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那魔女看到几乎恍惚的天在水时,十分的不屑,“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了,人族果然还是同从前一般,执情愚昧。”
说完长鞭一甩就准备解决了天在水,去追剩下两个祭品。
但是长鞭哐的一声却被弹了回来。
周围突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很多东西互相摩擦一般。
那魔女瞬间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威压,进入了防备的姿态。
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那片窣音,显得格外诡异。等那声音逐渐变大,魔女才发现,那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温柔,清缓,带着属于人间万物出生一般的感觉。
而地宫的上空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枝半人高的枯枝,在顷刻间抽枝发芽。长成了一片覆盖整个地宫上空的绿荫。
如同春秋往复,那绿荫的叶子入秋一般的飘洒向四面八方。在某一刻,时间骤然停滞。
而后整个时空溯流而上,逆转阴阳。
背着春不争往外走的迦叶倒着撤了回来,和光身上的血迹回流,连被长鞭贯穿的瞬间一点点的撤了回来。那魔女也被这股力量力量裹挟,倒着回到了刚进入人间的模样,甚至再次回到了阴阳镜之中。
只有天在水依然维持着抱和光的模样,在原地看着这场无声的默剧,甚至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就完全出乎了天在水的意料,那受自己感召而来的力量似乎并不会恰当的停下来。
那原本被打碎的阴阳镜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也开始恢复成初始的模样了。
天在水:!!!!
这怎么停下来?!天在水眼看那阴阳镜要完全恢复,顿时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之后盯着那摇曳婆娑的树枝,化出长醉,剑锋直逼核心的树杈。
同源的力量交汇瞬间,爆发出了强烈的气劲,将本就多方受难的地宫穹顶给炸飞的彻底。整栋百尺楼都被炸的四分五裂,暗无天日的地宫在爆炸声中迎来了第一束月光。
时间的回溯在天在水出剑的刹那停了下来,将会溯回而来的三人狠狠的砸在了地宫的壁画上。
然而天在水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了,刺向那树枝的刹那,他觉得那一剑仿佛插在了自己心口上,几息之内仿佛灵魂炸裂了一般,甚至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连楼宇炸裂的声音都无法将自己唤回。
天在水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寂静的空间里,那处空间如同和光同尘一般寂静无声,独立于世俗之外。
平静的水面上生长着一颗遮天蔽日的巨木,因为过于宽广让那巨木带着不可亵渎的神性。
那神树前隐约站着两人,看不清身形。天在水刚想靠近,一步仿佛踏入了万丈深渊,整个神识都被拉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也正是神识回笼的刹那,天在水才发现自己办了件错事。
那阴阳镜正好被回溯到了打开通道的瞬间,大片的魔气旋涡一样将那三人高的墨镜裹挟其中,像是没有了头绪一般在伺机观望。
明明只是一团混沌,天在水却觉得那混沌像是有眼有识一般,在自己看向他的瞬间就瞄准了自己。
此刻天在水真的是在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团煤气张牙舞爪的吞噬而来。而那团魔气在碰到天在水的时候却像是点着引线的火药一般,瞬间炸裂开来。
那股炸裂的气势甚至沿着魔气一直窜到了阴阳镜中。
原本几人合力掐点才砍碎的阴阳镜竟然被这股气势再次冲击炸裂成了碎片。镜子中蕴藏的魔气翻滚涌出,将露天地宫内的魔物尽数卷进其中。而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卷铺盖一样的顺着阴阳镜残存的魔力卷入了未知的空间。
东君劈开那对冲的气劲,赶来的瞬间看到的就是那魔气肆无忌惮的卷走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天在水。遁入最后的碎片中消失无踪。
那碎裂的阴阳镜在魔气消失的一刹那,也彻底不复之前的威风,甚至连普通的镜子都不如,一阵微风之下就散成了齑粉。
东君站在那断壁残垣之中,看着一片狼藉空无一人的地宫,眼底罕见带上了几分杀气。
那爆炸声完全不亚于明堂倒塌时候的动静,太子和上官婉儿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只看见东君站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楼的地方,丝毫不像在明堂时候那般风光霁月,但从背影来看,更如同那冥界来的杀神。
一时间两人互相对视,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情况。
此刻先开口的却是东君。
东君看着上官婉儿,眼底的杀意还未曾完全褪去,或者说东君根本无意遮掩,“那阴阳镜你究竟从何得来?”
