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用人而已
“廖大人便是如此同本宫见礼的？”
柳浅浅便是这么看着廖言，手指点在了座椅的扶手上面。
不同于宇文煜的神情沉静，柳浅浅却是莞尔笑着，嘴角的弧度轻柔，叫人看了，便不会轻易的挪开视线。
廖言站在主厅中间，听见柳浅浅的话语，他的面色也是没有分毫的变化，视线更是迎着柳浅浅的目光。
虽然他认可了皇上和婉皇贵妃之间，那份风雨中的情谊，可是对于皇上竟然将整个行宫和八千禁军全部交给婉皇贵妃，他还是心存怀疑的。
柳浅浅见他不言，仍是微微笑着。
用人而已，她不着急。
既然皇上把孙公公和廖大人都留给了她，又公然将自己召到了禹王殿，显然是授以权柄的意思。
柳浅浅想要站到宇文煜的身侧，与他并肩。
他便信了她，将身边最得力的两人留了下来。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他分明做了许多，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这样的宇文煜，如何能叫她不心动？
柳浅浅微微呼出一口气，眸色愈发沉静，嘴角仍是若有若无的笑着，目光落在廖言的身上，便没有挪开了。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宇文煜既然离开了瑶山行宫，那么此处便由她做主了，时局变动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没有行过军，也没有打过仗。
但是她看过太多爹爹和兄长的来信了，如今的局势对于她来说，便是至关重要的一场仗。
孙公公与她一道经历过秦家谋逆，经历过血溅承乾宫。
所以就算有所变动，做起事来，也定然是以她的话为主。
但是廖大人却非如此，他身为暗卫，心目中听命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宇文煜。
柳浅浅此刻如此作为，也并非是要廖大人即刻臣服。
而是要借着宇文煜留下的命令和威严，作为少许能用的人之一，柳浅浅便是要叫他认清眼下的现状罢了，不管他是否愿意，也不管他是否真心，如今，便是要听从她的话。
廖言的目光不避不闪，便是迎着柳浅浅含笑的视线。
他怎么会不明白柳浅浅的用意？
只不过，心有不服罢了。
对于他来说，皇上的命令便是他的全部。
廖言面不改色，不再迟疑，缓缓的弯了一条腿，轻轻跪落到了地上，双手抱拳说道，“微臣见过婉皇贵妃，娘娘千岁！”
柳浅浅莞尔一笑，敲着扶手的动作也是慢慢停了下来。
“廖大人请起吧。”
廖言低着头，双手有力，又是作了揖，才抚开衣摆站起了身，“谢娘娘。”
他的礼也行了，见礼和谢恩的话也说了，虽然明显没有几分真心在里面，但是好歹还有宇文煜的命令压着，叫他不敢放肆。
……也给了柳浅浅如此娇纵的资本。
目的达到了，也不拿乔。
柳浅浅眉梢微微一扬，便是问道，“廖大人，皇上走之前，可有什么话交代给本宫的？烦请一一告知本宫，本宫也好想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廖言见柳浅浅问起正事，虽然他不认为柳浅浅能做出什么事情，但对于眼下的局势，也是没有任何隐瞒。
“回娘娘的话，皇上没有特别嘱咐娘娘的事情。”
“皇上只说，若是娘娘唤了微臣，微臣便传皇上口谕，将娘娘带到禹王殿。”
“仅此而已。”
他的话语简略，语速也很快。
柳浅浅闻言，眉梢微微扬了一下，“仅此而已？”
廖言想了一下，“皇上说，娘娘只要到了禹王殿，便知道要怎么做的。”
柳浅浅问道，“皇上离开行宫的事情，有几人知晓？”
“孙公公，还有微臣。”
廖言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回答，没有片刻的迟疑。
柳浅浅又等了一会儿，见廖言再没有说话，反倒是有些意外，“只有你们两人？”
廖言点头，“是，算上娘娘，只有三人人。”
柳浅浅问，“周阁老和庄大人也不知道？”
廖言摇头，“不知。”
柳浅浅想了想，又问，“莫都统呢？”
“回娘娘，也不知道，”廖言说的果决，“皇上说，知道的人多了，有些局面只怕难以控制。”
柳浅浅闻言微微一笑，紧绷的后背也是放松了一些，轻轻靠到了椅背上，双手交叠在了身前，她垂眸思考着，指尖相错，来回抚弄着。
皇上离开了瑶山行宫，将她唤来禹王殿，显然如今最首要的事情，便是隐瞒这件事。
莫都统也好，周阁老和庄大人也罢，这些也都是皇上身边近臣，是皇上惯会信赖的人，往日里无论皇上做什么决议，他们几人都是最先知晓的。
但是廖言既然说了他们不知情，他们就一定不知情。
他没有任何说谎的理由。
那么，皇上瞒着莫都统，周阁老，还有庄大人，那他的用意，就值得推敲了。
柳浅浅若有所思，忽然眼眸微微亮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便是提了起来。
“如此，本宫知道了。”
“只是山下流寇重重，皇上离开瑶山行宫，可有随行的人？走的又是哪条路？”
廖言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笑意，“回娘娘的话，暗卫十五骑，虽皇上一同，从瑶山北面下山，经江淮以南，沿兰夏长江，绕过金陵远山，从金陵以西绕回。”
柳浅浅闻言，却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不能控制，却是为宇文煜提起了心。
如此一番行程，就算回到金陵，至少也要小半个月的时间。
更不要说兰夏长江，极有可能是三王进攻金陵前，会师的地方。
宇文煜的这番决议，属实大胆。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选择，却是唯有的一线生机。
虽然曲折艰险，却是最出其不意的。
廖言见柳浅浅不再多言，便是抱拳，“娘娘若没有别的问题和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柳浅浅也是点了点头。
这一夜，柳浅浅便是堂而皇之的住在了禹王殿的寝宫里，只不过除了孙公公，就连诗忆和简嬷嬷都没有进到宫里。
只是到了夜里，诗忆才进到宫里，替柳浅浅打理衣物。
她自然注意到了没有皇上的身影，看到柳浅浅的目光，却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等到诗忆离开，柳浅浅看着偌大的宫殿，有些失神。
她忽然明白了，孙公公说的那句“殿内微凉”是什么意思了，如此宽敞的宫殿，便只有她一人。
除了跳动的烛火，真的微凉，再无暖意。
仪仗到了瑶山行宫之后，宇文煜便是立即召见了群臣，分析了眼下的战局和三王起兵的情况，只是没有说两句话，宇文煜便声称有些累了，便是回宫歇息了。
朝臣们虽然心底还有诸多的疑虑，却也是恭送了皇上，各自告退。
所以第二日一大早，他们便是早早的到了行宫的议事殿内，静静的候着了。
孙公公也见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推开门，走进了禹王殿的寝宫，脚步不快不慢，恰好走到了屏风跟前才停了下来。
“娘娘，娘娘……”
孙公公轻声唤了两句，柳浅浅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早早的便醒了。
孙公公听见声响，便是继续说道。
“娘娘，随驾而来行宫的朝臣们，此刻都已经到了议事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