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天在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屋里的箜篌和红绸已经不见了。屋里熏着安神的香气，淡然平和，是东君常用的那种。
天在水睁着眼看着床顶好一会神志才慢慢回笼，身上并没有黏腻的感觉，想来东君已经替他清理了。但是身体就像是被重新拼接过一番，动一下都难受，想来身上的痕迹也不会少到哪里去，他记得昨天东君还在自己衣领遮不住的地方狠狠的咬了一口。
腰咔嚓作响的时候，天在水是真的一点起床的想法都没有了。但是娲皇石和娄月锦还有陆商的事情都没有着落，现在显然不是休息的时候。，床边矮凳上放着收拾好的衣物，天在水穿戴好，在脖颈处用了个遮掩的法咒才推开了门。
屋外和光和正在和小猴子玩，准确来说是和光正在逗猴子，将一朵花变成了兔子，然后把兔子变成了一条蛇，那毒蛇吐着信子沿着不敢动的小猴子往上爬。
两人见天在水醒了过来，立刻收了戏法向人行礼。小猴子不知道被和光教了些什么也跟着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
天在水摆了摆手，原本想问东君在哪，生生转了声调，“春不争哪里去了？”
“春少主听说出了事，您受伤了，原本是要来看的，但是被尊上拦下了。今早出门说要去护国寺讨债。”
“护国寺？”天在水记得春不争和护国寺的迦叶是在封天路祭典上有些过节来着，看来这过节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一些。
这样子的话好像只能去找东君了。
和光与同尘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十分机灵，他看了眼天在水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尊上在客厅同娄大人谈事情，三尊主要去找尊上么？我这就带您过去。”
天在水摆了摆手，“我自己过去，你先带着——他”天在水指了指灾猴子在内院待着吧。”
和光俯身行礼应下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天在水想起了那天将魅魔拦下的大阵，扫了一眼和光，“那个大阵现在是同尘在守？”
和光做了个揖，却没有回话。
天在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和光同尘是东君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双胞胎，长得分毫不差，但是性格却迥然不同，和光性子跳脱，时常会整出来一点骚操作，当年在封天路就是个猫嫌狗不待见的存在，一直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就是同尘，而且东君也更喜欢使唤同尘一些。
这么想来东君还挺喜欢捡孩子的，自己也是他捡来的。
这么会儿的功夫天在水就绕到了客厅，娄师德和东君主宾分坐，看起来还挺和谐的。天在水在门口犹豫的瞬间就被东君发现了
“既然醒了怎么不进来？”
这下掉头走也来不及了，天在水木着脸进来冲娄师德点了个头就坐在了东君对面。
这个点头的姿势似乎有点眼熟，娄师德突然想起来东君当时见太子的模样，那点头的姿势和仪态可真的是分毫不差。
“既然娄大人府上已无大碍，那吾就先告辞了，想来陛下还在明堂等我回话。”东君瞥了一眼天在水的坐姿，抿了口茶挡住了勾起的唇角。
“那是自然，剩下的事情还有劳东君大人了。”娄师德一听就知道刚才的内容并不想让天在水知道，顺杆爬的就想把这位大神赶紧送走。着急都想现在下逐客令。
天在水自然也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他们俩瞒着自己说了什么，大概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也就喝了口茶当不知道，但是东君说他要去明堂？
若是他没有记错，明堂是当今女帝的居所，东君什么时候和人间天子有关系了？
“还不走，打算让娄大人再款待你几天么？”东君原本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站在天在水面前，蹙着眉反思自己昨天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些关心，“还是，累着了？”
这三个字瞬间让天在水回了魂，往娄师德那边瞟了一眼，看到并无什么惊讶的神色才转头瞪了东君一眼。一把甩开东君伸过来的手，气冲冲的走在了前面。
东君看着河豚一样的徒弟，发现了新的乐趣。这一戳就炸的脾气是封天路之事后被刺激出来的么？还怪好玩的。
这话若是被天在水听见了大概真的能原地爆炸给他看。
东君拒绝了娄师德给的马车和要护送的队伍，就只带着天在水两个人慢悠悠的往明堂溜达。走了几步之后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看向天在水：“不然那还是坐马车吧，路有点远，你——”
“我可以！”天在水忍了几忍，还是觉得自己的反驳太没底气，回头补刀，“滚，离我远点。”
