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国宝
“一定比你们镇上专职司机的待遇好,具体多少还得由大姐定,她才是你的老板。”
“那她每月能得多少?”
穷人的眼里只剩下钱了。
景中宇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淑慧是我的大姐,我不可能让她吃亏的。”
囡囡随手就给了五百万,淑慧自然也少不了,守着两个财神,想不发达都难。
“你们放心,以前赌博也是想弄点钱给老婆孩子花,现在有钱了,我干嘛还要去赌呢?”
终于,这个赌棍表了态,景中宇有些心累地站起身准备去厨房。
“刘春根,你自己看着办,我巴不得你现在就出门去赌钱,我保证不用等到明天你就能领到离婚证,外加一根铁棒。”
刘春根赶忙跟着站起,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继续表决心,“不会的,再也不赌了,我刘春根要重新做人了——”
希望如此!
小客厅里展开一场谈判的同时,淑慧和灵秀姐妹两个在厨房边干活儿边聊着天。
“二妹,你不把人领回来,我都不敢相信,真的是景家的小少爷欸!跟照片里好像。”
“他这个少爷其实一点都不娇气的。”
灵秀想当着大姐的面儿好好夸夸她男人,但想来想去只说了这么一句,毕竟大姐脑海中的景中宇都是他小时候的模样。
“那是,娇气的人能学到博士吗?学习是最辛苦的事情,当年还不是因为我不爱学习,妈妈才无奈之下让我去学了刺绣?学习这个事儿啊,太难了。”
什么事情都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灵秀当年一直都是学校的学霸,之所以没有考大学,也是因为当时家里的状况实在太糟,她打算早点工作早点挣钱,也正好有她喜欢的空乘专业,中宇培训学校又不收学费,全都正中她的心意,关键还有这无比亲切的“中宇”两个字,没有任何理由能说服她不去。
淑慧知道她也想起了过去,“以前我还总是觉得遗憾,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本该上个好大学,说不定也能是个什么博士。不过现在我看明白了,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都在给你们两个铺路呢!我看得出来,景先生是真心对你——”
“还叫‘景先生’呢?”
“不这么叫还能叫什么?我又没有你们那么熟,就这么叫吧!”
“好,好,随你。”
聊了会儿家常,淑慧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你们回来主要还是苏绣的事情吧?突然间让我负责这负责那的,我哪懂那些啊?还是找人家专业的人来做这些专业的事情吧!”
“苏绣这一行,你就是专业的。放心吧,大姐,这边我们安排了不少人手,还给你配了助理,具体要做什么,他们会跟你提前商量的,你就把我们工坊的绣品质量把好关就行了。大不了再帮我们到别的地方挑选一些绣品,毕竟你的眼睛就是尺,孰好孰坏你一看便知。”
教一下绣工,再负责判断苏绣的品级,这些倒还不算什么,淑慧舒了口气,“就这些事我还做得来,也是,品质把关的事情还真信不过外人。”
责任感一下就上来了,灵秀知道大姐正在给她未来的工作上价值,不让她干恐怕都不行了。
“等这边的业务成熟了,你就不用跟着了,到时来航都跟我们在一起,苏绣馆技术顾问的位置可是给你留着的。”
“胡闹,我在工坊当当监工还将就,去正经店里能干啥?倒是可以帮你们带带孩子——,哎哟,我这是想啥呢,人家景家能缺我这么个老妈子?”
“大姐!”
灵秀真受不了淑慧一个劲儿地妄自菲薄,就以她的苏绣手艺,随随便便也是高级匠人级别的。
“二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你见过景老爷子了吗?虽然景老爷子和妈妈有着不一般的主仆情分,但毕竟我们真的一无所有,人家有没有嫌弃咱们啊?”
从妈妈以前的回忆和不经意的提及中,灵秀可以感受到她与景老爷子的感情,和妈妈与几个孩子的感情很像,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但后来两人再无联系,可见当时的嫌弃和隔膜也很严重。
景老爷子自然知道自己是谁,之所以默许宝贝孙子和她交往这么深,或许和她的身世不无关系。
“二妹?”
