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顾云（1）

    揭过一块瓦片，一只眼睛往下看去，屋内新娘头上的红盖头还未被揭开，不妨碍她揪着新郎的耳朵，厉声质问着什么。直起身子，顾云一侧膝盖弯曲，支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神色淡漠，双眼目视前方，手里还把玩着一截短笛。

    乙似有所感，偏头看去：“少主，这不是？”

    顾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把玩着笛子，顺便用手指了指下面，示意乙继续观察。再往下看去，房内又变了一番景象。

    红盖头早已掉落在地。新娘满头珠翠，看着繁琐华丽，又不失庄重，更衬的她娇美。头侧靠在新郎肩膀处，两人正悄悄说着什么，外人看来是花好月圆，琴瑟和鸣之像。

    只是芊羽手心的丝绢，证实着两人的缘分，在刘采买写下和离书时断了。

    一个想知道，一个要离开。都是为了自己与对方的未来着想。

    &34;刘大哥，要你给我个理由就这么难吗？&34;

    芊羽小声的埋怨，眼已红了一圈。靠在刘采卖肩上，用手作势要打。见刘采买没有躲闪的意味，刚欲落下的小手，还是选择在半空停下，又慢慢收回。

    眼前人紧抿着唇，看样子是半个字都不打算吐露。

    好半晌，终于起身说了一句：&34;芊羽，好好休息，我先走了。&34;

    转身离开时，手却被紧紧握住。一双杏眼不满地瞪着刘采买，透露出的情绪都在表达：你敢走一个试试！可惜，刘采买还是走了。他将攥着自己的小手，放在自己宽厚的手心，暖了很久，最后看一眼娇美的爱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屋顶的乙看完全程，看着刘采买一直往前走着，没有一刻回头。看着房内的芊羽呆呆的望着门开的地方沉默，啜泣。

    眼泪弄花了脂粉，本来漂亮的新娘子此时也哭花了脸，变得不漂亮。哭累了，直接靠着床边睡了过去。

    刘采买直到走出刘府，一匹快马，一个包袱，策马往边境方向奔去。

    &34;少主，刘家已出发，目前接到诏令，未曾赴约的只剩京城的朱氏。&34;

    白日出现的黑鹰趁着昏沉的夜色赶来，短笛朝黑鹰挥舞了几下，便直直飞在短笛上栖息。取下千里之外带回的消息后，黑鹰挣脱束缚，展翅离开两人视野。

    月光下的屋顶，两人快速地移动着。不一会穿过窗户回到客栈房内，刚进去就见庚在扶着心口，嘴角边还流有残余的血渍。地上大滩的黑色的淤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见两人回来，强撑起平日的笑意，用袖子不经意擦拭嘴角的血渍，可惜了这素缎制成的衣衫，染上了点点梅花。

    站在桌前，三人看着传回的消息。最先出声的是，声音泛着虚弱的庚，脸上的思虑实在掩不住：&34;宫中传来圣旨，宣此次少主觐见，很是蹊跷。&34;

    “母亲来信是不希望我去，已经在秘密寻找替身了。”

    “虽说按旧制，广陵王府每任世子，都是由皇帝自六岁起养在身边，在深宫之中与皇子们一同养到十五，才得以返回王府。”

    乙接过庚未曾说完的话：“当今这位圣上，我们不得不防。”

    顾云头轻摆，没有正面回答，说起另一件事情：“我已传信母亲，举荐庚为此地的新一任采买，负责山上物资的输送。”

    提起自己母亲时，顾云的神色中看不到一个孩子对母亲的依恋，更多是疏离，是下属对上司的感情。

    “少主！”庚着急想要阻止顾云的想法，刚想上前，被乙用手臂挡下。

    “那株希焰，己与壬已经在研制了，你中毒的解药到时也会一起送来。”

    闻言，庚本就病弱的身子经不住刺激，又吐了一大口血。乙生怕他情绪再起波动，直接点穴让人倒在自己怀中，昏睡过去。

    &34;这京城还是走一趟吧，圣上此次恩准我可以带两名贴身侍从进宫。&34;

    对于顾云违抗夫人的命令，乙虽感到意外。但更明白自己的主子是眼前的顾云，自己自然知晓自己该听命于谁。

    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雏鸟长成翱翔天际的雄鹰。

    &34;另一人，少主可有人选。&34;虽是疑问，但用的肯定语气，显然已经知道是谁。

    只是当顾云说出自己心中候选名字时，乙不解地抬头，仰视自家主子的眼神，想从中找出答案，后又觉得冒犯，迅速将头低下。似是不明白为什么选的是他。

    &34;属下本以为是甲。&34;乙这样想不是没有理由，作为组织的一把手，甲当之无愧是武力值最高，思虑最为周全之人。

    皇城内明枪暗箭，步步维艰。广陵王世子的身份，一旦入宫，无数双眼睛都会盯着顾云。

    &34;癸确是你们当中最小的，不过十五六的年岁。论武功，尚且只能自保。但他医毒双修，毒术反而是你们中最出众的。&34;

    对于自己最小的弟弟，乙自然是知晓他的水平，见顾云主意已定，也觉自己思虑不周。客栈外的大道上，传来打更人的声音，才知原来已经三更天了。

    又详谈了一些进京的细节，顾云与乙告别，离开房间，出门进了隔壁。

    没有打算入眠的顾云，轻功飞出窗外，坐在客栈的屋檐上，眺望着山顶的位置。

    思绪不禁发散，想起山上与小和尚的初见，那双眼睛的清澈与不谙世事的模样。小和尚是幸运的，即便是再见，世俗也未曾侵扰他半分。

    心中闪过太多情绪，不甘、羡慕、嫉妒、、痛苦，最终只摸着玉佩，将一切化作虚无。

    也想起那几年，母亲对自己暗无天日的训练。一切的一切，在脑海中播放，恍若还在昨日。谁能想到，当朝广陵王世子，三年时间内走遍了大夏国的每一寸土地。

    好几次出生入死的“试炼”，让他的感情早已被剥离，实力的快速提升带来的后遗症，是日后每一夜的难眠。

    就连最开始看似保护自己的十大暗卫，也是母亲派来监督自己的暗探。原本该是世间最幸福的一对母子，谁曾想如今生分到如此地步。

    思绪回归，顾云收回视线，他总归还是要去看看，看看这一切的源头到底是何模样。就这样一直坐着，到天光破晓，车水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