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来使
“皇爷,吴王到了。”
正说到兴头上,大狗突然推门进来,通报这么一声。
朱元璋看一眼屋外熟悉的身影,轻轻点了点头,“成,让他进来吧。咱说了不止一次了,吴王来永安宫,不必通报,直接带他进来就是了。”
大狗领命出去,屋内的大臣们,低着头互相看一看,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从前,朱元璋在商议国事时,最不喜欢有人打扰。尤其是,刚刚他们正说到要紧处。
“都坐吧,别杵着了。”
大臣们纷纷找到墩子,却不敢坐下,
直到大门打开,大狗领着朱允熥进来时,大臣们纷纷行礼,“臣等,参见吴王殿下。”
显然,朱允熥是没想到,今儿永安宫有这么多的人。看样子,这是正在商议着国事。再看朱元璋的神色来看,这国事商议的也不是很顺利。
朱允熥跳到朱元璋面前,“皇爷爷,孙儿来的不是时候。”
虽说,朱元璋准他随时可来永安宫。但朱允熥毕竟也不能,恃宠而骄。更何况,这儿还有这么多大臣们看着呢。
朝中一多半的人,都指望看自己的笑话。
朱元璋似乎并不在意,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抖了抖胡子,“坐这儿吧,正说到你的事呢。过些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皇祖母想着,给你好好过一次。正巧,礼部的人就在这儿,你可与他们好好说说。”
礼部官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们想说,礼部出面给皇孙办生辰,这本身就有些不合规矩。
可几个礼部官员,都不敢冒这个头。
在他们的印象里,朱元璋所做的,不合礼制、不合规矩的事,可太多了。
对于这个本身就是泥腿子出身的皇帝,礼部官员只想保着自己的脑袋,更不愿做这个冒头尖。
“吴王殿下,您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与臣等说清,臣等当照旨而行。”
朱允熥舔着嘴唇,靠向朱元璋,“皇爷爷,孙儿正想与您说这事儿呢。在来时,孙儿看到墙上的那些番花,都是金丝镶边。孙儿觉得,不过是一次生辰,不必如此铺张浪费。”
“如今,朝廷各处都是用钱的时候。只是一次生辰,就用了这么多金线,孙儿实在是觉得不妥。”
朱元璋摸了摸胡子,环视众人开口说道,“都听听,还得是咱孙子。处处,都想着朝廷。再瞧瞧你们,恨不得把宫里的一张纸,都带回家里给藏起来。”
礼部官员不敢接茬,只得祈祷着朱允熥,不要再往下说。
“户部,你来说说。”
“臣领旨。”
户部官员大胯步迈出,“陛下、殿下,二十一年、二十二年,两年皆是大收之年。朝廷不仅补足了往年的亏欠,还有不少的富余。拿出些银子,给吴王办好这次生辰,绰绰有余。”
朱元璋摸着朱允熥的脑袋,“听见了吧,咱们大明朝国库丰余着呢。过一次生辰而已,花不了多少钱。”
“你啊,这些天有空去走走礼部,见见别的地方的使臣。对付他们,还得是你来咱才放心。”
朱标忍着心头的气,转身坐回桌子上,再重新审视毛镶一大早送来的信。
更何况,这是故蔡国公张德胜弟弟、儿子。这其中,牵扯着太多淮西武将们的根系。
昨夜,常升坐在院中喝茶,李景隆摸了过来。
中,难免有毛镶的失职。但更多的是,户部、福建官员的欺上瞒下。”
朱标冷哼一声,语气放缓,“即便真的张家有罪,也该禀明皇上,由皇上定夺。他也只是个吴
蔡国公张德胜,有功于朝廷。那一身的金猬甲,就是一块免死金牌。
难免有人会因此而惶恐不安。这件事,最好的操刀手是朱元璋,而不是吴王朱允熥。
朱标回过神,微微皱眉,再轻轻点头,“让他进来吧,上一杯白水,再给他净净面。”
而朱标,却有着心事,桌子上的东西,也是杂乱不堪。早上,朱允熥亲眼见着的那碗菜汤,纹丝未动。
你皇爷爷又要责罚这些下人。你是主子,他们虽是下人,也不可苛责。”
“我听说,你让毛镶,去查了张家。还让毛镶,把张德保、张宣叔侄俩给拿了。”
余,还妄图用这笔税,把张家这些年逋赋逃税的窟窿,给填上。”
抓,朝廷里不知道,又要起多大的动荡。你皇爷爷治国艰难,这个递上去,只会更难。”
子爷,您若要责罚,就罚臣吧。吴王殿下,年仅六岁,受不得大罚,心中却有大义。”
“儿臣斗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大明朝,可以让朝中大臣寒心,却不能让大明百姓寒心。建
顾忌,“来人,查封张家。所涉密郭李两家,一律拿了。查清楚,这些年所欠税额,斩立决!”