“啊,还没见过老爷子,倒是见了他妈妈。”
“怎么样啊?人家表态了吗?”
“能表什么态啊?中宇又不是普通人,谁也干涉不了他的感情问题。”灵秀知道淑慧接下来会问些什么,索性先把这个话头终结,“大姐,我和他一样,没有人能影响到我的决定,所以你们别问也别管,好吗?”
“我们能管得了你吗?就是想关心一下——,好了,你不让问,我们就不问,就是千万别让自己受委屈,知道吗?”
“大姐,我不会让秀受委屈的!”
伴着说话声,景中宇推门而入,“我在门外正好听到大姐这一句——”
灵秀擦了擦手,拉他在凳子上坐下,“没人怀疑你偷听——,你和那个渣男谈得怎么样了?”
细想来,灵秀从来都没管刘春根叫过姐夫。
当年她就不同意大姐嫁给这样一个人,刘春根快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就是因为他游手好闲一无是处,没有姑娘看得上他。他爸妈卖了家里的耕牛,换了五千块钱让媒婆到处说媒,正赶上顾妈妈病重急着做手术,东拼西凑地就差这几千块钱,淑慧偷偷找到媒婆应了婚事,直到拿回五千块钱的聘礼,全家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灵秀有生以来最纠结的一次抉择,她不想大姐就这么误了一生,更不想妈妈因为得不到手术而丧命。最终还是一向温和的淑慧无比坚决地为她自己做出了选择,她放下了钱,回到家里带上几件衣物就搬到婆家去了。
刘春根家出了聘礼就没剩下什么了,自然没钱办酒席,生怕淑慧反悔,匆忙到镇上登记领了证,给这桩多少有些胡闹的婚事板上钉了钉。
之后淑慧操持着刘家的农活儿和家务,还要伺候身体不太好的公婆,第一次怀上的孩子就因为过于劳累流掉了,她也没有跟自家人讲,只是默默地扛着。
后来娘家接连发生了变故,淑慧有心想回去照看一下,却被生病的公婆和年幼的囡囡拖着抽不开身,直到顾梅去世她也只能在火化那天去哭上一场。
灵秀去航都后的几年里,淑慧先后伺候走了公公和婆婆,拉扯大了孩子,却还要继续拉扯长不大的丈夫。
就是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家庭,淑慧到现在还不想离婚,无非是想给囡囡一个完整的家。刘春根如果能够痛改前非,其实也是灵秀最想看到的结果。
“只要这个刘春根的智商在60分以上,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按照你说的,我让他以后给大姐开车,至少让他有正经事做,一旦闲下来就该不安分了。”
灵秀转向淑慧,多少有些先斩后奏,“姐,你觉得可以吗?”
“行,都听你们的,囡囡爸也不是个不明是非的人,就是懒了点,我看这次他能改。”
“中宇,大姐的工作我也都讲清楚了,明天上午我们去看一下新工坊,后天去挑选第一批绣品,然后就回航都。”
“你不是还要带我故地重游讲你的故事吗?怎么又要搁置了?”景中宇不会忘记他此行的这一重要目的。
“明天下午啊!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哦,还有一下午,那就好。”
淑慧看着两个人的对话,心里更为二妹感到开心,很明显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中,景中宇是处在下风的,若是心里不够爱,他这样一个男人用不着对任何人低眉顺眼。
今天的刘春根是相当老实加乖巧,听到要开饭了,第一次主动到厨房跑腿端菜,还像个小孩子不好意思上桌,若不是囡囡把他拉到自己边上坐下,他说不准就要蹲到墙角去吃完这顿饭了。
饭后刘春根大包大揽了收拾和刷碗的任务,淑慧一脸的不放心,却被灵秀一把拉到卧房去。
景中宇也跟着进来,囡囡继续去做她未完的作业,客厅和厨房全都交代给刘春根一个人。
“他就没干过这些活儿——”
坐到床边的淑慧还是想回去,灵秀按住她的手,“刷个碗难不成还要教一遍吗?他四十岁了又不是四岁,就算把饭碗都摔了,大不了再买新的,以后这些家务活儿都得他干。”
“对,大姐,不能惯着他,我家的碗都是我和秀一起刷的。”坐在凳子上的景中宇见缝插针地来了一句。
“景先生还会刷碗?”淑慧被有效地转移了注意力,她当然不是质疑景中宇有没有这个能力,而是惊讶他竟然能做家务。
淑慧听过太多景家老宅的事情,在她的印象中景中宇这样的大少爷都是被一帮人伺候的,就算是和灵秀谈了恋爱不住在老宅,那也应该是管家保姆好几个,哪里还需要他做什么?
