,样貌何其出挑。
纪夫人在心中暗惊,这,这怕不是许给舟儿做媳妇的,舟儿如何拿得住他啊?
她身子不太好,尤其是在纪家出事后便愈发差了,和孟鸣禅说了会子话就已面露疲色。
孟鸣禅是个有眼力劲的,当即唤来了婢女扶纪夫人回房去休息。
院外还站了一溜小厮婢女,都是纪夫人遣去孟鸣禅院里伺候他起居的佣人。
当中为首的叫小午,是个机灵劲儿的,年纪不大,说话却中听。
纪家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孟鸣禅支使他们也放心。
孟鸣禅回到院中后,交代了小午两句话,让他务必明天之前给他答复。
小午满口答应,信誓旦旦拍拍胸口,一溜烟跑走了。
纪衍舟说他不能久留阳间,白天是肯定来不了了。
孟鸣禅专注地在等天黑。
晚间的时候孟鸣禅在房中用了晚饭,沐浴过后就坐在床上等他的死鬼老公。
他昨天走的时候貌似心情不怎么样,也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来。
孟鸣禅闲着无聊,扯过一缕自己的头发数分叉。
但他的发质好的出奇,孟鸣禅数了好几撮也没数到分叉。
最后索性放弃了。
在孟鸣禅快支撑不住睡着的当口,那股丝丝凉凉的寒意又从帘后飘然而至,把孟鸣禅那点睡意给冻跑了。
来了,他的死鬼老公来临幸他了。
纪衍舟入到内间,缓缓撩开帘子,只见孟鸣禅盘腿坐在榻沿,墨发披肩,一手撑着下颌,另只手朝他招了招,笑得灿烂:
“嗨老公。”
纪衍舟:“????”
他疑惑,与孟鸣禅隔着几步远,蹙眉发问:“老公,是何意?”
“啊?你们这儿不这么叫吗?”
孟鸣禅才察觉到这个称呼可能对于纪衍舟来说过于超前了,他随口扯了句瞎话来圆谎:“我们老家管……夫君叫老公,可能你们这不这么叫吧。”
纪衍舟抿唇,他唇色淡,似于初春新绽的桃花,色调浅薄却莹润,唇珠微翘,他踌躇须臾后,道:
“不必如此称呼,你唤我做衍舟便好。”
“那也行。”
孟鸣禅特意留了个位置给纪衍舟,他这次换了衣服来的,也绾了发,只是依旧是赤着脚,足上银铃清脆作响。
纪衍舟在他身侧落座,坐姿端正,神色内敛,也不主动搭话,矜持得很。
“我姓孟,名鸣禅,你唤我做鸣禅就是了。”
孟鸣禅学着他的样子做自我介绍,纪衍舟仍蹙着眉,他不解道:“你,婚书上写的,不是叫李宁吗?”
“???”
我他妈还安踏呢!
哪个煞笔给他胡诌的名字。
孟鸣禅不爽道:“写错了,我不叫那个名字,你就叫我鸣禅就行了。”
纪衍舟微颔首,表示知晓。
“诶,那我不管你叫夫君的话,能不能换一个喊?”
纪衍舟侧目看他,额发乌黑垂在眼前,长睫浓密,问道:“换成什么?”
孟鸣禅拧眉思索,半晌后认真道:“不让我叫的话,那你唤我相公如何?”
纪衍舟:“??????”
“不愿意啊?那我唤你做娘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