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章 三刀立威扬名
不得不承认,这些从小培养的继承人,的确不是一般草莽比得上的。
南宫承一联写完,当众展示,首先那一笔初见锋芒的楷书大字,就已得到楼内读书人的喝彩。再看内容,却又是另一副景象,大都一脸懵逼,只见那纸上一联大字: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涨”
楼内喧哗声再起,然而南宫承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淋身上,他想看看林淋错愕不解的样子,找回失去的优越感。想当初,看到老师这一联时,与现在在场的多数人一样,自己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在老师讲解完后,才有惊才绝艳之感。
林淋的确错愕,准确来说是懵逼。这一联,在前世不说人人知晓,最少也足以吊打所有顶流的知名度吧!此时再见到,林淋也不得不感叹,南宫承这小可怜呐!要说先前几联,自己还得费神在记忆中翻找,但这压底的一联,被人当作翻盘的底牌,林淋压根儿不费神就能脱口而出给对上。
颇有些怜悯地看了眼南宫承,林淋决定,还是得装一下,于是闭目,只左手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南宫承看不清林淋那一眼的眼神,只以为林淋是被难住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那种贵介公子的气度再度完美展现在众人眼前。
足足半炷香过去,林淋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态没动。隔壁的柳诗妍已经蹙眉,她在为林淋着急,同时也在揣摩这上联的玄机,可惜一无所获。羽公子亦是皱眉,良久之后才喃喃自语:
“海水朝潮,朝朝潮,朝朝落?”
语带疑惑,忽而眼光一亮,拍手叫道:
“是了,原来如此,果然玄妙!”
一旁的柳诗妍被惊动,犹豫一下,还是上前恭敬询问。羽公子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嘿嘿笑了一声,也不隐瞒,将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柳诗妍错愕,她本是芙蓉楼从小培养的才女,单论学识才情,可能很多名家还不如她。经羽公子一点拨,豁然开朗,也是赞叹不已。但旋而又脸现忧色,这解读出来了,可下联依然难对。
两人互相看一眼,都是苦笑摇头,正相对愁眉之时,林淋的声音在外响起:
“呵呵,差点被殿下给骗过去了。请殿下稍后,这便献丑,也是见诸于字吧!”
楼内的情绪一下拉满,对出来了?这是也要亲笔写出来?南宫承听林淋所言,心中一个咯噔,但立即冷笑不已。当时老师解说之时,就说了这一联若只是第一层,也不是没人能看出,只是当真如此,怕是流于了肤浅,贻笑大方而已。想到此处,南宫承反而更期待林淋的下联,想象着当众打脸的情形了。
不一时,林淋重新出现,身旁还站了一名美貌英气的少女。就见那少女抖手亮出一副长纸,纸上一列行书,银钩铁画,有种说不出的意味,虽仍见稚嫩,却是从未见过的字体,竟是自成一派的端倪!来不及细究这书法字体,先是看了下联再说,已有不少人高声念诵: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只是这念诵出来,似口吃一般,倒是在楼内引起一阵笑声。羽公子也走到栏杆边,与林淋暧昧地眨了个眼,算是打了招呼,便伸头去看下联了。林淋倒没想到这隔壁竟是这位,想起初见时,这位的作风,也就没将那暧昧的表情往深了想,只当是这位猥琐本质的本色出演罢了。
南宫承嘴角一丝冷笑掩去,高声说道:
“在下所出上联乃是:海水朝潮,朝朝潮,朝朝落。可不是随意一串叠字就能对上的。”
“巧了,殿下且听下联:浮云长涨,长长涨,长长消。”
两人对话一出,楼中惊呼一片,俄尔不少念诵回味之声响起,拍案叫绝者不在少数。林淋隔壁,羽公子与柳诗妍都是一脸惊喜和恍然大悟,舞台上南宫承却依然自信,一拍脑门,故作歉然道:
“啊!方才一时疏忽念错了,其实这联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
此言一出,楼内一片寂静,但片刻之后,更大的声浪哗然而起!柳诗妍已是脸色煞白,羽公子都是一下呆住了。林淋亦是“啊!”地一声,一脸懊恼之色,颇有些扭捏地出声道:
“我就说嘛,原来是我弄错了。我的下联原本是: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差点就被殿下带偏了,还好还好,错有错着。”
楼中再度安静,众人已不知说什么好了。但一些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这位不知名的包厢客人,这是有意消遣人哩!
