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皇上不行
“娘娘，随驾而来行宫的朝臣们，此刻都已经到了议事殿内……”
孙公公的话语平静，明知道皇上如今不在行宫，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平静的陈述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
只是话语末了，有些请示的意味。
柳浅浅闻言，睁开的眼中也是清明。
她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后背，只是话语里却还有着些许慵懒，“劳烦孙公公去传个话吧，就说……皇上连着两日奔波，今日睡的迟了一些，还未见醒，叫几位大人先回去休息吧。”
她的话语轻柔，却是抚平人心。
尽管柳浅浅看不见，但是孙公公仍是低头行了一礼，“是，娘娘。”
柳浅浅听见了，轻轻眨了一下眼，又是嘱咐道，“记得了，皇上睡的迟了一些，这些话可都是本宫吩咐的。”
孙公公闻言，稍稍一愣，只是转念一想，心里仿佛也有了数，“奴才这就去。”
柳浅浅弯了弯嘴角，“嗯”了一声。
孙公公的脚步也很轻，丝毫不会扰了休眠。
只有两扇厚重的宫门合拢时，才发出一声轻响。
柳浅浅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长发从肩头滑落，有几根钻进白色的里衣里面。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榻，却是微微皱了眉。
柳浅浅并不认床，她从挽水阁到储秀宫，最后常住昭和宫，都没有失眠的情况。
只是昨夜，她翻来覆去，却是难以入眠。
柳浅浅回身，伸手摸了一下床榻里面的被褥，少了人的温度，有些凉凉的。
她忍不住垂眸轻笑一声，真要说少了什么，便是少了床榻上那个炙热的人。
人的习惯就是可怕的。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习惯了宇文煜睡在她的身侧。
他的呼吸，他的炙热……
……还有看不见，也触碰不到，却时时刻刻萦绕的帝王深情。
孙公公很快就到了议事厅，他的神情恭敬，一步一步走到了议事厅的前头。
他转身面对朝臣，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将柳浅浅说的话一一复述。
周阁老听见孙公公的话，向来波澜不惊的他，也是微微皱了眉头。
庄夏还比周阁老年轻几岁，听见孙公公的话语，脸上的神情也是藏掩不住，“孙公公，皇上可有吩咐，何时才会召见我等？”
孙公公听见庄夏的问话，脸上淡淡的笑着，“庄大人，皇上睡的迟了，这会儿还没有醒。”
庄夏一听，也是有些着急，“孙公公，皇上还没醒，怎么就叫我等回去？如今三王起势，我们又被困行宫，山下流寇横行，竟是阻挠我们回金陵的路……”
“许多事情，还需要皇上拿个主意，我等才好依命去做。”
庄夏每多说一句话，他身后的朝臣脸色便沉了一分。
皇上劳累未醒，虽说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如今情势危急，一个处理不好，便是大胤覆灭的灾难。
孙公公听见庄夏的话，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动，只是依着柳浅浅的话说道，“庄大人，这也不是皇上的意思。”
庄夏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要不是顾忌礼仪，他都想质问孙公公，孙公公你自己听听，你这前后两句话，不能说相去甚远，只能说毫不相关！
不是皇上的意思，又是几个意思？
孙公公的头微微低了一些，他像是迟疑一般，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方才的话，是婉贵妃娘娘的意思。”
朝臣哗然！
孙公公却置若罔闻，又是说道，“皇贵妃娘娘昨夜相伴皇上左右，今儿一早，咱家知道各位大人已经久候多时，便去禹王殿里想要上呈皇上……”
“哪知皇上没有醒来。”
“倒是皇贵妃娘娘，娘娘心系皇上身体，便叫咱家来告知各位大人……”
“说是……让皇上再多睡上一会儿。”
“叫各位大人，也先回去休息，不必在此等候。”
此话一出，朝臣中间的议论声层出不穷。
宇文煜不在，他们的议论也仿佛没有顾忌一般。
甚至还有两个大臣，彼此交换了眼神，颇有些“该懂都懂”的含义在里面。
庄夏闻言，有些哑然，便朝着周阁老看过去。
周阁老又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俨然不为所动的样子。
庄夏最是看不懂周阁老，每次遇到事儿时就有这种感受莫测的样子。
他们几个人还好，只是有些着急。
皇上对婉皇贵妃的宠爱，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既然婉皇贵妃吩咐了叫他们回去，想来皇上也是默许的。
所以就算他们心底再多想法，也都是默默藏回了心底。
明明是朝廷紧要的大臣们，一个个活像是舍不得离别的孩童一般，一步三回头，眼巴巴看着空荡荡的议事厅。
庄夏甚至还特意放慢了脚步，指望孙公公能立刻追上他们，说皇上醒了，即刻召见他们。
可是等他走回了自己的住所，都没有一个宫人追上来。
庄夏回到住所，便是一头栽进了书房。
朝臣们都离去了，孙公公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脚步也变得有些轻盈。
很好，度过了一个上午。
只是当孙公公回到禹王殿的门口，便看见手扶佩剑的莫都统。
莫都统不是庄大人，也不是周阁老，他是皇上的近侍都统，负责皇上的安危。
周阁老和庄大人虽然忧心忡忡，婉皇贵妃说要歇一会儿，他们还算能耐住性子，等上一等。
莫都统却是不行的。
如今他亲率八千禁卫，面对着山下虎视眈眈的流寇，他哪里等得急？
见到孙公公回来，莫都统立马就迎了上来，“孙公公，末将请见皇上，还请公公通传。”
孙公公原本轻松的脚步，又是一脚沉重的落到了地上，“这……”
他的话语有些干涩，却还是坚定的复述了柳浅浅的话，“莫都统，实在不是咱家不想帮你，只是婉皇贵妃还在里头，皇上许是劳累，连朝臣都没有面见，想来……属实不太方便吧？”
莫都统本是武将出身，也没有什么弯弯绕绕。
听见孙公公这么说，心直口快，没了遮拦，“皇上不过奔波两日，怎的如此忽然嗜睡了？”
“……皇上从前骑行千里，都神色不变，依旧能够上阵杀敌，挥枪拉弓，如今如此劳累？……孙公公你说，昨夜是皇贵妃娘娘侍寝……”
莫都统见孙公公不应，心思意乱，浮想联翩。
“难不成，是皇上……不行？”
孙公公脸上笑眯眯的，只是看着莫都统，不回答不应声也不附和。
只是在莫都统说出最后两个字时，他脸上的神情也是微微有些僵硬，好心的出声提醒道，“莫都统，慎言。”
莫都统尴尬的咳了一声，握着佩剑的手更加用了力道。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是寻常，柳浅浅在宫里，自然听得见门口的对话，她的嘴角便是翘起，忍不住抬手抚上了额角，轻轻揉了一下。
宇文煜虽然不在，可是他的眼睛和耳朵都是一个不少。
柳浅浅赶在莫都统再说出“大不敬”的话之前，提高了声音唤道。
“孙公公，叫莫都统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