“大姐,我和秀现在多数时间都住在苏绣馆的员工宿舍,过得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我们自己做饭自己做家务,还在阳台种了很多有机蔬菜,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果然滋润。
不光婚姻是一座围城,生活中的围城太多了。
淑慧平时最烦恼的就是做不完的家务,不然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刺绣挣钱。
“妈!”囡囡推开了一个门缝小声唤道。
“做完作业了?”
“哦。那个,这次英语测试的卷子需要家长签字——”
签字的事情放在了最后,显然考得不太理想。
淑慧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怕丢人,直接问吧!
“多少分呢?”
囡囡吭哧了两秒钟,可能也是觉得屋子里的人太多了,“嗯,七十多。”
果然,淑慧也只有在女儿学习的问题上会有些火气,厉声问道:“七十几?”
囡囡低着头嘟囔了几个字,“七十二。”
“也不错啊,超过及格线很多了。”景中宇是真的觉得还行。
淑慧一声叹息,“小学四年级的英语小测,班上的平均分都在八十以上,她哪里及格了?”
景中宇又没带过孩子,怎么会知道其中的门道?
平均分八十几,囡囡才七十二,也难怪淑慧着急上火了,灵秀站了起来走向囡囡,“走,姨妈和你复盘一下,看看你的短板在哪里。”
“我听我妈说姨妈的英语可好了,是真的吗?”
“当然,我可是有翻译资格证书的,比大学里的专业八级还厉害呢!”
不明则厉,“哇,太了不起了。”
两个人说笑着离开了视线,淑慧见景中宇还坐在那里没有跟着一起离开的意思,看来是想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
“景先生,是有话跟我讲吗?”
景中宇露出温暖的笑颜,“大姐,现在跟我没有那么生分了吧?”
淑慧一怔,没成想他的问题竟是这个。
“景先生——”
“大姐,别这么称呼我——,秀说你需要缓缓,半天下来还没有缓过来吗?我不仅是你的妹夫,也是你的弟弟啊!你跟着妈妈的时间最久,一定是听过很多关于我小时候的故事吧!”
妈妈?淑慧紧张的心绪一下子沉淀了许多,他真的是妈妈口中那个可爱的小少爷啊!
“你那时那么小,还记得——妈妈吗?”淑慧努力地适应着。
景中宇摇了摇头,“隐约记得一些事,却始终记不起当时的人。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应该是我那时候总爱摔跤——”
是的,顾妈妈跟他们讲得最多的也是她家小少爷各种各样的摔跤姿势,还说像国宝大熊猫那样呆萌可爱。
这一块淑慧比景中宇记得更清楚,“你小时候没有什么玩伴,所以总是安静不了半刻,总喜欢到院子里跑来跑去,但老宅里的院子都是精心造过景的,这儿几块石头那儿几棵树根,都成了你的绊脚石。每次你摔倒,奶妈们就踹两脚绊倒你的石头什么的,嘴上还骂石头树根不长眼。但妈看到了就会批评她们,然后批评你,说石头树根一直呆在那里,动不没动,是你自己不小心踩到人家,错的是你,不能转嫁给别人,哪怕是石头也不行,还要让你向石头树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