南宫承脸色大变,他不敢相信,连老师自己都未有下联的“绝对”,就这么被一个小小贱奴给轻易对出来了。此刻的南宫承脸色铁青,恨声说道:
“是么?那你再对对看:海水朝朝潮,朝潮朝朝落。
“浮云长长涨,长涨长长消。”
…………
两人此起彼伏,竟是一联五对!贵宾楼众人已是目瞪口呆,谁也料想不到,今日一个小小的对联赌斗,竟如此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舞台上的南宫承,一脸茫然,他已经被打击得不知身在何处,心底的恐惧不可抑止地涌了上来。林淋却似并未瞧见,幽幽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的下联不是这么读的,我原本是读作:浮云,长长涨,长涨,长长消。”
“当然,其实还有几种读法,既然殿下没出,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承让!”
“杀人诛心呐!”
“此子是个狠人!
…………
各种议论又起,也有人眼睛一亮,叫来纸笔,将这副对联写下,琢磨起了另外的读法。突然舞台上一声冷喝:
“言胜还为之过早,焉知本公子就对不上你的上联!出联吧!”
出言的正是南宫承,在呆滞一阵后,他又升起一丝希望。林淋只是对出自己的上联而已,赌斗可还没结束,胜负还未可知!
林淋玩味地看了一眼南宫承,眼中厉色一闪,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殿下请。”
南宫承一听,如此简单?包括楼中众人亦是,这是要先给点甜头么?可唯一琢磨,面色大变,回文联!还是如此意境的回文联!南宫承也是反应过来,初看此联,就一大白话一般,无用典无拆合字,平铺直述。但一想就发现玄妙,回文!且直白的话,蕴藏着天大的气魄!
南宫承寒毛竖起,他已知晓,此联若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未必不能想出下联。可此时,仓促间却拿不出来,连稍微合适一点的都想不出来。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南宫承还呆呆地站在舞台上,嗫喏颤抖的嘴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叹息声顿起。
南宫承所在那个包厢之中,一道愤怒阴冷地目光,死死地锁在林淋身上。林淋丝毫没有在意,只于斜对面栏杆后面的云州书院两位旧识,微笑拱手致意。段行安与蒋志高两人,也是心头复杂,面带笑容拱手回礼。
柳诗妍此时,已不再蹙眉,反而有了雀跃之态。羽公子轻轻摇头,颇为自在地提起酒壶,对嘴就来了一口,摇头晃脑竟是轻声哼起了艳曲!那柳诗妍一阵脸红,轻啐了一口,继续美滋滋动笔,一边回忆,一边将方才的几副对联都记录下来。一旁服侍的几名少女,则是辛苦地憋着笑意,憋得满脸通红,煞是好看。羽公子见此,大感赏心悦目,更是怡然自乐了。
胜负既分,赌局结果已定。林淋脸上不再有笑意,语气森森,冷冷道:
“殿下,请赴死!”
“大胆!林淋你这逆子,欺人太甚!”
随着这声喝骂,两道人影自三楼包厢一跃而下,长剑出鞘,左右护持在南宫承身边。而那出声喝骂之人,正是目光一直愤怒锁定着林淋的老者,林家林漠。此时的林漠,一脸怒意,正一手指着林淋,眼色中却是乞求之意。
林淋不屑。乞求?那父母又是为何一路躲藏,流落到东洛贫民窟的呢?这帮人,惯于高高在上,容不得旁人逆了他们的意。予取予夺视为理所当然,稍有反抗即被冠以大逆不道之名,残忍对待。如今,又有何脸面来向自己乞求?更为可笑的是,连求人都还是一副罪责在人的嘴脸!
贵宾楼的人,早就从之前的只言片语中发觉了,这赌斗双方似乎是家族争斗成仇,那南宫承更是什么殿下。只是思来想去也找不出是哪一家王公世家,只能归结于这几年自立的某个势力。
林淋不再管林漠,只是冷漠地看着南宫承。此时两名护卫护着南宫承,似乎让他找回了安全感,转过头来怨毒地望着林淋,咬牙说道:
“区区家奴也敢妄图弑主,如此行径,人人得而诛之!”
