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别回应我
我感觉我有点贱。
平时阿月害羞的时候，我总会不要脸地粘上去。
可如今阿月回应我后，我反倒要脸起来，摆出一副矜持的姿态，从他怀中抽离。
有点……不太适应。
如果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针，那像我这样的，应该吞一万根不止。
好在阿月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只是将绣品递给我，摸了摸我的脑袋，起身，进屋。
不多时，拿了个洗好的桃子出来。
“歇一会儿吧，别太累了。”他将桃子递到我面前，&34;左右也不急，看久了眼睛疼。&34;
我看他笑吟吟的模样，接过桃子，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发涩。
桃子是刚洗好不久的，绒毛上还挂着水珠，在夕阳的折射下散发着如彩虹般的光晕。
我嘴里没胃味儿，刚咬下一口，甜蜜的汁水迸溅到嘴里，唤醒了味蕾，甜的我牙疼。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句谢谢。
可能是我平时都没有用过这么客气的语气，阿月听到这句道谢后表情停滞了一下。
旋即，笑着对我说&34;不用谢&34;，静静到我身旁坐下。
冥冥中我俩中间隔了一段微妙的距离。
近则太亲昵，远则太生疏。
一瞬间，万籁俱寂。
时间仿佛停滞下来，每一秒钟都如同一年般漫长，让人如坐针毡。
“那个……我……嗯……这桃子真甜，阿月你尝尝！”
我想找点话题打破寂静，一开口，只觉得说什么都很尴尬，只是将咬过一口的桃子递到阿月嘴边让他尝尝。
他将秀发撩起一边，在桃子上咬了一小口，淡色的薄唇微抿。
“是挺甜的。”
我收回手，看着他咬过的痕迹。
除了一层薄薄的皮，剩下的什么都没有少。
好像在那句道谢之后，我俩一下子生疏的像陌生人。
气氛越来越怪异了。
我心里没滋味，下意识咬了一口桃子。
目光微偏，就发现阿月在用指甲挠手背。
阿月的指甲总是被修剪的圆润整齐，却也很有很有杀伤力。
只几下，他那白皙到清楚看见丹青色血管的手背就被挠得泛红发肿，
我知道夏日蚊子多，咬在手背上会留下痒痒的包，需要时常挠一挠才能缓解。
但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在缓解被蚊虫叮咬的痒，反倒像是……
我覆盖住他被挠出红痕的手。
他动作一顿，脸上含着笑侧着腮看向我：“怎么啦？”
他问的声音很缥缈，像蒙了一层纱，轻飘飘得听不真切。
我说：“阿月，我手背也被蚊子咬了，好痒，你帮我挠挠。”
我娇嗔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从小被宠坏的孩子，带着一点点的委屈，却一点也不客气。
阿月闻言低头端详我的手背，问我：“你这手背白白嫩嫩的，连个包都没有，哪里被咬了。”
我瘪瘪嘴，加重了语气中的委屈感，不服气地辩驳道：“就是被咬了，刚咬的哪里能看得见嘛，得挠一挠才能显现出来。”
他没反驳，薄唇微勾，轻应了声&34;好&34;，用他那白月牙似的指甲示意性地在我手背上挠了两下。
“还痒么？”
“痒，被这么挠了两下更痒了，阿月你再帮我挠挠吧。”
“好。”
他握着我的手，用指甲在手背上慢条斯理地刮了两下，见我手背有些泛红，就说什么也不帮我挠了。
我刚才感受了一下，他指甲挠在手背上并不算痛。
也有可能他没忍心对我用力道。
反正他挠他自己的手背是挺狠的。
“阿月你摊开手心。”我对他说道。
他很听话地摊开莹白的手心。
我又道：“阿月，再把你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手掌最下面。”
他照做。
于是，我咬了口桃子，对他说道：“我们玩个游戏吧，假设阿月你中指指尖上有一棵树，你的两个手指就是你的腿，你要闭上眼睛，用你的&39;腿&39;慢慢往前走。”也
话说到这儿，不说了。
再说下去，会透露出游戏答案的。
这次，阿月没有乖乖按我的话照做，只是弯着眉眼笑吟吟地看我。
“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总感觉你要阴我。”
我知他是在开玩笑，并不生气，只边啃着桃子边撒娇道：“哎呀，阿月你就玩一下嘛，我肯定不会阴你的，拜托拜托~”
阿月从来拒绝不了我的撒娇。
在长长弹出一口气后，他说：&34;好&34;。
然后，按着我的话闭上眼睛，一点点照做。
他指尖走得很慢，一步两步，每一步都是试探。
我在很耐心的等。
直到他的指尖走到他中指尽头，我看准时机抓住他一只手的手腕，对他说道：
“阿月，你撞树了。”
说罢，轻吻上他的眉心。
