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这少年正是儒门春秋繁露的大弟子，春不争。
天在水熟悉这位，最大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这位在自己继承三尊的子弟规上开盘赌输赢，还拉自己下注。
陆商一看天在水这表情，凑了过来，“你认识？”
天在水嘴角抽了抽，低声道，“你应该听过，春秋繁露三正先生的独子，掌门首徒——春不争。”
陆商了然的一点头，就是仙门最大钱篓子，差点把掌门气的厥过去的那位？”天在水听到这个说法，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满头黑线的点了点头。
“春秋繁露不是在江南么？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陆商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怎么？春秋繁露那位终于忍不住把这个弟子逐出师门了？”
天在水没有回他，却是转头看向了东君。原因无他，春不争他爹——春秋繁露的三正先生是东君的至交好友，当然现在天在水也不知道他之前说的那计划是不是在诳自己，道：“救不救？”
东君有些好笑的看着天在水，只觉得这徒弟不长记性，伸手摸了放在案几上的茶杯在手里摩挲，反问道：“你想救么？”
“三正先生是你好友。”
东君弯了弯眼角，似乎是口渴了，想去喝茶，天在水瞬间探过身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东君歪头看着他。
而天在水简直想剁了自己多管闲事的手，缩了回来。只当自己没看见那冒着浓浓黑气的茶水，看着对面无知无觉的春不争，咬了咬牙道：“救吧，或许他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对我们有帮助。”
“好。”东君的语气带着无条件的纵容，像极了一个溺爱徒弟的好师傅。
陆商在旁边看的牙疼，用手肘撞了撞天在水，“你师父真不赖啊，你怎么还和他闹别扭呢？差不多就得了。”
未等到天在水回话，正主就来了。
连带着对面的被魔气腐蚀的人都僵着脖子去看这次他们会诊的对象。
三人都以为起码对面还会披着娄月锦皮囊，不想众多女使散开之后，出来的却是个惊悚的怪物。
那怪物虽然还大概能看出来个人的形状，但是整个身体都干瘦的仿佛骷髅一般，比寻常人要高出来大半个身子，满身都是嶙峋的黑皮，还冒着十分扎人的疙瘩。除却双手之后，竟是从背后长出了数根人手一样的东西，却长的离谱。甚至有几个别耷拉在地上，手指模仿着人腿一般用两根手指走路。整个脸仿佛硕大而又惨白的的鹅蛋，没有眉毛，眼睛大的占了大半个脸，嘴角咧到耳后，鼻子短小又凹陷，还有一头与之十分不匹配的秀发，长及脚踝看起来像是原主的。
这般模样着实震惊到了三位长得风华俊茂的男嘉宾，这魔族丑的让人有些眼疼。
“当年泗州城的魔族都这么丑的么？”陆商看向东君洗眼睛。
东君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别过脸道：“我当时只负责魔尊，魔尊长得还挺一表人才的。”
天在水：。。。好家伙，丑的东君都能玩笑了
“救不了了。”东君又看了一眼就道，“是魔魅，能被腐蚀成近乎本体的模样，怕是早已魔根深重。”
“那怎么办？直接砍？”天在水皱了皱眉。东君从来不觉的自己教徒弟的方法有什么问题，但这是被刺激到脑子罢工了么？有些无奈的伸手点了点天在水的脑袋，“凡事总想着用武力解决，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讲真，这真的不能怪天在水，东君在身边的时候自己的脑子就像没了油的发动机，打火都不带响的。下意识的想去反驳，但是又没有很好的论证正站得住脚，瞬间哑火了。
不想那魔魅竟是用背后的触手撑着地，骤然凑到了天在水面前，蜻蜓一般凸出来的双眼差点怼到天在水鼻梁上，开口道：“道长怎么带着面具？”
那声音竟然是个娇滴滴的软糯女子，赫然就是天在水在牡丹花田里听到的那个。
这骤然放大的脸没把隔夜饭吐她一脸都是修为卓绝，天在水不动声色的往后扬了扬头，神色十分镇定：“我丑。”
陆商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死。
“原来如此，小女子少见多怪，还请见谅。”说完那魔魅用触手溜溜达达的绕到了屏风后边，将触手都收了盘成了一团，像极了某种不可名状的节肢类动物，让三人有种自己在盘丝洞的错觉。
不然还是直接砍了吧。
天在水看了看对面的春不争，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想法忍了下来。好在隔着屏风，视觉冲击比刚才好多了。
“我这身子有劳父亲挂心了，父亲已经多日未曾来看我了，想来是有些嫌弃我这迟迟不好的身子了，不知可曾让几位道长带什么话来？”屏风后那娇滴滴的声音还是让几人起了鸡皮疙瘩。
