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神论女士
【航行第三百三十二天
又是一个不眠夜。
我的航海兴趣，已经被这里平静得像是一坨狗屎的海况给消磨完了……】
写到这，刘长不由地皱起眉头。
犹豫两三秒后，他还是动笔将“一坨狗屎”这个形容词划掉，换成了“三舅的脑子”。
【唯一的好消息是，今晚我就可以乘坐小船前往港口了。
大约明天的这个时候，我的双脚就能踩在这个世界的土地上。
至于为什么不把“利伯塔德号”直接开到港口……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加里昂城的守卫和他们手中的刀剑会非常乐意解答的。
嗯，我应该尽早想办法消除我们身上的通缉，不过这个事情在杀掉下发通缉令的利伯塔德城主之前，不是那么好办的。
总而言之，
我思考了很多事情，在这本日记里……】
写到这，刘长又皱起眉头。
这次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将“日记”二字划去，改成了“航海日志”。
毕竟，
正经人谁写日记？
【在这本航海日志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但这些事情无一例外都是需要一个在我看来既宝贵又充满罪恶的东西——钱！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我想赚钱对我而言还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不过，在彻底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之前，我就不在此做出任何宣誓了。】
刘长写到这里便停下笔。
往还未完全干的字迹上轻轻吹出几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本子合拢，郑重其事地放回床头的柜子里锁好。
“写点什么果然有助于缓解船上枯燥无聊的生活。”
而且，
刘长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日志被别人看见，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得懂他写的字体。
“现在应该是……七点了。”
刘长看了眼窗外的阳光，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出现在的时间。
到现在为止，基本上已经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和“新生活”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
似乎在思考什么难事，刘长的眉头一直紧皱。
终于，
他像是做出什么决定，长吁一口气后，穿好衣物走出房间，在甲板上一眼就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刘桉：
“桉爷，我记得船上还有一批俘虏是吧？”
“有七个，怎么了？”
“他们被关在哪儿？”
“在船舱最底层，你要去吗？我可以让小崽子们直接把人给你带上来的。”
刘桉看着刘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笑容。
见状，
刘长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看来刘桉以为自己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又想对之前那三个女人下手了。
“那就麻烦桉爷了，把那三个女人……先带一个到我的房间里吧。”
“如你所愿，船长。”
刘长没有给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下达作为船长的命令后便转身回到房间，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水手架着一个被捆住手脚的女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把她放到椅子上坐着。”
刘长吩咐道。
水手们果断地将那女人放到椅子上，然后二话不说就离开房间。
房间里顿时就沉默下来了。
刘长仔细地打量着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后者想不注意到刘长的行为都不行。
这般直白地盯着一位年轻女士看，在任何时候都是非常无礼的行为。
女人强忍内心的恐惧，将头别到一边，尽量不去想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刘长自然能从女人的神情和动作中看出来对方的害怕，他也明白在对方眼里，自己这毫不掩饰目光的行为，更像是一头饥渴难耐的饿狼。
但实际上，刘长对女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是在思考如何处理对方。
按照以往的经历，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将这些女人连同船上其他的俘虏，全部卖给奴隶贩子。
就算被已经消化了前身的记忆，但这不代表刘长会完全抛弃自己以前的价值观。
他打心底里厌恶以人为货物的交易，更遑论对方是个女性。
所以，
他原本是想直接放船上的俘虏走，
但他又不得不顾忌船上其他人的想法——就算他在这艘船上说一不二，可如果不做出合理的解释，船上的人还是会对他产生怀疑。
这些从苦难中逃离出来不满一年的人们，仍未从当初的痛苦中走来。他们的神经还非常脆弱，而他们的想法则更简单了，那就是……
活下去！
道德和善良在他们眼里只是针对自己人的，而船上这些俘虏在他们看来，自然是任由他们处置的“物品”。
如果刘长不作出他们认同的行为、随意违背他们的想法，那对他们敏感而脆弱的心理而言，将是沉重的打击。
而且，
刘长思考了许久之后才发现，
就算是他可以不顾船上其他人的看法、将这些俘虏直接放走，也不能保证这些俘虏被放走后，不会转过头来对付利伯塔德号。
所以直到今天，刘长才决定着手处理这些俘虏。
不然一直放任不管，对刘长而言也是一个不能接受的选择。
收回思绪和目光，
刘长站起身来，掏出一把匕首，走到女人身边。
“你、你要干什么……”
女人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慌。
“别担心女士，我不会伤害你。”
刘长熟练地使用匕首，将捆住女人身体的绳子割开，然后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
女人虽然被重获自由，但她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无论是脸上的紧张，还是她那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刘长一眼就发现的、微微抖动着的双脚，无一不在告诉刘长：
此刻她很慌！
“不用紧张，女士。”
刘长故意将匕首慢慢收起来，然后摊开双手，用行为告诉对方自己没有任何对她不利的想法：
“女士，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叫相见就是缘分，我想，我们之间存在一点小误会，不如让我们好好谈一谈，解开误会，你说呢？”
那女人听了刘长的话，顿时愤愤道：“想要强行霸占别人可不是一点小误会！”
“我为我莽撞的行为向您道歉，女士，我们之间原本可以没有任何冲突的，只是现在问题已经发生了，我想，您也不想这种不开心的事情一直发生下去吧？”
“卡娜，我叫卡娜。”
“好的卡娜女士，听你的口音，你是加拉尔卡帝国南部黄金海岸的人吗？”
“欧那亚城。”
“那可是一个大港口。”
也不知是因为刘长一副真诚想要谈谈的表情，还是因为听到“大港口”这个词，卡娜显然没有一开始那般紧张了。
她的眼神中泛起异样的色彩：
“每天清晨，当破晓钟声响起，我父亲都会准时带领信徒们迎接第一缕阳光。
我跟在他的后面，看着海上无数船只驶入，又有无数船只扬帆启航；听着人们的叫喊声和海风的呼啸声；闻着微甜的酒香和熏人的腥臭；
就像品尝了一桌华丽至极却味道不一的盛宴。
每当这时，我的父亲总会露出享受的笑容，而我却出神地看着阳光落到他的脸上。”
“所以你的父亲是一位……”
“神父。他是太阳神腓拉的忠实信徒。”
“卡娜小姐您也是太阳神的信徒？”
“不。”
卡娜摇摇头。
刘长敏锐地注意到，对方忽然变得目光黯淡。
“我是个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