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责罚知错
午时已至，火辣辣的太阳照的地面滚烫无比，仅仅两个时辰，苏凝霜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口干舌燥，身上黏腻腻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到下巴处滴落在地上眨眼间被热气蒸发。
全身所有的力量集中在膝盖上以至于膝盖如今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往里面扎。
“公主殿下还是喝点水吧！”
暗影从一棵树上跳下来走到苏凝霜面前递给她一壶凉水。
“谢谢，不用了，暂时还撑得住。”
苏凝霜咽了一口唾沫道，声音嘶哑，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无比。
前世的悲剧由她造成，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造成的结果也该她一力承担。
勤政殿内，里面几个白胡子老头吵的脸红脖子粗，差点大打出手。
苏天晟坐在高处的座椅上静静看着下面的争吵没有阻止。
然而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男人的神情中带着焦虑与后悔。
当时说出那番话之后他就已经后悔，但君无戏言，说出的话又怎么能轻易收回。
否则他身为父亲的威严何在？身为皇帝的威严何在？以后万一要是人人争相效仿，他还怎么治理国家。
再者苏凝霜也确实让他无比失望，为了一个别国皇室弃子放弃自己的士兵不说，竟然当众顶撞她的母后更是需要狠狠教训一顿。
想到梧桐宫里的温婉女子，苏天晟甩掉脑子里的心软，逼着自己硬下心肠。
下方的苏梓礼无心参与争论，目光不时看向座位上的男子，期待着对方发话。
“太子有事”
苏天晟忽然发话，大殿里争吵的群臣停下争吵。
“回父皇。”
苏梓礼面不改色的跪下，“儿臣有些难受，不知可否先行回去歇息。”
“既然如此，来人，送太子回宫休息，然后派个太医看看，今天就不要出宫了。”
皇帝朝外面喊道，杨云大跨步进来跪地。
“父皇，我觉得我还可以。”
苏梓礼脸色一变赶紧说道。
“太子是一国之本，还是休息一下再为朕分忧比较好。”
“杨云，送太子回宫。”
“是啊！太子殿下不舒服的话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
苏天晟不容置疑道，周围的大臣也赶忙过来劝着。
苏梓礼想要为苏凝霜求情，但是看到苏天晟那能看穿人心底的眼睛生怕会导致苏凝霜的处罚加重。
太子乃一国之本，也是未来的储君，可以拥有亲情，但这种感情倘若变成软肋，苏天晟一定会亲自斩断这根软肋。
他若是在这样不识好歹下去，苏凝霜今晚至少要落个重伤的下场，他们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可以相互扶持，唯独不能成为彼此的软肋。
“儿臣遵旨。”
苏梓礼思考过后做出决定，跟着杨云一起告退。
“今日就讨论到这里，明日再议。”
送走苏梓礼，苏天晟心烦意乱结束今日的讨论，带着赵公公转身离开。
“踏！踏！”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后面的大门打开一身明黄色的衣袍从苏凝霜旁边经过。
“侧院有你的房间，给你半个时辰洗漱休息，半个时辰后来御书房见我。”
苏天晟心里忍不住嫌弃，堂堂皇室最尊贵的公主弄成这番样子成何体统，却完全忘记是因为谁的命令才导致苏凝霜这番狼狈的样子。
“是，父皇。”
苏凝霜起身道，泪水忍不住泪水涌出，苏天晟一甩衣袖跨入御书房中。
虽然命令是跪四个时辰，但是苏凝霜知道她实际上也就跪了三个半时辰，哪怕只有三个半时辰，她也感受到膝盖处传来的清晰痛感。
苏凝霜忍着痛去往侧院里的房间，里面还是一年前离开的样子，甚至干净到没有一丝灰尘。
里面的桌子上摆好热气腾腾的饭菜，屏风后放着一整套衣服和装满水的浴桶。
她来不及感动，半个时辰看起来很长，但是实际上也很短，吃饭沐浴更衣做完之后已经过去大半，她自然不敢踩着点过去。
戌时至，御书房内已经点上蜡烛，因为之前苏天晟有过吩咐，故而苏凝霜直接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几根小时候练武时经常见到的藤条静静躺在正中间的地上，上面依稀可以看到水珠。
“儿臣参见父皇。”
苏凝霜身形一颤，走到男人面前恭敬跪下，苏天晟把手里的奏折放到一边抬起头来。
“为何突然醒悟”
苏天晟冷声问道。
“发现一些东西。”
苏凝霜指尖忍不住颤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上一世的场景。
“儿臣知错，请父皇重责。”
她捡起地上的藤条双手递到苏天晟面前，苏天晟暂时没有接过。
“一年的时间，苏凝霜你可真是好样的。”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丢弃你的责任，让生你养你十九年的母后为此劳心伤神卧床不起。”
苏天晟冷声道，积攒一年的怒火在此时爆发。
苏凝霜心里难受不已，此时哪怕被责罚一顿也胜过这样一句句质问。
“父皇，对不起，我。”
她眼泪“啪嗒”一声落下，她不知道现在如何做才能弥补她的错误。
“别叫我父皇，一年前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就不要后悔。”
