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凤阳常家
来凤阳几次,却从来没在城中闲逛过。这儿不比京城,却让朱允熥,有一丝别样的情愫。
似乎,在哪儿都能感觉到这儿是朱家的龙兴之地。
“殿下,打这儿往头里走。沿着官道,就能一直到濠州城。城里,有滁阳王府,还有一并的皇后娘娘的娘家人。”
“大明建国后,陛下曾差人遍寻皇后娘娘家人。在濠州、定远、滁州三地,都寻到了娘娘家人。先前,娘娘几次回凤阳省亲,都是见的这些人。”
眼面前一座府邸,不大不小,却十分华丽。
站在门口,朱允熥都能感受的到,府中的富丽堂皇。再加上,门口门柱上,都有金丝镶边,更是凸显出主人身份的不一般。
“这是谁的府邸?”
看着这座府邸,朱允熥原本并不在意。
富商到处都是,虽说朝廷商人多有限制。但只要银子是干净的,朝廷并不会过分的为难商人。
做不得官,地位又低,还不准人家用自己的钱享受享受嘛。
只不过,临走前瞥这一眼,那明红色的“常”字,引起了朱允熥的注意。同名同姓尚且不少,同姓之人,更是多如牛毛。
但同姓,还敢用明红色的常府,整个大明朝只有京城那一支。
吴鼎顺着看了一眼,几乎没站稳。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
“回殿下,这是开国公亲戚在凤阳的府邸。”
“开国公”,朱允熥重复一遍,“既然是常家的府邸,那这算得是孤的亲戚了。不管怎么说,常家也是孤的母族。”
说完,朱允熥就要往里走,却被吴鼎拦住。
“殿下,这地方您去不得”
朱允熥反而是笑了,“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孤去不得的地方。难不成,在凤阳的常氏一族,飞扬跋扈,连孤都不放在眼里不成。”
“非也”吴鼎吞吞吐吐。
“那是为何?”朱允熥更加奇怪了。
但朱允熥也知道,吴鼎绝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摆什么谱子。
吴鼎行一个礼,跪在朱允熥面前,“回殿下,这府中的人不得出来,府外的人也不得进去,这是陛下的旨意。”
见朱允熥十分不解,吴鼎继续说道,“这凤阳常家,本是怀远人,为开平王族弟。后来,在陈友谅手底下做过官。陈友谅被灭后,这一家被俘。若不是开平王老母求情,恐怕这一家已经不在了。”
“因此,陛下旨意,可保其富贵,却未经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朱允熥听出来,这就是明着软禁了。
其实,不止这一家,还有苏州许多大家,也都是如此。而且,相比于陈友谅,朱元璋更厌恶张士诚。
“常升知道这事儿嘛。”
这话,问的是徐允恭。这里头的弯弯绕,恐怕也只有徐允恭知道。
果然,徐允恭点点头,“开国公他是知道的。可开国公自打出生,就很少与这一家有来往。因此,对于皇爷的旨意,开国公并未觉得不妥。”
朱允熥盯住这紧闭的大门,还有两边乌青的墙面,看的入神。
“这么多年了,该把门打开了。”
顿时,黄色的蛋黄油,在白粥上散开。空气中原本的米粥清香,又裹上了一层沁人心脾的浓
在自己的印象里,每次吃鸭蛋,朱元璋总会用筷子把蛋白掏干净。然后挖出来的蛋黄,都会
朱允熥坐下,拿起咸鸭蛋对着太阳,然后一头对准石桌,用力砸下,“您吃黄儿,孙儿吃白,
真的是因为自己的饭量小,早上又喝了药,更是没什么胃口去喝平淡无味的白米粥。
在他的印象里,他几乎没在朱允熥面前吃过白粥,更没有在朱允熥面前提过自己吃粥要放糖。
这个时候,他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有些话能说,有些事却不能做。即便他年纪小,也会
而朱元璋刚刚舒展的眉头,却是又紧紧的皱起。整个人的呼吸,也跟着加重起来。
朱允熥心跳开始加速,他恨不得赶快把碗里的白粥一口喝完。
吃了碗里最后一粒米,放下银筷子,朱允熥摸了摸肚子,“皇爷爷,孙儿吃好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有半点异样。自己祖父的眼睛,那可是比鹰还要敏锐。