听到此问,上官婉儿罕见的眼神有些闪躲,刚准备开口就被东君堵了回去,“想清楚说话,想来现在陛下对你也不见得全然信任。”
想到刚才女帝那无差别的杀气,上官婉儿踌躇了许久,向东君福了一礼,“还请两位借一步说话。”
实际上东君此刻完全不想借一步说话,甚至想直接动用术法来的了事,但是看了眼旁边的太子,终究是冷着脸随上官婉儿去了。
——
天在水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被那股魔气卷走的,对于修仙之人来说,魔气对灵力的克制更胜妖力,因此在被卷入的瞬间,天在水的意识就模糊不清了。
他感觉像是有很多野兽在遥远的地方咆哮,也像是万千冤魂在耳边嘶吼。那些声音忽远忽近,怎么都听不真切。
在这样的似真似幻的地方不知停留了多久,天在水感觉到一阵温柔的光芒从灵台逐渐蔓延开来。
再睁开眼时,自己竟然在封天路的后山。
封天路的后山连着一大片原始地貌,枯松倒挂,绝壁横生,于常人而言大是难以逾越攀登之地。故而整个护山大阵就相对松散一些,是天在水经常溜出去的后宅门。
天在水隐约记得此刻是自己继任三尊的祭典前一个月,自己偷溜下山去找陆商那宝物的时候。
回山的路上,自己遇见了一只沾染着魔气的九尾狐,然后跌入了一个旖旎的梦境之中,再醒来时就是现在了。
眼前的东君东君正在用唤神决叫醒自己,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醒了?偷溜下山,怎么在这睡着了?”
天在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午时强烈的阳光被参天古木遮挡的寥寥无几,周围间或的鸟鸣声还有鼻翼间淡淡的草药香让人分不清此处究竟是幻境还是自己之前的种种才是幻境。
“怎么了?这次是准备装傻来蒙混过关么?”东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
每次天在水偷溜下山都会找一个特别离奇又好笑的借口来敷衍东君,但是时隔多天,中间经历了这么多跌宕起伏,这熟悉的语气顿时让天在水觉得之前种种都有些委屈,鼻头都有些发酸。
“起来,地上凉,多大了还这么小孩子气。”东君的语气有些哄孩子一般的无奈吗,伸手要去拉眼前的人。
看着面前伸过来准备拉自己的手,天在水下意识的握了上去,顺着那股力道紧紧抱住了身前的人。
“师尊。”
东君对自己徒弟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有些惊讶,但是也没过多问,伸手环住人,慢慢的抚摸着后背给人压惊,“怎么了?这是在山下被欺负了?”
“没有。”
“那怎么委屈的像只小花猫?”东君手上安抚着人,嘴上还不忘调侃,等人抱够松了手才仔仔细细端详了自己的小徒弟。
天在水经不得那样的目光,红着脸扭头不去看他。
东君被这副模样逗笑了,也不再多追究,带着人往山上走。
天在水看着那身长玉立的背影信步在这深山巨木之中,些许光芒从枝叶中落了下来,在那人身上深浅交错,人也合着光景走的漫不经心,真的像是哪路落入凡尘的神仙。
这让他觉得自己在一个美梦之中,周身都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去记起那些风雨波折,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离你的继任大典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个点跑出去让你大师兄明里暗里好一顿排挤我。”东君想到恒君白,颇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
“掌门大师兄哪里敢排挤您老,您挤兑他还差不多。”天在水小声嘟囔着为自己大师兄辩解。
“下山倒还学会顶嘴了。”东君转身点了点天在水的额头,十分没有师长范的撂挑子,“自己的继任大典,自己去操心。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天在水想到继任大典时那要命的繁文缛节,恨不得自己再次遁走,然后才从中间想到最重要的那个,“其他事情我可以自己来,有件事情还得请师尊帮忙。”
东君颇有些好奇的盯着天在水,那表情□□裸的写了四个字,“欲盖弥彰”
“嗯?”
“那个什么?”天在水不好意思的揉着鼻尖,一眼一眼的瞟东君,“大师兄让我在继承尊位前再进一个境界,但是。。。我现在差的。。还有点远。”
那何止是有点远,那是从入门到毕业的差距。
东君探查过自己小徒弟的灵息境界后,简直哭笑不得,“你这是想让我把你薅成秃子么?”
天在水整个脸都委屈成了苦瓜,“我也不想的嘛,大师兄和我这么大的时候境界还不如我呢。”
“那是掌门对你寄予厚望。”东君揉了揉天在水的头,“你先去见掌门,这事等回和光同尘了再想办法。”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天在水恨不得抱住东君转一大圈,拉住东君的手就要往和光同尘去。
就在这时,天在水骤然停住了脚步。看向东君的眼神从繁杂的感情一点点变成了带着绝望的冷漠。
他退到了东君三尺开外的地方。
“师尊,你身上为什么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
深山古林的结界瞬间破碎成数不清的镜面,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伴随着滔天血海将天在水淹没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