“只要你就此离去，我今天就当做没见过你，从此也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苏天晟不客气道，因为气愤身子踉跄后退两步。
“父皇。”
苏凝霜大喊一声，下意识上前一步扶住差点要摔倒的男人，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仅仅一年的时间眼前之人的两鬓已经多了许多白发，额头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纹。
“跪下。”
苏天晟缓过来后站直身子，苏凝霜闻言抿唇再次重新退回去跪下。
他揉揉自己发胀的脑袋，若非是过于激动和生气，他也不至于刚才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说说错在哪里”
苏天晟终于算是冷静下来问道。
“儿臣为子不该不顾及养育之恩，意气用事，肆意妄为，是为不孝。”
“为臣愧对君恩，辜负破浪恩赐，是为不忠。”
君臣父子，不是说说那般简单。
苏凝霜既辜负了这份亲情，也辜负了身为臣子的责任。
“既然你知道，那今日就先谈家事再谈国事。”
“站起来到桌案边撑着。”
苏天晟捡起地上的藤条冷喝道，苏凝霜身形一颤下意识照做。
细长柔软的藤条猝不及防落在大腿后侧，顿时衣服上多了一条血痕，钻心的疼痛让她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身子。
“站好，别让我说第二遍，皇室之人即使挨打也要立正。”
冷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凝霜不敢去挑战自家父皇的权威，因此绕是再痛也下意识不敢乱动。
紧接着又是密密麻麻的藤条如风般落在大腿之上，一阵阵的疼痛让她脸色泛白，甚至意识已经开始迷离。
整个下半身几乎被鲜血染红，看起来惨不忍睹。
苏天晟下手从来没有留情之说，更别提今天还是带着怒气。
“这些罚你一年前不该为了一个陌生人当场顶撞你母后。”
“胳膊伸直。”
苏天晟看到她下面衣裙上一条条血痕，最终还是心软不打算重责，把手里的藤条扔到一边。
苏凝霜沉默的跪下伸出手臂，腿上的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苏天晟没说话，走到旁边捡起另一根藤条，随后猝不及防落下。
“啪！”
又是几记藤条，手臂同样出现几条血痕高高肿起，手臂下意识想要抽回，不过理智让她保持清醒，不敢擅自把手缩回去。
“这几下罚你一年前不该不管不顾离开，让让至亲之人伤心。”
苏天晟把手里的藤条扔到一边，走回御案边喝一口茶水淡淡俯视着跪下的人。
“一年前，你突然放弃神霜卫，导致神霜卫被有心之人利用差点引起兵变。”
“一年前，你为了一个别国弃子一意孤行离开皇室，群臣进谏请求将你除去皇籍，是你皇兄拼死力保。”
苏天晟平静说道，若是其他皇室之人敢做出苏凝爽这等荒唐之事，轻则除去皇籍贬为庶人，重责直接赐死。
可谁能想到坐下此等荒唐事的竟然是他所寄予厚望的人。
在早上见到苏凝霜之时，想到一年前的事，他是真的起了想要狠狠教训她一顿的想法，然而经过几个小时的冷静，最终决定亲自动手。
一方面不用担心因为生气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另一方面一旦公主被责罚之事传出去，难免会有人猜测公主失了圣心，更是从国事转为家事，堵住那些不安分之人的嘴。
“军中的事按照军中的规矩处置，身为神霜卫主帅，肩负守护大离责任，却未尽主帅之责，军杖一百。”
“我观你今晚已经受不了再多责罚，一百军杖暂且记下，待到伤好之后自行前去领责。”
“给你一个晚上休息时间，明日辰时到这里当值，另外明日一早记得给你母后请个安。”
“苏凝霜，这是朕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你动手。”
苏天晟突然神情认真道，“你别仗着有朕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
“好好记着这这次教训以后不要再犯。”
“你先退下吧！偏房里有药，处理好伤口，明日请安别让你母后伤心。”
苏天晟摆摆手道，面容难掩疲惫。
“是，儿臣告退，多谢父皇手下留情。”
苏凝霜抿唇一笑，原本她已经做好挨挨廷杖的准备，却没想到责罚超出她的意料。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吧！
“谁手下留情了，赶紧滚出去，别在朕眼前碍眼。”
苏凝霜笑笑没有戳破自家父皇这该死的骄傲，笑笑恭敬从里面退出。
“公主殿下今晚先在偏房委屈一晚，紫宸殿今日陛下就吩咐人打扫了，差不多明日就可以住进去。”
“这是陛下吩咐老奴给公主殿下的。”
赵公公笑着说道，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苏凝霜。
“多谢赵公公，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赵公公还是先回去照顾父皇。”
苏凝霜接过道，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那行，老奴就先告退了。”
赵公公弯腰行礼后急匆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