吧。”手指着桌子上自己的那份,“让尚食热一热,一并送到奉天殿来。今儿,咱要和那些老伙计们一块。
朱允熥不作声了,走上几步,脚底板确实有些酸痛。可自己的爷爷还在走,自己哪能让人背着。
朱允熥恍然大悟,他原本经历过三代帝王。可这样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矩,君不等臣。因此,皇爷传大臣时,就会慢些,让大臣们先到。这样,一不会坏了规矩,也
忠四个人已经在殿外等着。看到小小的朱允熥时,四个人中除了徐达,都表现出一丝诧异。
没人端碗,都是静静的坐着。到这里来,可不是特地来喝粥的。为了一碗粥,日后丢了脑
尝。”朱元璋边说边笑,“今儿一早啊,咱孙子就准备好了早膳,等着咱来用。他娘的,咱活了半
“喝吧,咱孙子孝敬咱的,也给你们尝一尝。”朱元璋边说边笑,“今儿一早啊,咱孙子就
“皇爷,宋濂在时就总说,大明皇孙,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天下的典范。不骄、不纵,臣打心
朱元璋一瞪眼,“少跟咱提那老匹夫,跟那刘基一个样。你羡慕,自个儿生去,这是咱孙子。”
李善长赶紧打诨,“臣那几个拙孙,哪能和皇爷您的孙子比。他们呐,赶得上三爷一分,臣这
眼,“高信此人,小人也。空有才华,却不用正途。诚意伯在时,以其为伍,后又攀附汪广洋。”
他原本是想让高信淌这趟浑水,谁都知道,做皇家的老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唐铎咬牙,“原户部侍郎胡彬,此人在前元就是元太子之师,后又和宋濂共编《元史》。此人
能教出个啥来。当初宋濂,咱也是看他德高望重。这个胡彬,算个啥。”
而让朱元璋如此厌恶的原因,是因为胡彬竟然拿马皇后开刀,说在后宫开菜地,没有帝王家的样子。
朱允熥凑到朱元璋耳边,“皇爷爷,孙儿想自个儿选个师傅。”
李善长心里藏着话,瞧一眼朱元璋,再瞧一眼朱允熥,“皇爷,董伦是前元的官。曾主持过地方乡试,颇有威望。”
“皇爷,他镇压过义军。在定远,还征讨过滁阳王。您说过,与这个老匹夫势不两立。因此
狸,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皇爷爷确实说过,与董伦势不两立。但在开国之初,为了天下学子,
朱允熥松了一口气,他不喜欢董伦,因为这个老头子十分的不近人情。在董伦眼里,只有师
“第二件事。”朱元璋这才拿出黄绸子,扔在李善长面前,“一块儿到的,你和兵部瞧瞧。”
个四叔的芥蒂。脑海里,总会浮现出,自己的四叔给自己灌药葫芦的场景。
索片刻,随即点头,“下旨,让老四别窝着了,带兵跟着他俩哥哥打仗去。咱大明朝,不能有闲散皇子。”
朱允熥的脸色,逐渐变得平静,眼睛也变得清澈。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是我,那我的赢面
这一次的祭祖,与往年相比,就要显得匆忙许多。刚刚在祖陵开祭,宫里就来了消息,皇后染病。
目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得不说,确实有几分父亲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和父亲一模一样。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个木簪子。没有华丽的雕刻,也没有好闻的气味,更没有特殊的意义。
些金的、银的、玉的,哪里是这个时候用的。你以为这是迎父亲回宫,却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
不同于另一边,朱允炆和太子嫔吕氏,两人前前后后一共四台轿子,十几个宫人跟在后头。
于是,朱允炆从轿子上跳下来,整理衣服,跟在轿子旁边。
朱允熥擦了擦汗,又把帕子递给身边王八荣,继续往前走。直到仪凤门前,才站住脚。
把他身边的那个太监,拖下去打!心里头不想着主子,这样的狗东西,留着干啥用!”