温热湿润的触感在覆上他额头的刹那，我感觉到他蓦然怔了怔，纤长的睫毛扫过我的下巴。
痒痒的，像是狗尾巴草。
我预感到他很快就要生气，立马乖乖坐回原来的位置，脑子里过了一遍早已想好的说辞，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林羲和！”
果不其然，他气恼于我的轻佻，像只炸了毛但又没完全炸毛的小猫一样叫着我的名字，就连音调都提高了不少。
我佯装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怎么了阿月？”
“呵，怎么了？”他好像知道我是在装傻，指着自己被问过的眉心，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的扩散着，&34;这可是第三次了，说说，是谁教你这样的？&34;
他记得这样清楚。
说明他心里有我！
“啊……”我仰头想了一会儿，转头，一脸无辜地看向他，跟痴呆一样回答，&34;是我的洋人老师啊。&34;
他嘴角抽了抽：“好好好，你的洋……”
说到这，他噎了一下。
北平的洋人那样多，我猜他肯定看见过。
于是，我趁热打铁，摆出一副惶惶的样子，抬眸看他一眼又匆匆低下，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辩解的声音细若蚊喃：
“教我礼仪的洋人老师就是这样教我的，他每次见面也会象征性地亲吻我的脸颊。”
“他跟我说了，只有对亲密的朋友才可以行这个礼仪；他还跟我说了，正常的礼仪应该是见面或告别的时候在朋友脸上亲三下的，我知道阿月不喜欢，所以只敢亲一下。”
“我不明白阿月为什么要凶我，我只是在按照老师教我的礼仪很认真很认真地跟阿月打招呼，没想到……”
我偷偷透过低垂下来能遮住眼帘的刘海儿打量着阿月的神情。
他应该是被我骗到了，不然为什么会拧着眉抿着唇一脸怜惜地看着我？
我试探性地用手指当做双腿一点点向他&34;走&34;近。
见他没反抗，我便更加大胆，用&34;腿&34;走到他腿上，再一点点走到他手心。
我用尾指试探他冰凉的指尖。
搔一搔，再搔一搔……
他指尖颤动了两下，没动静。
于是，我又用小拇指悄悄勾起了他的小拇指，拉了拉，再拉了拉。
哪怕感受到我如此示好，人家老先生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一双手安稳得很，半点起伏动静都没有。
于是，我松开了他的小指，大着胆子覆上他的手掌，用食指摩挲着他手心的纹路。
一下，两下，三下……
也许是终于被我摸烦了，他顺势抓住了我的手。
冰凉的手指瞬间变得温暖。
我将我手心多余的热气渡给他，顺便与他十指紧扣，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然后，身体一点点向他所在的地方挪动。
“阿月，桃子要吃不完了。”我看着手掌内流淌着汁水的桃子，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个手帕递来给我，顺便从我手里接过桃子。
“吃不完便不吃了。”
“可是，扔掉好浪费的，我爹爹说不能浪费食物。”
“……”
他没说话。
我用余光瞥向他。
只见他接着我啃过的桃子咬下。
只一下，汁水迸溅，从他指缝间蜿蜒到手臂。
咬完这一口，我听他说道：“下次再这样浪费，我便不给你吃了。”
赌气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个看到自己孩子剩饭后生气却又不好太训斥孩子，只自己默默打扫剩下的饭菜的娘亲……哦不，爹爹。
对，男的。
应该是爹爹。
很奇怪，这种事情好像很少，甚至从不发生在孩子爹身上，反倒在孩子娘身上很常见。
而阿月恰巧美得雌雄莫辨，又因为唱得是青衣花旦，言行举止中都透露着几分女子身上温柔体贴、感性善良。
偏巧他却是个男子，有着一个男子该有的成熟稳重与宽容和气。
这就使得他整个人矛盾又极具魅力。
当然，也不是说他没缺点，只是他那些缺点在他的这些优点面前简直不值一提，甚至有的时候还显得几分可爱。
就比如他哭的时候，眼尾鼻尖都红红的，像一只受了委屈却不会说话的小兔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忍不住让人萌生恻隐之心。
这样的他在我眼中就显得比平时更加娇艳。
咳咳，当然，这都是题外话，我是绝不敢说给阿月听的，不然他又要生气不理我了。
可是他不理我的样子也很可爱，就连生气的样子都很可爱。
可为什么，他明明这样可爱，我也是真心喜欢如此可爱的他，但当他回应我的喜欢的时候，我却会下意识觉得有些想逃避呢？
不，与其说是逃避，那感觉或许更像是——
“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