伤的这么深,你不是说没啥大碍嘛。这咋叫没啥大碍,多深的口子。”
都是自己上药。那时候,哪有啥太医,啥事都得自个儿来。”
下,放在伤口边,心里作疼,“再想啥,直接跟咱说就是了,何必搞这一出。”
虽然这只是象征性的,但也代表着一定的地位。非开国功勋,得不到这块铁券。
站在菜园子里,朱元璋卷起裤腿,一脚踩进泥地,“瞧着些,等你再大些,帮咱种地。到那时
看着自己的孙子,突然开口,“熥儿,你知道,咱为啥要抓蓝玉吗。”
着。长得不好,就只能拔了。不然,它会毁了整片地。”
感都来的很直接,不像读书人那样,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身边同样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一次换成了毛镶。
大门一开,顿时一股阴凉之气,喷在脸上。和印象里一样,里头几乎没有什么光亮,一片黑
水,溅在墙上,使得空气中的腥味更重。步子越快,死气越浓。
朱允熥沉着脸,如果光是一个臣子而言,蓝玉真的是死不足惜。
朱允熥心里一暖,“舅姥爷,孤来看看您,给您带些酒肉。”
桌子上,酒肉依次摆开,蓝玉没有丝毫的顾忌,拿起筷子就吃。
朱允熥面前的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朱允熥面前的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仨人。头一个,就是皇爷,第二个是太子,第三个是三爷您的外公。”
出生的时候,就这么点大。大爷那时候还在呢,他吵着要抱抱您。”
蓝玉不以为意,“臣自在惯了,有话说却只能憋着,臣憋的难受。”
“您再胡说八道,就只能在诏狱里,待上一辈子了。”朱允熥突然生气,“祸从口出,而舅姥爷
但蓝玉嘴上答应,喝了酒就全都给忘记。久而久之,朱标也无可奈何了。
“蓝玉,我若是皇爷爷,定饶你不得。这铁链子,不光要链住你的手脚,更该链住你的嘴!”
来,你蓝玉确实有功。二来,皇爷爷那是念在开平王。”
朱允熥冷笑道,“怎么,听你这话,蓝玉你这是还对皇爷爷有怨气。”
不去追究。你却变本加厉,蓝玉啊,你这是让皇爷爷难做啊。”
只有朱允熥知道,这些罪,在朱元璋眼里,还并不是不可接受。所有的一切,都在等一个临界点。
蓝玉只是愣了一下,就连忙点头,“认,臣都认。”
北战事有魏国公,西南战事有英叔。大明朝,少你一个蓝玉,不碍事。”
侯,我要是您啊,就认个怂。这腰杆子,何必挺得这么直呢。”
说。可蓝玉日后若是说你毛镶,对他用刑,孤可不能饶了你。”
朱元璋粗略的看了一眼,脸上挂着笑,“这小子,骂得好。”
京城西南角的诏狱之中,毛镶为蓝玉单独开了一间。
中年人手还悬在半空中,“下官写好了,永昌侯,您继续说。”
烛光去看,“这写的啥玩意儿,我说了那么多,你几个字就没了。”
了。这鬼地上,老鼠来了,都掏不出个洞来。臣心里头憋屈,您就放了臣吧。”
这乞罪的折子,下官看,不如先送去给三殿下。再让三殿下,呈给皇上。”
“詹徽。”蓝玉又重复一遍,“字写的不错,到了皇爷那儿,也能讨喜。日后在朝廷里,有事提
手里还拿着蓝玉的那份乞罪折子,詹徽转头往豫园去,把乞罪的折子送去给朱允熥。
“下官都察院都监察御史詹徽,求见三殿下,烦请公公通报一声。”