“三爷哟,您快慢着些,心疼死奴婢了。瞧您,满头的汗,快喝些水,缓缓气。”黄狗儿表现
兄弟俩齐齐的行礼,再先是朱允熥开口,“孩儿见过母亲。”
不舒服。他知道,自己似乎又慢了一拍。他原本以为,能喝到皇爷爷茶的人,必定是自己。
坐在车里的常氏,显得十分疲惫。先是没了长子,又接连几日的祭祖。还没能休息,又出来皇后病重的消息。
朱标微笑着,“得了,都起来吧。咱们一家人,没那么多的规矩。来,都上车吧,一块儿回宫。”
记忆里,他从小失去了母亲,后来又失去了父亲。还未及冠的他,唯一的亲人,就只剩爷爷一人。
爷爷趴在父亲的床边,握着父亲的手,只是用颤抖的声音,不停的重复:天塌了,天塌了
大孙带走,那咱就要自己护着孙子。”朱元璋把自己印着龙纹图案的毯子,盖在了朱允熥身上,示
“玉儿,太子和太子妃到哪了。辰正时去的仪凤门,按理来说,也该到了。”
开。今儿,才去了仪凤门多大会儿功夫,您就想念起来了。”
几日,两位小殿下,一个伺候您起居,另一个为您祷告,多孝顺呀。就是为了孙子,您也得好好的。”
马皇后笑的更甚,“累了就睡着吧。”再转身去和玉儿说道,“把他带到我床上,既然要睡,就睡个踏实。”
“母后身子如何了。”朱标很自然抬起手,放在马皇后的额头。
喝。这么小的年纪,吃得这苦,也不说。今日一早,天都不亮,他就来了。硬是看着我喝了药,自己才走。”
听到这个,朱元璋深深的看一眼太子妃常氏,“他爹他娘教的好。”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坤宁宫,来到院子里。两人到处,宫女、太监们四下退去,黄狗儿也站到了十步开外。
朱元璋出生草莽,却是最为重视亲情的皇帝。在他看来,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朱标拍一拍脑袋,这件事,他着实是没放在心上。在此之前,皇子皇孙的师傅,都是由母后来定。
这个人,刚正不阿,读书人的腰杆子很硬,不屈于权贵。但就一点,他是旧元故臣。
“他怕是不愿入朝,当年刘基在时,旧元故臣
脚,“好你个朱重八,当初说好,皇子皇孙的事,都要我来点头。如今,我还没死呢,你就要自己做主了。”
“弄走了宋濂,若是再弄走一个董伦,我看天底下,还有谁敢来教你的孙子。”
在山间的垭口处,再至河边,都有守卫守着。这些守卫,清一色的布甲长枪。在这太平的
守卫头子听的声音熟悉,拍拍屁股从河滩上站起来,再去细看,“哎哟,大人,咋是您来
昔日大儒,落得如此光景,只因他是前元的旧臣。又因与刘基为伍,受得李善长的打压。
屋里,董伦夫人端来杯子,“这位大人您坐,乡间粗茶,不比京城,您还请多担待。”
见徐允恭这个武人如此有礼,董伦心中疑惑,看向后面的轿子,更是起了疑心,“我若是跟
“臣董伦,见过皇后娘娘!”其他人,董伦自视清高,不放在眼里。
天下万民。两个皇孙,择其贤者,日后便是大明天子。再于私,老婆子我拗不过孙子。他点名,要请你为师。”
董伦慢慢转过身来,声泪俱下,“老臣何德何能,得娘娘如此。今日娘娘屈尊相邀,臣定以死
他记得,在几年以后,董伦上书皇帝,言藩王之害。引得皇帝震怒,因此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