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诡异的召唤

    唐小五早上六点多醒来，上了个厕所后刷牙洗脸，又喝了杯白开水，她看到爸爸妈妈还没起床，就换过衣服匆匆吃点白粥上学去。

    粥是珊珊起来煮的，配点咸鸭蛋，营养又速度。

    宇辉和珊珊都上初中了，上学时间比她稍微晚点。她和往常一样，走着路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学校是她喜欢的地方，老师对她好，同学又玩得来，学习也无障碍。除了早起有点不太喜欢，其它都是美好的。

    但是这天放学，家里出大事了。唐华威从二楼的大窗户摔到楼下，断了六根肋骨，有一条大腿骨也骨折，已经遍体鳞伤在家对面的医院抢救中。听说还流了不少血，而医院的血库告急。

    家里留了饭菜给小五吃，其他人陆续到达都跑医院去了。

    小五不知道能帮什么，她大脑空白，妈妈和二姐偶尔回来拿东西，会交代她做点什么，她就照办。其实也就简单做些家务，把卫生给搞好，为妈妈和姐姐争取更多的时间去医院帮忙而已。

    妈妈轻声对小五说：“依依去输血给爸爸了，脸色很难看，我买了只鸡炖当归（补血的中药材）给她补补身子，希望她脸色早点恢复正常。”

    家里除了小五之外，其他人都忙得团团转。她被要求留在家里当后勤，上学时间继续上学，估计担心她去医院被吓到吧？具体原因小五也不太清楚。

    她又试着把断断续续听到的零碎信息整理了出来，得出个大致的情况：爸爸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幻觉，他把大窗户看成是一条楼梯通道，有人在叫他向前走，他走了过去，结果就……

    听起来相当的诡异，小五觉得。依依请了三天假后继续去上班，宇辉放学时间有去参与轮值，但珊珊就死活不肯去上学，她跪在床边，执拗地要留下来陪爸爸，直到爸爸好起来。

    唐华威的加工厂破产了，加工后外销的产品有去无回，被人卷走跑路了，收不到货款，对方整家人都搬走，人去楼空玩人间蒸发。报了警，但是还没个结果出来。

    八十年代的几万元不是小数目，干部的人均月工资才四五十元，餐饮店一碗粿条才几角钱，而一元相当于10角，当时几百块钱就可以买一间房子了。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要清卖掉，难怪他扛不住这个打击。以前身体壮如牛，连感冒头疼都不知是啥滋味，如今，却骨头散架躺在医院里。

    在小五看不到的医院里，唐华威在急救室里与死神擦肩而过。那么严重，医生差点就觉得回天乏力了。血一直在输，也一直在流失，当时找来了医术最好的骨科医生郑天赐，他整整花了十几个小时把骨骼给移接好，却不知道血为何输进去就没了。

    血库因此告急，急需有人献血给他补充。唐华威有一胞弟唐华文住在市里另一个街区，想通知他来输血，但华文的老婆不同意，理由是华文的营养也不好，伤身体。

    而好几位有心的朋友想献血，却又血型不匹配。最终目标只有锁定依依和骏腾，但骏腾又被重男轻女的奶奶给拦下来了，理由是他身体太瘦削了，本来就营养不良的，怕有危险。

    而依依其实比骏腾也高壮不了多少，但总得有人上呀。幸好医生最终找到了血液不断流失的原因，把它给止住了。所以依依分三天输了几次血后，唐华威终于也脱离了危险期。

    当时米娅迪跟主治医生讲明了家里的情况，为了帮病人省住院费，主治医生建议等病情稳定一些后回家继续治疗，他负责上门给换药，这样费用就能省好多。

    一个月后，唐华威出院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扛回家。幸好距离够近，也幸好只是住在二楼，命捡回来了，还遇上了这样肯灵活处理的好医生，凑巧他也是基督徒，人品医德无可挑剔，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市教堂里的牧师收到消息来为他祈祷，也送来了教堂的一点心意。

    小五跟妈妈比较亲，对爸爸相对还有点距离感。有时她看着爸爸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该和他说什么话。

    只有爸爸直接吩咐叫她做什么事的时候，她才知道去配合照做。但无论如何，爸爸一向在自己心目中是非常高大俊朗的，此时却好瘦小，好虚弱。

    有些记忆，可能要面临危机或失去时才会突然被震荡发掘出来。她依稀记得，爸爸也曾踩着28寸的自行车，她坐在后座上，爸爸载她去外面吃早餐。

    早餐是猪骨汤底，加上熬得软烂的薏米，和黑木耳、瘦肉片，再煮点西洋菜，简称薏米菜汤，是爸爸某一个阶段的最爱，那天她刚好周末早起床，爸爸就拉着她一起去了。

    她把目光回到妈妈身上，妈妈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怨言，都是仔细聆听医生的吩咐，耐心地护理，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映衬得更加的苍白。她虽然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八，骨骼形体看起来还偏瘦小，但面对如此变故却淡定从容，从未抓狂。