了,“詹大人,不是杂家不让您进。这实在是三爷在上课,这个时候,见不了人。”
詹徽慢慢的站到一边,“不妨,下官可在这儿
天上无云,太阳更是厉害。
就这样,詹徽在太阳底下,整整站了两个时辰。
紧迎过去。
在门口时,朱允熥看都没看詹徽一眼,“王八荣,你快着些,孤还要去皇祖母那儿请安呢。”
来的,册封梁(凉)国公。
同样的,洪武二十六年中的蓝玉一案,詹徽
说,詹徽是推动了蓝玉被杀。
“臣在。”詹徽突然的行礼,“都察院监察都御史詹徽,见过三殿下。”
手捧起乞罪折子。
朱允熥看了一眼,有些微怒,“大臣的乞罪折
“永昌侯怕您,对了皇上来说,才是对永昌侯最有利的。”
朱允熥沉默了,他接过乞罪折子,收好之后
在朱允熥面前混个眼熟。
看着詹徽走远,朱允熥下了一个决心,“你去
旁。
“好。”朱元璋突然笑了,下巴上花白的胡子,随着身体的动作,一并抖动。
也是要看的。”朱元璋把折子扔给朱允熥,“看去吧,再想想,如何做批复。”
只是,朱元璋还沉浸在自己的儿子奋勇杀敌之中。
民。”
朱元璋听完,微微眯眼,“这些,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事,孙儿知错了。”
若是旁的皇孙,朱元璋也许会不高兴。
是,我有意,你却无心。
“把你刚刚说的,写下来。”朱元璋递过去一本崭新的折本,帮朱允熥摆正。
多。边塞三王,朱元璋最放心的,反而是最小的燕王。
朱允熥认真的在折本上写好,再把朱元璋后
旦,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他们也要回来吗。”
朱元璋点点头,事实上,他也有些想念儿子
璋嘴硬,就是不提自己也想儿子。
“再让他们见见你,看看他们的侄儿,可不比
大明朝北方的安定,在他俩手中,丝毫不得马虎。
十三年时,燕王朱棣北上北平。大明北方,
了。
朱允熥的目光,放在了蓝玉的那道乞罪的折子。
们拱卫四方。
以一国之力,养天下藩王。一方有乱,诸王讨之。无事之秋,屯兵养战。
知错了。
“这杀才,咱对他真动不得怒。”
放在一边,朱元璋突然问着,“熥儿,你若是
有别的选择。
也许,就正如詹徽说的,蓝玉是留给朱标
呆。身后,王八荣正在给朱允熥别上最后一根发簪。
“殿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殿下,您这边。”王八荣在前面引路。
重华门口,朱允熥怀里揣着小暖炉,站在边上。
“快走吧,殿下有些不悦了,”王八荣催促道。
马车走近,朱允熥撅起嘴,“李景隆,你可让
上,全是瞧热闹的百姓,压根走不动。”
一早就有旨意,大军回城,百姓可来围观。
道,那哪还有皇帝的样子。”
李景隆手上的动作和嘴里的话都没有停,“瞧
神武着呢。这野参,即便您不吃,也能给皇后娘娘吃。”
“臣和爹,都盼着您和皇后娘娘能长寿呢。”
你,这玩意儿吃了大补?”
“大补,延年益寿!”
“皇爷爷,孙儿想快些长大,带兵打仗。替皇
凤门,又与朱雀大道相交。每日这里,都是商贾云集。
“啥味道。”朱元璋动了动鼻子,掀开轿帘往
子里,迈着螃蟹步走过来。
老妪抬起头,脸上的皱纹绽开,“十大枚。”
朱元璋摇摇头,“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