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否送我回院?
冯舞俯视,如看一只蝼蚁。
“阿文。”
她抬抬手,阿文在她身侧弯腰聆听。
冯舞一番密语后,道:“佛门净地,不宜杀生。带她远离鸿福山处理了。”
阿文得令,提起平安,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冯舞继而吩咐,“知心,你走一趟,留平语一命。”
秋水担忧,“小姐,斩草不除根,祸患无穷啊。”
“无妨,寺庙戒律严明。他不死也得脱好几层皮,好不到哪儿去。”
她不担心小沙弥,至于冯娇……
冯舞凝视地上斑驳的树影,沉声吩咐:“秋水,你去楚王府守着,探些消息回来。”
秋水闻言喜上眉梢,“是,奴婢这就去。”
她早就想杀了冯娇。
冯舞看穿她的小心思,提醒:“别太冲动,趁乱行事即可。”
“她死不死不要紧,别让她发现你的身份。我要摸清她的底。”
“是,奴婢明白。”秋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小姐,我先送您回院。”
“不必,你即刻动身。别让旁人瞧见。”
秋水会意,绕过树林,从小道走了。
晚风轻抚,树叶沙沙,地上树影如灯闪烁。
枯叶下,隐约有别样的光亮。
冯舞撑着把手站起,慢慢蹲下拨开枯叶,是一块紫玉玉佩。
她坐回轮椅,擦拭玉身污垢,迎光望去,内底雕刻“珏”字。
是萧珏的。
一想到那个冷若冰霜、淡如明月的人,冯舞不禁心生柔软,缓解了刚刚的戾气。
“咕咕——”
一只白鸽从星空展翅而来,在冯舞身旁盘旋不止。
冯舞伸手迎接。
白鸽只在她手边飞旋,迟迟不落。
冯舞耐住性子,任由它调皮玩闹,忽地瞥见它腿上的信筒,登时正了脸色。
刚刚只以为是洞中白鸽贪玩,竟是个带信的。
她白日才将白鸽送出,为何现在又回来了?
冯舞心叫不好,再次伸手。
白鸽缓缓盘旋,试探的落向她掌心。
“咻——”
清脆的哨音突起,白鸽猛然抖动翅膀,飞了出去,落在一袭月白锦袍袖上。
月华之下,那朦胧的身影恍若月仙,一张被月光偏爱的脸庞,柔和又犀利,一把藏了锋芒的冷刀。
冯舞看痴了。
“这是本王的信鸽,迷路了。扰了冯小姐,莫怪。”
萧珏信手取下信筒,放飞信鸽,象征性的冲冯舞点点头,转身便走。
“珏王爷。”
冯舞唤住他,犹豫的握紧袖中玉佩,终究没有拿出来。
“可否麻烦您送我回院?”
话说出口,冯舞少见的红了脸、垂下头,少有的忐忑。
萧珏看了片刻,难得没有拒绝,不疾不徐的绕到她身后,搭上椅背,不紧不慢的推动,只道:
“你该多带些丫鬟。”
只一椅之隔,近到清晰的感受他的呼吸,闻到他身上熟悉的佛香。
少女的悸动在心头跳跃,冯舞紧张的绷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我以为可以转动轮椅,奈何它太笨重。”冯舞胡乱解释。
“笨重才稳当。”
说话间,萧珏突然倾斜身子。
青丝滑落,贴着冯舞肩头划过,冯舞心头一颤,身子更是僵的不行。
“这把轮椅,先帝用过,本王用过。用习惯了,很好用。”
清明的声音在耳边浮动,搅得冯舞头昏脑胀,快要失去思考能力。
只见萧珏指腹在把手处轻轻一按,搭手处移出一块凹槽,里面有四个按钮。
“用这些方块控制车轮方向,独行很灵便。”
冯舞尴尬笑笑,“原来暗藏玄机,这些天白糟蹋好东西了。”
“现在知道不迟。不过寺中道路不平,需在院中多练习。”
萧珏重新正回身子,依旧稳当的推动轮椅。
温热散去,冯舞暗暗舒了口气,脸颊的红晕却一时难消。
“今日多谢王爷。”
萧珏轻描淡写道:“老太君与本王母妃乃闺中密友,本王自然不会怠慢。”
“不过。”萧珏有意提醒,“你留下平语,会是个隐患。”
冯舞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害我之人。他若要为他妹妹寻仇,我也随时欢迎。”
萧珏眸光柔柔的落在冯舞身上,毫不吝啬的流露着赏识与欣慰。
“小姐!”
红梅气喘吁吁跑来,激动的手舞足蹈,“王爷好。小姐,老夫人醒了、醒了!”
冯舞大喜,转头看向萧珏。
萧珏已不动声色的挪至一边,道:“本王改日再去看望老夫人。”
冯舞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欣喜而去。
萧珏凝望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捏住袖中信件,转道回院。
“哎呀,老夫人真是福大命大,鬼门关走一遭还能回来。”
净清晃悠进院。双手拢袖,眼珠子滴溜溜的在萧珏身上打转,落在他拿信的手上。
“小祖宗,你今日气色不错,和冯小姐有说有笑,竟没有毒发。”
净清故意阴阳怪气。
他得知老太君中毒,担心这位小祖宗与冯舞碰面,不受控制,引起毒发,好心来寻人。
他倒好,又是帮冯舞查真凶,又是花前月下,风光得很。
“本王说过能控制。新药方有用,你日后照着多配些。”
净清哼道:“我看你是入了魔,彻底治不好了。冯小姐不简单,你小心把命搭进去。”
他往前一步,眼疾手快的抓住萧珏收信的手,伸手欲抢,“白邺的信?有解药了?”
“没有。”
萧珏躲开他的手进屋,顺手将信捏成粉末。
净清跟进来,气呼呼道:“白邺就是个骗子。”
萧珏说:“他有解药才是骗子。”
净清越想越气,“你当初真不该答应白邺,说什么照拂。”
“你看看冯小姐,哪里是柔弱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明明是一只藏针带毒的艳狐狸,鬼的很。和你有的一拼。”
萧珏脸庞爬满宠溺,“你既知道,日后小心点。”
“什么叫我小心点,我又不与她打交道。”
“你靠药量压制毒性,绝非长久之计。我劝你趁早收心,还能多活几年。”
净清快没有耐心了。
萧珏终于肯施舍净清一点目光,戏谑,“和你一样做和尚?”
净清哼哼,“做和尚没什么不好。你还是担心你那好侄子,他对冯小姐可是爱入骨髓……”
只听“啊”的一声,净清飞出屋,落了几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