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米特罗维有些后悔在第四层的时候怎么没有好好利用那些燃烧着的业火,以至于到了第五层之后有些捉襟见肘。
第五层的业火已经被她吸收的差不多了,唯独剩下她藏身的这一朵。
只是这一朵也十分暗淡,快要支撑不住了。
米特罗维叹了口气。
右手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她的体力和魔力也在吸收完业火之后恢复了一些,只是下方虎视眈眈地那群恶魔依旧没有走。
就算她已经尽可能的压抑自己的喘息,并且没有露出任何一丝血腥味,那群恶魔也没有离开,而是在她消失的地方徘徊。
第四层和第五层完全不一样。
进入这片地域之后,魔王之力对她的操控就消失了,不再限制他们的任何行动,这才导致四层那样的惨状。
如果说第四层是混乱的,无序的,那么第五层的这些恶魔却像是在遵守着某种看不见的规则与秩序,行为轨迹甚至有些像被德罗斯操控的那些精灵崇拜者协会的成员。
不,那些成员都不是恶魔,换种说法或许会更恰当。
这些恶魔就像是依旧被魔王操控着一样。
他们并不互相攻击,只是对所有从塔外而来的生物抱有敌意,甚至懂得如何集结起来追逐猎物。
在第四层她还可以找到其他恶魔互相攻击的空档短暂的休息喘息,而在第五层却不行,她根本找不到可供她喘息生存的空档。
噗嗤——
最后一朵业火在维持了两天之后终于彻底熄灭,米特罗维隐藏在业火中的身形不受控制地显现出来。
底下徘徊着的恶魔立刻向她投来目光,动作迅速地集结起来。
“呼……”米特罗维轻轻吐出一口气,甩了甩早就被血液染成近乎黑色的长鞭,绿曈再次被紫色占据。
“来吧。”她轻声呢喃。
下一秒,在她下方盘踞了许久的恶魔们一拥而上。
-
“嘶——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也不像是被献祭的样子啊。”
帕菲特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没有说出口。
这里更像曾经经历过一场混乱而残忍的厮杀。
阿维佛斯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发红,快哭出来了,“这里有姐姐魔力的味道,还有她鲜血的味道,她受伤了!”
看着满地残骸,帕菲特心里有了个不好的想法,“可是我们在四层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米特。她不会……”
“不会的!”阿维佛斯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帕菲特,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姐姐那么厉害,肯定不会的!”
只是阿维佛斯说话的声音颤抖,好像异常脆弱,一碰就碎。只能通过说大声呵斥才能让自己相信姐姐确确实实还活着。
“嗯,她还活着。”缇菲娅看着眼前的残肢血腥,异常冷静地开口。
妲勒莎眼睛一亮,激动地凑上前,“真的吗!缇菲娅你发现了什么!”
可是缇菲娅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被浓雾笼罩的第五层。
见缇菲娅没回答,妲勒莎还想继续问,被帕菲特拽了回来。
妲勒莎一贯有些蠢,看不懂情绪与氛围,阿维佛斯也心系姐姐,再加上和缇菲娅本来就不熟,根本没有发现缇菲娅的异常。
只有帕菲特夹在中间,那滋味简直比行走在魔域结界边缘还难受。一半阴冷,一半炙热,像被架在冬天的火堆上反复炙烤,让他直想问自己何至于此?为什么受伤的只有他?
伊罗里趴在阿维佛斯的背上,眯着眼睛看脚底下的血迹和肉块,回答了妲勒莎的问题。
“有一些痕迹还很新,看上去大概也就两天前的时间吧。而且这些痕迹并没有被踩踏过,证明这些痕迹就是四层最后的恶魔了。是米特把整个四层杀光了之后又跑到了别的地方。她肯定还活着。”
缇菲娅踩在血污与肉块混合的地面上,死死皱眉。
精灵天生爱美、爱干净、爱光明。这种地方可以算得上是把精灵所有讨厌的东西都叠满了。
相比于残肢肉块和血污乱飞的第四层,被缇菲娅炮轰的第二层和第三层就显得干净许多,飞灰纷纷落下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种凄凉的美感。
可即便是漫天飞灰,缇菲娅也撑起结界,确保她依旧干干净净,没有沾染分毫。
再看看第四层。
这副炼狱模样,都算得上是虐杀了。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整个二三层全是恶魔,完全没有被蘑菇魔王献祭。唯独第四层,尸体横亘,却也不像是被蘑菇魔王献祭的模样。
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奥。
而小奥和他分开之后,也确确实实在高层出现过魔法波动。
这些……是小奥杀的?
他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就为了提前来到四层把这里的恶魔全部虐杀掉?
缇菲娅本能地有些不太相信。
毕竟不论是在幻境、梦境还是现实中,小奥永远是乖巧柔顺,又干干净净的模样。缇菲娅坚信他就算是只恶魔,也是一只听她话的好恶魔,根本想象不到他满身满手血腥的样子。
可是现在,在看到了这样的第四层之后,她还能这样坚信吗?
不,缇菲娅觉得她应该相信小奥。
她感知到的魔法波动并不是第四层,而是出现在第五层。而且可能出现在第四层的也并不仅仅只有小奥而已。
这些痕迹说不定只是米特罗维为了自保万不得已才弄成这样,小奥其实从没来过第四层也说不一定。
可帕菲特的话语打破了缇菲娅的侥幸。
“咦,你们看!这里有脚印,还有通往第五层的阶梯!”
不同于前面几层,四层通往五层的阶梯没有被隐藏,是敞开的,而且还有大量新鲜血迹,一看就是前不久刚有人走过。
阿维佛斯背着伊罗里激动地贴在石壁上左嗅右嗅,“这是姐姐的味道!姐姐她上第五层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想起来禁闭塔越往上,关押的恶魔实力就是越强的。
在第四层米特尚且受了重伤,如此艰难,到了第五层怎么办?
