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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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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浅浅坐在孙德权安排的马车里,车身轻轻晃着。

    车窗外熙熙攘攘的声音依旧,只是她无心去听。

    柳浅浅好像陷入了一个循环,上一秒她还能感觉到皇上对她真切的情意,下一秒却又被扯进血淋淋的现实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反复提醒她一样。

    他是皇上。

    ……而自己对他,只是蛊惑。

    宫门的禁卫拦了两次,但是很快都放了行,一直到昭和宫门口,马车才彻底停了下来。

    宫里的诗语和诗忆闻声都赶了出来。

    柳浅浅扶着诗语的手下了马车,刚要往里走,就听到旁边一个轻柔的女声。

    “给贵妃娘娘请安。”

    她转眼看去,正是苏贵人。

    苏贵人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柳浅浅的打扮,迟疑道,“贵妃娘娘这是……”

    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整理自己碎片的情绪。

    柳浅浅很快平静了自己的神色,随着苏贵人的视线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扮,也不解释,只是问道,“苏贵人要进来坐坐吗?”

    苏贵人颔首一笑,“贵妃娘娘邀请,妾不甚荣幸。”

    柳浅浅领着苏贵人朝里头走,宫外的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她回过头,“我去换个衣裳,苏贵人稍坐。”

    苏贵人自是点头称是,没有问一句多余的话。

    诗语像是看出柳浅浅情绪不对,只是忍不住投去担忧的目光,并没有多问。

    柳浅浅换好了宫装,好像突然鬼迷心窍了一般,她摘下了她一直簪在发上的那支白玉簪,正是入宫前皇上赏赐的。

    诗忆诧异,“主子往日最爱这支簪子了,今天怎么取下来了?”

    柳浅浅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捏着簪子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放哪,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息,“……今天想换一个别的。”

    诗忆从梳妆台上打开了一个首饰盒,“这里头都是主子原先喜欢的簪子,只是有了白玉簪后,倒是鲜少打开了,不过奴婢每日都有整理……”

    诗忆没有注意到她不断变换的神色,自言自语着从里头拿出一个粉白的蝴蝶簪,走到柳浅浅的背后,替她簪上。

    诗忆的嘴里还不忘夸奖,“主子真是好看,皇上见了定然会夸主子的。”

    柳浅浅闻言只是轻轻低下了头,也不点头也不反驳。

    苏贵人始终眼观鼻鼻观心,偶尔宫人与她说话,她才抬头微笑着回答,别的时候只是静静的等在那。

    柳浅浅走到屋里的时候,她正端起茶杯慢慢品着。

    见柳浅浅走了进来,苏贵人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迎接。

    “贵妃娘娘。”

    柳浅浅走到上座,才示意道,“坐吧,倒是让你久等了。”

    苏贵人得体的颔首,“哪里的话,贵妃娘娘愿意让妾作伴,妾已经感激不尽了。”

    柳浅浅看着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倒是难得有些羡慕起来,自己近来总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心思起伏的太快,远远没有刚进宫时的沉着冷静了。

    柳浅浅喝了一口茶,才把错乱的思绪压了下去,“多亏了苏贵人这段时间常来昭和宫陪我讲话,解解闷。”

    苏贵人也不知道柳浅浅心思,只是笑道,“妾也没想到与贵妃娘娘投缘,难得娘娘不弃,不过……”

    她迟疑了一下,像是个知心姐姐一般,“娘娘今日面色倒有些苍白。”

    柳浅浅轻轻一笑,“叫你看出来了,我是有些心事。”

    苏贵人又道,“……恕妾妄言,是与皇上有关吧。”

    柳浅浅朝她看去。

    苏贵人像是回忆一般,避开了她的视线,“娘娘勿怪,只是妾的娘亲,往日里遇到不舒心的事情,也是这般模样。”

    “也是第一次听你提起娘亲。”

    苏贵人点点头,握着杯子的手悬在半空,“说来也惭愧,我娘亲活的并不通透……”

    柳浅浅静静地倾听着,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苏贵人继续说道,“娘亲与我父亲年少相识、相知、相爱,像是同话本里的故事一样,他们结发成亲,起初也是恩爱的很……”

    她的语速不快,却让人有听下去的欲望。

    柳浅浅问,“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苏贵人少有的露出了苦笑,“娘娘猜的不错,只不过妾就是那个意外。”

    柳浅浅轻轻皱了皱眉。

    苏贵人浑然天成的生出一股子忧伤,要是埋在心底已久,此刻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娘亲怀了两次,都没有保下来,第三次怀上我的时候坏了身子,结果,虽然有惊无险的生下了我,却也彻底坏了身子。”

    “父亲是扬州刺史,一直想要一个男孩儿继承苏家的家业,自那以后对娘亲也是颇有抱怨,在我三岁的时候,父亲突然从外面接回来一个女子,开始只说是下属送的侍女。”

    “娘亲一时赌气,与父亲置了气,起初父亲还花些心思哄着娘亲。”

    “只是娘亲心里有坎儿,迈不过去,久而久之,父亲对娘亲也冷了下来……”

    “再后来,父亲说……要娶那个女子做平妻。”

    柳浅浅闻言也是低下了头,心底轻叹,后面的故事她隐约可以猜到了。

    “娘亲自然不允,与父亲大吵一架……”

    “可父亲仍是一意孤行,甚至大摆宴席邀请了扬州的达官贵人,为那女子撑腰。”

    “自那之后,父亲一步都未踏进娘亲的屋子,日日流连在那女子的院子里,没多久她就产下一子……”

    “娘亲的身子每况愈下,直到最后,最后闭眼前都没有等到父亲来见她一面……”

    苏贵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又眨了眨眼,好像她的遗和难受很快就过去了,她勉强扯着嘴角,“瞧我,说这么多,倒让娘娘见笑了。”

    柳浅浅听着也是颇为难受,饮了一口果茶缓解胸口的压抑感。

    起初两人也只是小小的误会,放着放着,却成了一辈子都难以调节的矛盾和遗憾。

    “所以,”苏贵人的眼角还闪着泪光,讲的话真情实感,“娘娘若是与皇上有什么误会,可不能像我娘亲这样误了终生,也带着遗憾,着实可惜。”

    柳浅浅听了她的话,轻轻笑了笑,“也难为你了,要讲这些伤心事替我开导。”

    苏贵人摇摇头,“娘娘与皇上的真情实意,妾看的清楚,心底啊,总有一些希望,希望看到一些美好的感情。”

    “而不像我,入宫只为了求生……”

    苏贵人走后,柳浅浅独自在会客厅里坐了很久,心结易结不易解,她眼下的心境哪里是一个故事就可以抚平的?

    一直到诗忆从御膳房取了膳食回来,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才回过神,“什么时辰了?”

    诗忆欢脱的笑着,“主子都快过迷糊了,奴婢都把晚膳拿回来了。”

    柳浅浅又问,“……皇上可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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