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将童年画成画（一）
霜雪成冰，许多人家的地里光秃秃的，窗檐下结了厚厚长长的冰溜子，看上去亮亮的，让人心里也敞亮。
棠离搓了搓冻僵的小手，裹了裹身上有些笨重的棉服。
爷奶正在屋子里和邻居唠嗑。
冬天对他来说是幸福的季节。
没什么活需要干，地里的庄稼多数都收了，天气太冷了，谁都不愿意出门。
不过地里还种了点东西，他和爷爷商量过了，可以带上大郎一起去守着。
借口当然是遇到魔兽他拦不住，奶奶也没说什么。
大郎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地里待着，防止雪大了魔兽下来偷庄稼吃，只饭点了才回来。
冬天也有不好，奶奶说家里伙食紧张，所以就改成一天两顿饭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他前段时间秋天摘得几麻袋野菊花换了十块钱，买了些火柴备着。
有大郎在，弄点地里别人家地里不要的粮食烤烤。
只要想，在山里总能找到点吃的。
他有手有脚，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雪没下多久，地却已经白茫茫了，踩在上面软乎乎的，一点也不沾泥巴。
没走多久，棠离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穿着厚实的羽绒服站在家门口。
“虎子哥哥！”
“呦，小离呀。”，棠二虎跺着脚，吐出的热气染白了厚实的眼镜片。
“虎子哥哥好。”
棠二虎伸手摸了摸棠离的头，“怎么穿这么点？”，目光落在棉服上的洞，不确定地抠了抠，“这棉服上怎么还破了个口子，不冷吗？”
棠离把手缩进棉服袖子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不冷，我还热呢。”
见棠二虎的眼神凝望远方，棠离疑惑地问道：“虎子哥哥你怎么站在家门口啊。”
棠二虎似乎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连语气都拔高了些。
“你鸢尾姐姐今天回来，我在这里等她呢。”
回忆起记忆里和蔼的大姐姐，棠离也有些欣喜：“是吗？鸢尾姐姐要回来了呀。”
“是啊，都一年没回来了，今年回来过年。”，透过洁净的眼镜，是棠二虎美好的回忆。
年长几岁的大姐，小时候总能找借口带着他出去玩。
不知不觉，那些甜蜜的回忆又重新拿出来细细翻阅。
察觉到周围还有人在，棠二虎不自然地收回思绪。
“对了，你这是又去守地？”
“嗯。”，棠离点点头，想起大郎还在地里等他，朝着二虎哥哥挥挥手道：“那我先走了，我们家大郎等着我呢。”
棠二虎会意，“行，路上小心点哈。”
不等棠离走几步，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翻了翻口袋，掏出几颗水果糖来，追上前去。
“来，水果糖，拿着甜甜嘴。”
看着棠二虎伸过来的手，棠离虽然很馋，但还是摇摇头。
“不行，我不能要。”
许是知道棠离的顾虑，棠二虎抬抬手，悄声说道：“拿着，你奶不会知道的，就我们俩知道。”
看着面前的水果糖，在棠二虎鼓励的眼神下，棠离怯生生地伸出手，仔细将几颗糖接过。
“那……谢谢二虎哥哥！祝你……事业顺利！”
棠离选了个他认为最适合棠二虎的吉祥话，婴儿肥的小脸上笑的真诚。
棠二虎摸了摸棠离的小脑袋，道：“好，那就接你吉言了。”
说罢，棠离高兴地拿着水果糖，朝着自家地的方向跑去。
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走远了，一个囫囵个的脑袋这才从院后的门里钻了出来。
棠三虎撅着嘴，不善地看着远去的人影，又扫了眼自家二哥。
“好呀你，有糖二哥你给那家伙不给我！我要告诉奶去！”，说着棠三虎就要往里屋冲。
棠二虎一个箭步就把人抱了过来，没好气道：“不就是考试没人家成绩好吗？忘了他是你好朋友了？”
棠三虎翻着白眼撇撇嘴，口是心非道：“他才不是我好朋友呢。”
“那好呀，也不用你告诉，我直接去他家告诉他奶奶。”
话音刚落，棠二虎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见状，棠三虎急忙拉住自家二哥。
“别别别！”
棠二虎温柔的脸上带着些戏谑，抬手摸了摸小弟的头，顺带把棠三虎原本羽绒服上敞开的拉链，又给他拉上了。
“怎么？不是说不是好朋友吗，这么关心他干嘛？”
棠三虎一时语塞，但又不肯在二哥面前露怯，嘟嘟囔囔半天才开口道。
“才不是……下次我一定能考过他的！你告诉他奶，他又得挨打了，我前天才看见他偷偷在地里哭。”
对于棠离的事情，村子里的人多少也知道一点，上了年纪的人都夸棠武家有这么个好孙子。
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里干活了，还干的有模有样的，直夸棠离懂事。
但真要换到自己家了，村子里谁也不会真的希望自己孩子太懂事。
哪个老子娘愿意看着自己4、5岁刚会吃饭的孩子，大夏天在地里顶着烈日陪着收一天粮食，大冬天还得去地里看粮食。
这哪是孩子，这是长工。
不对，长工都不见得这个年纪就上岗了。
棠二虎怔怔地看着自家小弟：“那你觉得他为什么哭？”
棠三虎很认真地说道：“当然是他太可怜了，村里的孩子都知道，他是最好欺负的，反正打了他不会有人给他出头，要是回去告状还得挨顿打，开始还会反抗，次数多了，他就只会偷偷哭了。”
“村子里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大人喜欢他了，觉得他成绩好，又听话。其他男孩子可是可劲欺负他呢，我上次还看见棠冰和棠华他们拿泥巴砸他，还故意把他衣服弄湿，就等他回去被打。”
“反正棠离奶奶对他不好，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的，他应该也习惯了吧。”
想了想，三虎又补了一句：“我可没欺负过他哦！”
他甚至还给棠离出头来着，只要棠离愿意给作业给他参考参考就好。
棠二虎听完，有些赞赏的看着自家弟弟，看来自家熊孩子还是有长进的。
“所以啊，你得好好读书。”，棠二虎意味深长地说道。
棠三虎撇了撇嘴，明显对哥哥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
“这和读书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说，读书很难的。”
棠二虎的语气变得坚定，目光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读书才能进步，才能改变世界，读书是为了让你以后有能力救赎他这样的人啊。”
“切，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都自身难保了，哪有资格拯救他，再说了，他比我成绩好，我就比他大一两岁，我拿什么拯救他？拿我哥这张只会说大道理的嘴吗？”，棠三虎扬起眉毛，故意装出一副贱兮兮不屑的样子。
“臭小子！敢开你哥的玩笑，找打！”，棠二虎被弟弟的大胆言论气乐了，他举起手来，作势要打。
棠三虎笑着躲闪，一溜烟跑进屋子，回头还不忘做了个鬼脸。
“我回来了！”，门外传来一道好听的少女声音。
棠三虎把握时机，直接越过棠二虎朝着外面跑去。
“大姐！二哥要打我！”
“臭小子！我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