想到这,阿维佛斯又红了眼眶,想要不管不顾地往上冲,再次被帕菲特一把拦住。
他们这群人中,算上米特罗维,七个人的实力排一排,缇菲娅肯定是以压倒式的领先占据了第一名,其次第二名就是米特罗维,再来才是并列第三的伊罗里和阿维佛斯。
连米特在第四层都这样艰难,他们这群人上到第五层不是只能白白送死?
或许他们甚至连第五层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就已经变成了像四层这些残肢肉块一般的存在。
想要上第五层救米特,只能依靠缇菲娅。
可缇菲娅……
缇菲娅盯着一路走上阶梯的血脚印,抿了抿唇。
她没有办法再为小奥找借口了。
这就是小奥的脚印,毋庸置疑。
所以小奥故意压制禁制,还要与她分开,就是为了这个吗?
为了这满地被虐杀的尸体?
事实摆在眼前,甚至让她找不到任何为他辩解的理由。
“缇菲娅,我们……”看缇菲娅脸色阴晴不定,一直站着不动,帕菲特也有些着急。
这些痕迹虽然新,但也至少有两天时间了。米特两天前上五层的时候还活着,不代表她现在也还活着啊!
虽然他也一眼看出这是小奥的脚印,并且发现缇菲娅的心情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聪明如他肯定能想到缇菲娅或许知道小奥为什么突然消失,甚至四层这些一看就知道不是被魔王献祭的尸体说不定也和小奥有些关系。但他觉得反正这些都是死不足惜的恶魔,是小奥杀的也没什么关系,现在他更担心米特的安危。
帕菲特甚至想过干脆一了百了,直接把事情捅破,告诉还没明白过来的缇菲娅她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勇敢直面这能让整片大陆直接原地爆炸的信息,也好过他一个人在这里煎熬,还没人分担诉苦。
但帕菲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至少我们先把米特救出来再说,好不好?
“缇菲娅,我们上五层吗?”帕菲特问得卑微且小心翼翼。
“上。”缇菲娅只说了一个字,可这一个字就已经比魔域怒吼的阴风还要冷,甚至让帕菲特有种掉进冰窟窿,满身都是冰碴的感觉。
帕菲特抖了抖,突然有点同情小奥。
好像最开始对恶魔的那些恐惧已经和小奥这个人分离开了。现在他只想在心里默默地对小奥说一句:兄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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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鞭上燃烧着的业火也已经几近于虚无了,米特罗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后缀着那些恶魔在第五层飞快奔跑。
经过她的观察,虽然这些恶魔只是被最简单的方法抹杀掉灵魂与思考之后强行控制起来。
他们懂得集结,但并不懂得合作。她可以通过奔跑来打乱他们的阵型,让他们自己相互牵制,与他们拉扯,然后找到零散落单的用长鞭来远距离攻击。
这样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米特身后跟着的恶魔已经越来越散乱,数量也少了一些。
只是面对这样庞大数量的恶魔,少的这一些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而且这样的攻击方式太过于消耗她的体力和魔力。米特估算之后发现,再这样耗下去,最先支撑不了的还是她。
她要想想办法。
那块熟悉的石壁就在眼前。再次贴着这块石壁跑过的时候,米特特地回过头去观察那些恶魔的反应。
这些恶魔在追逐她的时候总是选取与她之间最短的距离,这样才导致他们互相掣肘,总是互相绊倒,产生碰撞,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可当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那些恶魔都明显出现了畏惧的神情。他们宁愿不走距离最短的直线,绕远路都要避开这片石壁。
体力和魔力都已经快要到极限,米特罗维咬咬牙,决定不再继续观望下去了。
她要赌一把。
米特罗维一个急停回头,靠在那块石壁上,死死盯着朝她跑来的大批恶魔,握着长鞭大口喘气,顷刻间唯一可供逃跑的路径就被大批恶魔占满。
如果他们没停下,那米特罗维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们撕碎。
恶魔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米特罗维死死咬住牙关。
在距离米特罗维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那些恶魔缓缓停下,张望着踌躇不前。
米特松开握着长鞭的手,将后脑勺磕在石壁上,长舒了一口气。
她赌对了。
从最开始发现第五层和第四层的情况不太一样的时候,米特就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地方的主人可能在这里藏了什么秘密,而这些被操控的恶魔就是这个秘密的守门人。
可是她绕着整个第五层奔跑了一周都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她就猜到这个地方肯定是被隐藏起来了。
于是从绕第二圈开始,她就一直在注意周遭的环境和那些恶魔的变化,在跑了无数圈之后总算是被她找到了。
第五层的所有业火都已经被米特罗维吸收,导致这一整个空间都没有一丝光亮。米特罗维只能勉强看清楚那些恶魔的动作。
靠着石壁休息了好一会儿,米特罗维突然发现从刚刚起就一直站着不动的恶魔居然开始缓慢移动起来。
他们向两边退散,让出一条笔直的通路,通路的一头是四层通往五层的阶梯,另一头是她自己。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通路走来,伴随着“嘶啦嘶啦”黏腻的轻微脚步声,那道身影由远至近,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黑暗中,米特罗维看不见那个人的样貌和表情,但她确定,这肯定就是操控这些恶魔的始作俑者。
她重新握紧长鞭,站直身体。
一道低沉而危险还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缓缓传来。其中携带着的魔王之力刺得米特罗维生疼,甚至想让人原地跪下以祈求他的原谅。
“看来你还是找到我的秘密了。”
那道声音带着些许凉意与遗憾,还有着隐隐的叹息,“可是你死了,她会伤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