    只有偶尔深锁的眉头，看得出这是一道挺深的坎，小五不由迎上前去，搂着妈妈的脖子，在她前额眉间的皱褶里，深深贴吻了几十秒。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有能力把这些皱褶给抚平。

    哥哥姐姐们都听从父母的安排，似乎没有人抱怨诉苦发牢骚和脾气什么的。又或许，仅仅是自己没机会听到。

    窗外吹来一阵清凉的风，小五感受到一股莫名而又久违的舒适感。巡护天使xhts0125已经悄然出现，把她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她突觉深深的倦意来袭，就回房里去午睡了。但是，没有人能看见天使。

    两点到妈妈就把她给叫醒了。她洗了个脸，梳理了下头发，又喝了杯白开水，然后穿上运动鞋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就去学校了。

    巡护天使xhts0125下班时返回y星球找到了释疑天使syts1214，半似感慨地提问：“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呢？”

    释疑天使syts1214知道他问什么，慢悠悠地发出信息：“人间本来就是罪与罚的流放空间，被伤害是常态，善始善终才是意外。况且，这里再完美，始终也留不住他呀。

    作为高等灵阶生命体，反而迷恋人味，本来就很荒唐。没有特殊的环境，又如何能品出特别的人味？

    他既然要追求不一样的体验，这里所没有的东西，在那里迟早会让他一一见识到的，什么生离死别、各类诱惑和欺骗，当然，出于恩典，总会在磕磕碰碰中最终让他得偿所愿的，毕竟，神比他更清楚他需要什么。”

    唐小五站在窗口边，双手托着两腮遥望着无垠的星空，她什么也听不到，却又被莫名的吸引。原来有一种情愫与生俱来，并非毫无缘由，只是已超出时空的认知范畴。

    “小五，水……给我杯水……”唐华威有点嘶哑的叫唤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大姐今晚上夜班，妈妈和二姐出去买点东西，应该很快回来。哥哥在写作业，小五的作业先写好了，就望着星空发呆。

    她听到爸爸的叫唤，赶紧回应：“好的爸爸，来了来了。”就拿爸爸的专用水杯倒了半杯凉白开，喂爸爸喝下去。

    唐华威在家里整整卧床休养了三年多，这其中的艰辛，只有家中的人才能体会。

    为了防止褥疮，时不时需要移动一下，那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到的。稍微想动一下，或者是换药，至少得有两三个人以上辅助才能完成。

    身边无时无刻都必须有人陪护。唐珊珊最初请假了一个月没去上学，爸爸在她心目中无人可替代，一个月后回家继续治疗，是平均两三天换一次药的。每次需要换药她就请假，已经严重影响了她在学校中的学习进度和考勤。

    唐珊珊小升初的时候是当届全校唯一考上市里重点初中的，但天有不测风云，遇到这样的变故她已无心上学。

    但纵使如此，就算经常请假，成绩还是处于中上游，但令她气愤的是，因为常请假还能考出不错的成绩，老师居然怀疑她有作弊的嫌疑。

    她一聊起这个就有点激动，很受委屈，甚至还找老师理论了一番，差点吵架。最终初中毕业后便没有再上学。

    唐依依21岁经亲戚介绍交了个男朋友，年龄比她大3岁。皮肤白里透红，眼睛深邃而明亮，鼻梁坚挺而秀长，嘴唇是扁长型樱桃状，头发还有点自然卷，怎么看都有点像混血儿。他家里兄弟姐妹更多，听说有十来个人，是做生意的。

    虽然平时性格有点急燥，但他对依依倒是体贴细心，恋爱期间买大堆营养品给依依补身体，买大堆漂亮的衣服给依依穿，对依依的家庭也经常有帮扶，唐华威夫妇对这个准女婿还是挺满意的。

    以致于三年后有人要给依依介绍更有钱的对象时，米娅迪不肯了：“人总要有点良心吧，谈了那么久，最难的时候也过来了，总不能说换就换吧。”

    3年后，唐华威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但因为左腿的股骨头当时碎了，恢复得不够理想，导致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唐依依这年24岁，也就举行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