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狼狈
一位年轻道人,手持宝剑,黑布遮面,正与那慧定打得难解难分。
慧定身后还有一位年轻女尼,正是昨夜报信的燕国公主慕容素环。当然,她本姓慕容,素环不过出家后的法号。
慧定手中没有兵刃,双掌大开大合,缁衣袍袖飘飘,宛如一只大鸟,伸出利爪要将年轻道士立毙掌下。
而道士剑招精巧,内力不俗,一看可知出自名门大派。
两人斗了十余招,道士佯装不敌连退三步,慧定趁势追击,双掌齐出将他笼罩于劲风之内。
忽然,道士手中剑脱手飞起,空中绕个圈子斜刺慧定肋下。
慧定防备不及,仓促中回掌封去。
那宝剑扑哧刺透肉掌,又深入尼姑肋间三寸。
慧定闷哼一声,只说了句:“御剑有术……你是象……?”
道士掐个剑诀,宝剑抽离慧定肋下,又要飞去斩杀一旁的素环。
段连心头顿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元象宗的凌虚子叶辉。
昨日铜驼街狭路相逢,他被太子亲卫追缉,后来就没见过其人。
自己与他师傅幽谷子几番争斗搏杀,柳林中又有九灵道人出头,这个小道士反而不知去向。
想不到他也来了瑶光寺,还潜藏行踪伤了慧定,恐怕另有不小奸谋。
段连正要出手相救,却见素环身旁闪出一把长刀,当啷架开叶辉飞剑,接着刀主人随刀现身,低喝道:“留活口!”
持刀那人身材高大,也以黑布蒙面,一身黑衣黑履,并非道士打扮。
叶辉见他一掌打晕小尼姑素环,扛着瘦高窈窕的身躯隐入暗处,也没再坚持杀人灭口。
回头扫了一眼慧定,料她难逃性命,才跟着黑衣人而去。
两人前后脚来到寺院东北一处佛堂,黑衣人将素环扔在地上,一把扯下面巾,竟是胡夏国五王子赫连定。
凌虚子叶辉也摘下蒙面黑巾,语带不满地道:“平原公,你要这没用的小尼姑干嘛?指望她明了陆家之事?”
“你懂什么?可知此女是谁?”
“嗯?寺中女尼,那老尼姑的徒儿,还能是谁?”
“哼!此乃故燕国公主,姓慕容……”
“嘶……就算是慕容氏遗民,燕国都亡了二十年,她还算什么金枝玉叶?平原公不会以为,陆家真把她当作公主看待,让她参与机密吧?”
“愚蠢!你可知拓跋连之母是何人?”
跟踪而来的段连一听,这个什么平原公,提起我母亲何意?
他没有见过赫连定,不知其乃胡夏五王子。但听叶辉一口一个平原公,也大概猜到,恐怕此人是赫连家的子弟。
因为其人相貌气质是典型的匈奴人,而能封为公爵的,必然是胡夏国宗室。
只是连他都未曾联想过,慕容素环与母亲有何关联。此人瞬息间决断,留下慕容素环性命,还能将其与母亲的身份联系在一起,着实有过人之处。
只听叶辉问道:“拓跋连之母出身燕国段氏,虽然封为公主和亲北魏,但也非慕容宗亲。”
赫连定冷笑道:“凌虚道长,本公留下她自有用处,你就别管了。还是操心自己吧,这寺里主持非同凡响,你杀其弟子,践踏尼寺……若是被她撞上,恐怕非其对手!”
叶辉见他轻视自己,又不肯说明缘由,心中没来由怒道:“平原公,我配合你惊马扰驾,成就你武勇之名。又帮你杀兄脱身,谋夺太子之位。今夜你我利益相合,只为阻止那人回来……”
原来白日里萧士卿与赫连璝车队驶过铜驼街时,那匹惊马冲出街道,被赫连定一刀斩首,正是凌虚子暗中捣鬼。
看来此二人早就狼狈为奸,为的就是杀赫连璝,帮助赫连定上位,与元象宗勾结,共同占有关中膏腴之地。
但凌虚子的马惊驾,被赫连定出头斩杀,又与大事何干?与后来赫连璝之死有什么关联?就非外人可知了。
“呵呵……凌虚道长,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当真!”赫连定转而笑道:“司马先生神功盖世,有他拖着妙光主持,你我在寺内自然横行无忌。但本公以为,要想成功,并非着落在此处!”
“此话怎讲?我师叔祖断定要想阻止那人,关键在于瑶光寺。难道平原公另有所觉?不在瑶光寺,难道在圜丘?凌云台?”
段连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口口声声要阻止什么人回来,指的究竟是谁?
难道是梁王女帝?但她这会儿应该在圜丘祭月,就算真如自己所料,将在瑶光寺出家,也是后来之事。
凌虚子的师叔祖,却叫什么司马先生,这又是何人?
听这平原公所言,那人去找主持妙光师太的麻烦,难道是想除掉老尼姑,让女王出不得家?
但元象宗与胡夏国利益所在,与自己所谋不可能相同,为何也要阻止女王出家?
赫连定压低声音道:“正是凌云台!”
“哦?为何?”
赫连定继续小声道:“小道长,你可知姓陆的即使未死,他每次来回,都需要借助一物?”
“平原公是说‘十六字令’?这个贫道自然知晓。否则你以为满天下的英雄豪杰都拼命找那劳什子令牌作甚?”
“不对!十六字令虽然功用非常,本公一时尚未参透,但绝不是姓陆的来回所借之物。”
“哦?平原公有话尽管直言……”
段连侧耳倾听,虽然他们说话声越来越微不可察,但心中反而逐渐明朗:原来他们是想阻止陆皇爷回洛阳!
之前有传言称皇爷已死,但显然散布传言的人也不敢过于自信,还是希望阻断那条通道,彻底将陆皇爷隔绝于世外。
看来陆皇爷二十年来往返于宇宙万国之事,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不但外国敌人知晓,连江湖门派也有所耳闻。
如此看来,岭南洪开元一脉,南朝萧氏之流,甚至于大梁朝廷内部,也有大批乱臣贼子起了心思,都不想再让陆皇爷重现世间。
梁王女帝一心出家为尼,难道并非是置家国于不顾,而是迫不得已,或另有所求?
陆皇爷十年不曾现身,难道真的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想到此处,段连撇下二人,悄无声息腾空而走。
他心中左右为难,既想按照原定计划去圜丘面谏梁王,又想找个人商量,该如何才能防止元象宗与平岭山的人作祟,保证皇爷安然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