不想这话更没有气势了，简直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东君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而且笑的越来越张扬，“哈哈哈哈哈哈，你刚到封天路的时候就这样——哈哈哈哈，那时候还没我腿高呢，那么点个子就会让人滚了。还怪可爱——”
的字最终没能说出口，天在水上前一把捂住了东郡的嘴，看了看周围的人压着后脖颈就拐进了没有人的小巷里，将人按在了墙上，想放狠话奈何就没有滚意外的词汇，只能狠狠的顶着眼前的人。
东君好整以暇的用眼神回应，十分坦荡，并且用眼神将自己那些所谓的阴暗心思全都明晃晃的写了出来，最后让天在水败下了阵。
“和光还有小猴子都还在娄府，我们这么出来他们两个怎么办？”天在水心虚的转开了话题。
“娄大人会照顾那个小乞——孩子的。你很在意他？”这倒是让东君有些意外了。
天在水没说话，算是默认。那天一闪而过的灵光确实让他有些在意。
“这还真让我没想到。”东君站直了身体，“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娄月锦和上官婉儿的事情呢。”
这个当然也是要问的。
东君一眼就看懂了天在水的表情，给了个跟我来的意眼神。
天在水只得跟了上去，但是东君带的路并不是往明堂去的，反而越走越偏，最后反而出了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义庄。
“就是这里了。”东君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陈年累月的尸臭已经将墙体熏出了味道，夹带着一些纸钱灰烬的气味，让这个义庄像是幽冥在人间的驿站。
“来这里干什么？”天在水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打量四周，偌大的义庄里放了有数十具薄棺，因为无人认领，都还没有封棺。天在水饶了一周，发现男女老少都有，但是都身体枯瘪，像是被人吸干了血气，除非身体有什么特征，不然亲妈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种情况他曾在书中见过，并非被妖物所害，而是被人生抽了魂魄。强抽生魂痛苦无比，对于凡人来说，无异于凌迟之苦，而这里竟然有数十具。
“此处义庄专一收留那些无人认领的遗骸，以前几个月也不见得会有一具，这几个月就得有上百具了。”东君并没有细看的打算，倚在门框上。
“是魅魔干的？”天在水皱眉，“天道不管么？”
“天道？”东君冷哼了一声，显然十分不屑，却没多说，“说是魅魔干的也对也不对，这是娄月锦的意念。这里的尸体都是无人认领的，以前只有几具，这几个月突然多了起来。”
天在水对娄月锦的认知还是那个听到心上人念：“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就会脸红的少女，和魔物是两种看待的，眼下这情况似乎超出了他的认知。
“你猜他们都有什么共同的特征？”东君倚靠在义庄的门柱上，姿态散漫的像是在封天路突袭考试一般，习惯性了给了天在水一个鼓励的眼神。
天在水皱着眉隐约觉得应该和上官婉儿有关，但是却没有想到是何种关联，将所有的尸身又仔细观察了一遍，仍然摇了摇头，“他们好像都和上官婉儿接触过，带着些微不可查的联系，但是这和他们的死因有关系么？”
自己这小徒儿被养的着实有些不经世事了。东君摇了摇头“你可听说过那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么？情爱是比任何东西都致命的存在，若是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你，下意识的就会将你纳为自己的所有物，别人碰一下都是罪无可恕。”
这话听起来可太意有所指了，天在水觉得东君这绝对是话里有话。
东君却没多在意，接着把话说完，“在被魅魔控制的娄月锦眼里，爱恨都会被无限放大，他们接触过上官婉儿，这就是原罪，凌迟都是轻的，他们就该万劫不复”
天在水皱眉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魅魔在人间需要吸食怨念来存活，最开始吸引到他的就是娄月锦求而不得的怨念，而后他通过娄月锦残杀了这些人，一步步的壮大，直到他足够强大的能慢慢的吸食整个洛阳城的怨念。
“和上官婉儿接触最多的应当是朝中之人吧，京东的朝廷命官消失，难不成会没有人察觉？”天在水皱了皱眉，觉得悄无声息的杀死这么多人还是不太现实，“京都的朝廷命官消失，不会是小事吧”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东君笑的颇有深意，“对啊，你说她一个昭容，上达天听，统辖六文馆，接触最多的自然是官政要员，为什么一个都没有消失呢？”
天在水眉头皱的更深了，但是显然没有理解东君的意思，“难不成魅魔吃人还看官阶么？来人间几个月反而被人族同化了？”。那迷茫的表情很快被被冰凌茬子取代，一脸你爱说说不爱说滚的模样。
“行吧，傻徒弟，”东君似乎发现了什么乐趣一般，就是卖着关子不说话。“那为师一步一步教你，回头再收好处。”
天在水转头就想走，却是被直接拽了回来，东君将人扣在了怀里，好心的提醒人，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有什么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