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顾云(6)
果然不出所料,不日,张县令府上传出消息,大摆宴席三日三夜,庆祝张二小姐出阁。
最后一日,正式举行仪式的时候,顾云跟乙,庚说打算去凑个热闹。
街道两旁被围观的人群挤满,刘采买高头大马,胸前一朵丝绸堆起的大红花,搭配一身喜服好不惬意。
“你们看!新郎官果真是俊秀,难怪张二小姐一见倾心。”
一群还未出阁的姑娘隔着丝扇偷瞧着刘采买的面容。
众人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听说新郎官是本地人,咋看着不像。”
“好像是常年在外,甚少归家的。”
“那张二小姐岂不是要守活寡!”
“呸呸呸,大喜之日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行!”
顾云听着众人口中的言论,一会一个版本,一会一个出处。感叹人言可畏。
好不容易等到迎亲的队伍行进到顾云所在的大道时,只匆匆与马上之人对视了一眼,便离开了。只留下一瞬错愕的刘采买。
再次听到有关他们的消息,是在前往京城的马车上了。
顾云拿着自小城传来的信件,细细读着,才知晓那张府的二小姐,虽收了和离书,却没回过自己家,只留在刘家安心生活,侍奉公婆。
又听闻,俩男子结亲,轰动一城,后两家出来否认,后再未见过两人一同出游。
细枝末节,点点滴滴,悉数化作纸上的笔墨被娓娓道来。
言语中还带了不少的控诉,指责顾云与乙合伙,抛下他去寻欢作乐。只留他一人在这里带孩子。
下一句却又是说,学堂的孩童是如何如何活泼可爱。这份差事,自己满意的不行。
顾云将信件抛回给乙,乙又细细读了又读,怕是要将眼睛都放进去似的。
一路走来,书信由原本的三日一封,变为了七日一封,最后一月一封。
接到最后一封信时,顾云的马车刚好抵达了京城。驿站中,癸早已等候多时。同他一起的,是一名与顾云身量体型相差无几的少年郎,也是十一二岁的少年郎。
“少主。”癸见到顾云,还是规矩的行礼。少年郎则是局促不安,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去,又觉得唐突贵人。
癸见状替少年郎解围,主动向顾云介绍这次的替身。
“少主,这是按夫人要求寻来的人,出门必须带上,不然夫人不放心。”
癸给了顾云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顾云也明白,自己的决定母亲是不知道的,如果不带替身前来,癸那边不好说。
顾云沉声:“母亲挑的,那留下吧。”
“少主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你们先退下吧。”
乙开口了,众人哪敢不从,驿站的门口瞬间变得凄冷无比,只剩顾云四人。
广陵王世子进京的消息,已经在京城内传播出去,各个世家贵族都已经收到了。
皇城内的人心难测,谁也猜不透顶上那位的心思,一切都还要等明日的召见才能定下结论。
风暴的中心此时安静的摩挲着自己的玉佩,还是一样的触感,总好像多了些温度。
腰间的短笛就随意挂着,其实他并不擅长乐器,当初为了杀人也才学了一两首曲子,都是肃杀之调。
坐在驿站屋顶的顾云,突然想要吹首曲子,又觉得自己会的那些,不衬当下。
短笛被放在嘴边,不知名的调子从短笛溜出。顾云就这样吹了一宿的曲子。
走过长长的宫道,跨越一层层阶梯,从未见过的景色令人眼前一亮。
大殿内,圣上穿着明黄色衣袍,坐在高位,顾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见这人也不过壮年,不似他们所说的老迈昏庸。顾云只按规矩行礼,赐座,然后没有下文。
不可轻举妄动,顾云心想。
“这一途可还安稳”率先发问的是圣上,平缓温和的语气,像是家中长辈关心小辈一般。
“回圣上,只时间长久些,其余倒也什么。”
“如此便好,你叔…父亲在外征战。”语气卡顿一瞬,又很快恢复成原先的语气。
“对内照拂难免不够,寡人许你入国子监,待十五再归家可好。”
询问的语句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那就是不能拒绝了。
顾云只得低下头谢恩,被扶起时才看清了圣上的面容。
四目相对之间,顾云察觉了对面的一丝错愕,虽然被掩饰的很好。但眼底的情绪最是藏不住的。
到底没忍住,圣上又多看了几眼,意味深长道:“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在家时,母亲也常说臣长得像父亲些。”
顾云中规中矩的答着。
提起顾云的母亲,两人就沉默了,本来还算和谐的场面一下子冷下来。
“你母亲这些年还好吗?”
“母亲常年守在佛堂,我不常去见她。大抵是好的。”
又聊了些广陵王府的事情后,顾云被送回驿站,各大世家在顾云不在时,先后前来拜访了一番,留下了许多礼物。
以至于,刚回到驿站的顾云就被一堆东西包围住了。
顾云讲述了这一天下来的见闻,与皇帝的对话,还有他的反应,但他唯独没有讲一件事情。
因为太奇怪了,当皇帝望向他时,他看到了当初树下人眼眸中的情感。
可是他与皇帝从未见过,那他是在看谁,他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到的是谁的影子。
广陵王在京城有一座别院,常年未曾居住,顾云来前,皇帝特地命人打扫了一番,刚好带着一堆礼物,住到这座别院之中。
乙与癸指挥着人手,有序的搬运着物品。不一会,所有的物品被打包好送往别院,而在入住别院的第一夜,顾云就清晰的认知到,这三年的惊险比起以往,只多不少了。
夜幕降临,乙,癸望着自己的主子。还是喜欢去屋顶坐着。
明月皎洁无瑕,散发的光亮也轻柔带有力量。顾云沐浴在月华下,想起走时还未苏醒的小和尚,察觉玉佩在隐隐发亮。
而自己的情绪也像被清风吹开郁结一般。对手中这块玉佩的好奇越发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