你要是这样出现在你爹面前，别说嫌弃了，你爹能被你直接吓吐魂。
“只说让小姐多照顾自己，让我等前来为小姐看诊。”东君一反常态的应了话。
“太麻烦几位了，我实际上并无什么不适，是父亲捕风捉影求个安心而已。”那魔魅有些无奈的叹息，“辛苦几位跑着一趟了，我在这里代父亲陪声不是。”
“哪里~”东君像是过了不应期，端着仙人架子，和这丑八怪聊的还挺起劲，“那娄小姐的意思是，不需要我等前来为您驱邪诊脉了么？”
“自是不需要了。”那“娄小姐”生生用一个手脚都分不清的身体凹出来了一个大家闺秀的芊芊之姿。
“那我等就先行告辞了。”说完就径直起身真打算走了。
陆商&天在水：？？？？
“不准走！”那丑八怪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长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一时竟然本相出镜，那嗓音变得凄厉无比，仿佛万鬼同啸。同时一只触手利箭一般向东君射去。
天在水几乎是本能的飞身挡在了东君面前，在那触手和鼻尖只差分毫的时候，被东君拦着腰错位了几步，那触手擦着鬓角飞了过去，削掉了天在水几缕鬓发。
“娄小姐这是何意？”东君看着那飘散落地的发丝，眼神变得十分“核”善。
“是妾身一时心急，还请先生勿怪。”一招之后那丑八怪竟然就缩回了本相，恢复了娄月锦的声音，让几个人只打突突。
“妾身虽身无灾病，但是府内有一人却已经罹患重疾，还请诸位垂怜。”若是不看那屏风后的模样，这祈求的声音是个男人都得心软，但是加上那影影绰绰的硕大身形，普通人大概得心颤的厥过去。
三个人对视一眼，东君道“好，但是你需要将那人带到这里来。”
那丑八怪听完即刻起身，语气中是难掩的欣喜，“道长稍待，我这就将人带来。”说完领着侍女就匆匆走了。
天在水立刻从东君怀里挣脱出来，耳尖肉眼可见的泛起了一层绯红，冷着脸往春不争那边去查看那几人的状态。修为大致无损，但是魔气已经入侵神识，如不及早处理，大概率要折在这了。“他们怎么救？”
“先不管。”东君因着人为自己挡刀的关怀，心情十分的愉悦：“此处魔气均有那魅魔的神识，乱用法咒容易打草惊蛇。”
陆商在人界也算见多识广，除去的妖祟不少，但大多数妖怪还挺在意自己的化形，一般都往绝世美人的风格上走，还是第一次遇到魔族，才意识到妖魔鬼怪的画风差别如此迥异。觉得自己又涨了不少见识。
再者人魔两界本就有天堑之隔，凡时的几处大通道也都上古法阵封印和修仙门派镇守，不可能出现在这有帝星笼罩的东都城。
“那这魔族怎么解决？”天在水心无旁骛的查看春不争和剩下两名修士的状态，问的却是东君。
“魅魔和其他魔族有些许不同，他这种。。。算是应召而来。”东君斜靠在圈椅上，冲着和光和同尘摆了摆手，同人点头后，身形竟然开始慢慢消散，显然是接到东君什么命令。“人族与魔族在血缘上并非全然不通，若是一个人心中有强大的执念或是怨恨，也是可以入魔的。魅魔算是其中一种，魅魔算是低等魔族，无自我，无神识却万物即我。”
“您能说的明白一点么？”陆商觉得自己不是修了三位数的年纪，而是只修了3岁。“贫道不懂佛偈。”
这问的非常符合天在水的心意，也转头看向东君，本来还想问他让和光同尘干什么去了，最后也没好问出来。
“魅魔在人界只会应召而来，植于人心，吸取宿主的执念慢慢成长为宿主，在她的意识里，她就是娄月锦。所以刚才她才会那般与我们说话。”东君一边也在自己梳理这个事情，“解法倒也简单，除去宿主心中执念，让其无以为食，自然消散。”
这话说的太不腰疼了，难不成boss会乖乖告诉你我的执念是什么么？
然而boss真的可以，而且boss把自己的执念端端正正的放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个看起来很英气的女子，单是这么沉睡着都有种书卷气的美感，大约是沉睡的时间太久了，那微微皱着的眉心带有些许脆弱的感觉，简直让人我见犹怜。
东君看到被丑八怪小心翼翼的搁在小塌上的人时候，脸上少见的露出来了惊讶的表情。
“您认识她？”陆商看天在水一脸想问又没敢问的表情，十分贴心的问了出来。
东君不知否可，道：“有几面之缘，你们想来也听过她的名字，当今女帝面前的红人——上官昭容”
“原来您认识婉儿。”那魅魔听到名字竟是大为触动，恨不得将自己缩在东君脚底下请求，请求的十分卑微，“婉儿自从来到府中便一直这般沉睡不醒，我无法出府为其寻医，只能对父亲说谎称病，让父亲为我找来道士医官，但是他们都治不好婉儿。。。都治不好！为什么治不好！简直都是废物！废物是没有用的——”后边的声音又变得凄厉尖锐起来，简直想让人捂住耳朵。
废物们正无知无觉的坐在旁边挨骂。
东君伸手制止了她，那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微微俯身看着那魅魔，神色之中竟是带了些许怜悯，“你真想救她？”
“是”
“那边从这里跳下去。”东君伸手指着亭子外的莲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