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不见棺材
“自古以来，后妃不得干政，这么浅显的道理……”
“娘娘，难道还要本王来教你吗？”
郑王爷的声音越发的震耳欲聋，他本就身材高大，这些年的沉迷声色，更是显得整个人圆润了起来，说起话来也是却有些虚浮的感觉。
虽说少了威慑，他也是言辞绰绰。
“再说，一无圣旨，二无手谕，娘娘到底承了何人之意，来看管行宫？”
这话问的诛心，柳浅浅身为皇贵妃，除了皇上，还能听何人的话？
庄大人眉头一皱，“郑王爷这是何意？难不成王爷是信不过皇贵妃娘娘？”
郑王爷一甩衣袖，动作之大，衣摆的幅度很大，险些落到柳浅浅的脸颊之上，他高抬了下巴，睨了庄大人一眼，又是瞥向柳浅浅。
“也不能说信与不信吧。”
“既然娘娘如此笃定，奉了皇上的命令，那还请娘娘给我等出示过目，皇上的手谕。”
柳浅浅眉梢微微扬了一下，颇为感慨的模样，“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如此。”
郑王爷皱眉一皱，“娘娘什么意思？”
庄大人也是有些紧张，他和周阁老讨论过这个问题，假如皇上已经不在行宫了，那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凭借周阁老的阅历和经验，他很快就下了定论，皇上最后一次露面，便是圣驾抵达行宫的时候，再之后，除了婉皇贵妃，就再没人见过皇上了。
所以，很可能那时候皇上就已经离开了。
所以庄大人和他身边的朝臣都有些担心，皇上走的匆忙，婉皇贵妃到底手上有什么依仗。
柳浅浅不急不缓的叹了一口气，脸颊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本宫的意思，王爷不明白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如此。”
“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的话语轻柔，可是每个字都像是利刃，反复捅刺着。
郑王爷彻底露了怒气，他没想到柳浅浅不仅一步不让，甚至还不断的激怒他，“哼，婉皇贵妃若是有皇上手谕，便取出来，本王看了，也好听凭娘娘差遣。”
柳浅浅微微抬眸，看着郑王爷的目光也有些诧异，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便是问道，“王爷高瞻远瞩，听凭本宫差遣？佛太大了，庙也是容不下的。”
还不等郑王爷等人反应，柳浅浅又轻飘飘的跟了一句，“没有。”
没有？
没有什么？
郑王爷猛的转身，正视着柳浅浅，话语里甚至喘着粗气，“没有？”
他显然要比柳浅浅更加不敢置信。
旁人看了也是有些恍惚，该有手谕的柳浅浅神色坦然，说着没有，反倒是郑王爷情绪如此激动， 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到底是谁，更期待皇上手谕的存在了。
柳浅浅莞尔，“嗯，本宫没有皇上手谕。”
这话一出，连庄大人和身边的朝臣也有一些傻眼，婉皇贵妃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坦然的说出“没有”二字？
有两个年纪大的朝臣甚至抬手不断拍在自己的胸口，都不用太医，他们便感觉到了郁气于胸，有些散不去。
郑王爷呆楞在原地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他脸上的神情更是变了又变，最后才扯高了嘴角，缓缓笑出了声。
“好，好，好。”
“娘娘什么都没有，就想空口白牙，掌控行宫？”
柳浅浅看着他一副气急的样子，心神更加笃定，微微点了点头，甚至还回答了郑王爷这句话，“是。”
郑王爷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情绪，他忽然就变得和那几个朝臣一样，一只手就要捶到自己的胸口。
可是看见柳浅浅戏谑的目光，他又迫使自己放下了手，只来得及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咳嗽了几声。
柳浅浅听见他的动静，嘴角亦是轻轻勾了一下，“日渐炎热，皇叔还请保重身体。”
庄大人脸上的神情怪异极了，他忽然一点儿担忧的情绪都没有了，没有皇上手谕，婉皇贵妃也可以如此处变不惊，只有两种可能。
要不就是婉皇贵妃和从前的秦氏一般，被人下了药，得了失心疯，丧失了理智。
要不就是……婉皇贵妃手上，还有底牌和依仗。
庄大人看着柳浅浅忽而扬起的嘴角，没来由的定了心。
他毫不怀疑，柳浅浅若是想，再多说两句话，郑王爷被气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郑王爷这回是真的恼怒了，他快走两步站定在厅堂中间，大掌左挥右舞。
“你们可都听见了！？”
“婉皇贵妃并无皇上手谕！”
“行宫遭流寇围堵，三王揭竿而起！二十四万大军眼看就要穿过兰夏，直逼金陵！”
“皇上却弃我等而奔逃，独留一个后宫女流主持大局！”
“实在是荒谬至极！”
“此等君王，本王断无可能承认，他如此行径，宛如蛇鼠之辈，难堪我们宇文家的名头！”
郑王爷越说越亢奋，甚至连眼睛都瞪大了。
附庸他的朝臣们也是一个个点头，纷纷声援。
“是啊，皇上怎么能独自逃命……弃我们于不顾……”
“身为君王，却无担当。”
“本来削藩便是有违祖制的事，如今三王占了正道起义，便是要求一个公道！”
“还请王爷主持大局！解眼下流寇围堵的困境！”
柳浅浅看着郑王爷义正言辞，一派豪情万丈的模样，后背轻轻的贴到了椅背上，叫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分毫没有与他舌战辩论的意思，反而抬起手，招来宫人，轻声说道，“给诸位大人上茶。”
宫人轻声应是，缓步退下，也是分毫没有乱意。
庄大人一抬头，却恰好看到宫人稳健的步子，他若有所思的望了柳浅浅一眼，到嘴边的话也是停留了一会儿，竟也是顺着那些朝臣的话问道，“那郑王爷觉得，眼下该如何？”
郑王爷瞥了庄大人一眼，神情倨傲，“依本王所见，此刻便该全力击碎流寇围堵，再传令天下，撤回削藩旨意！以三王所求，诛姜淑玉伏法！”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郑王爷身后的一人眼睛咕噜噜一转，便是大声附和道，“王爷英明！”
有了一人出声，其后众人也是大声跟着呼喊道。
“王爷英明！”
只有庄大人一行，沉默者，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了办法。
郑王爷又是冷哼一声，“来人啊，传令莫都统，速速前来面见本王！”
他的声音很大，打断了“王爷英明”的呼喊，几乎大半个禹王殿都听到了他的吩咐。
霎时，禹王殿便是安静了下来。
是的，死寂一般的安静。
没有宫人应郑王爷的话，别说传令了，甚至连一个与他对视的宫人都没有。
郑王爷脸色一沉，刚要发怒，就见到孙公公领着一行宫人走了进来。
孙公公的步子不大，却很快，每一步都迈得稳健。
郑王爷一喜，“孙公公，即可传令莫都……”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便看见孙公公笑眯眯的从他身侧路过，竟是没有丝毫的停留，就到了柳浅浅的跟前，恭恭敬敬的。
“娘娘，您吩咐的茶水都备好了，这就为诸位大人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