“南宫承,叫你一声殿下,你还真当自己是王公贵族了!一群勾结异族的地老鼠罢了!我林淋,出生自南陵,长自南陵,凭双手养活自己,何曾受过你南宫家半分恩惠?别张口闭口家奴,你南宫家,没那资格!”
林淋稍一停顿,杀意森然,抬头面向正对面林漠:
“还有,你林家要当狗,自己当去!我林淋大好男儿,岂是尔等鼠辈可辱!追杀我双亲之事,你林家等着我上门吧!”
说罢,林淋拱手,朗声问道:
“敢问贵宾楼,赌局已成,在下能否亲手收回赌注了?”
众人都感受到了林淋语中的森森杀气,同时感慨此子当真大胆,这是在逼着贵宾楼表态!一众人兴奋莫名,眼巴巴地看着好戏上演,只有少数人或面带隐忧,或沉思考究。
好一会儿后,那位离老的声音从三楼一个包厢传出,仅一个字,却让整个贵宾楼哗然一片,惊疑不定。
“可!”
离老此字出口,林淋森然一笑,接过苏巧巧递过的出鞘长刀,直指楼下南宫承:
“三刀!如先前所言,我还是只出三刀,你可别让我失望!”
南宫承亲身体验过林淋的可怕,此刻如临大敌,那星流剑已出鞘,却是躲在两名护卫身后,面向林淋。
林淋左手撑住栏杆,翻身一跃就已自三楼而下。南宫承三人严阵以待,却不料林淋翻过栏杆后,刚刚落至二楼,便双腿一伸,正好蹬在中庭四周环绕的一根粗壮立柱之上,立时下落之势变为俯冲。一道寒芒自头顶斜掠而过,两名护卫刚刚举剑格挡,便喉间血线显现,在满眼不可思议中跪地,失了气息。
林淋借这一刀之力,一个后翻,此时才稳稳落地,直面南宫承。
林淋三刀之约,楼里各人只当是年轻气盛,口出狂言。这一刀出,两人毙命,无论心思技巧,都数上乘。那些江湖中人,却是面目凝重,此子不过十七八的样子,这一刀却已是一流顶尖高手的架势!
“还剩两刀!”
林淋咧嘴一笑,但在南宫承眼中,却更显狰狞霸道,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又倍觉羞耻。身陷绝境,南宫承惊惧之后,终于拿出了南陵王后裔应有的勇气与担当。就见南宫承手腕一番,剑身贴于肘后,抱拳一礼,肃然道:
“南宫承,领教!”
林淋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宫承,微微一笑,同样肃然抱拳:
“林淋,领教!”
此时三层的贵宾楼,不少江湖名宿和名望之士,都是酣然点头。不管恩怨如何,这二人,都可说是一时俊秀,胸襟气度,都是得到了在场宾客的认可。不少人暗中叹息,如此少年俊杰,却只能留下一人,实属可惜。
郑重行礼之后,林淋并未主动进攻,他给予南宫承武者最后的尊严,让其有施展绝招的机会。林淋持刀未动,南宫承面露感激之色,算是承了这份情。继而聚全身功力于一剑,决然地刺向林淋。
这一剑一往无前,气势骇人,剑招娴熟老辣,可见南宫承必是经过常年苦练,已隐隐有一流高手之威。林淋可以轻易地破去这一剑,再顺势反杀,一招就能完成。只是此刻,他愿意作为一名武者,给予南宫承最后的绚烂。因此,林淋在剑将及身之时,才出刀招架,只是防守。
“叮!”南宫承剑势已老之时,林淋的一刀防守,才真正挡住剑尖。南宫承脸上露出一丝解脱般的微笑,剑式一变,再度踏前一步,剑指林淋咽喉,剑尖颤抖,刺破空气,急速攻进。
林淋似未觉,长刀横握,脚下连续短促的两个急踏步,整个人一个旋身绕过了剑身,只是人影晃动间,刀光耀人眼,两人已是背身而立。林淋缓缓收刀,走下舞台。舞台上,南宫承左胸一道血痕,延伸至腋下,刀劲已入体,震碎了心脏。
“扑通!”一声,南宫承倒地,鲜红的血液很快染湿了舞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