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玄幻小说 > 无品逍遥侯 > 第8章 酒要怎么喝

第8章 酒要怎么喝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林淋确实是兴奋而赞,发自肺腑地觉得费有涯当称神童。

    前世唐朝张打油一首《雪诗》:“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可称是开山作祖,此诗开创了打油诗一流,在民间广为流传。费有涯硬蹭元日主题,取名《旦日咏雪》,林淋就直呼内行。全诗与林淋所记得的原版仅两字之差,有异曲同工之妙。林淋差点怀疑费有涯是不是也是穿越而来的老乡了,但想及两人之间的交集,又打消此念。

    费有涯看模样十多岁,林淋却知小胖子翻过年才算十岁,只是生活优越心宽体胖,比一般平民家孩子长得快些。在林淋眼中,今日此地的小胖子,岂能不给点个赞,呼一声“神童”?

    费有涯见镇住全场,看林淋简直更是看好友知己的眼神,给了林淋一个“你懂我”的眼神,便施施然退场了。他也是没认出林淋,毕竟往日蓬头垢面浑身破烂的小乞丐,怎可能是今日光鲜整洁潇洒恣意“知音”?

    林淋没读懂费有涯的眼神,还以为他认出自己,是向自己得意挑衅。心里好笑,也是郑重其事对其背影给回了个大拇指。

    林淋本就与全场格格不入,这一举动更是众目睽睽。加上那一声大喝,那声前世万能的国人情绪表达通用语,旁人不知其意,直觉应该是某种方言语气助词。但“神童”二字听得分明。此时全场瞩目,林淋就成了众矢之的。

    张黎本就不满这不知哪来的小子,仗着与虎烈将军有些干系,在如此雅致场合行迹不端,更是被其嘲讽。这刻正好借机羞辱报复。念及此,张黎收回目光,悠然自坐,执壶自斟,同时开口说道:

    “小儿妄语!又岂知诗词之道!”

    张黎料想,能对此诗如此喝彩直呼神童,可见其诗词水准。这等少年,正是初生之犊不怕虎,也最好面皮。正好激他出场,当众出丑。自己这句话,说是评价诗作也可,评价二人也行,维护诗词荣耀也说得通,也没指名道姓针对谁。但张黎确信此言一出,必定生效,即便不成,自己再多加言语罢了,总之要使得那小子当众出丑才行。

    林淋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眼见费有涯装完b就跑了,这阴阳怪气不就是在说自己喽?又想到燕无咎与自己仅有的不见得就友好的一面之缘,今日此举更是难以揣测。今日自己各种作态,大半出自心态,也有一些试探之意。既如此,不妨主动出击,再搞大点,看看你究竟想要如何!

    计划通。

    林淋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拿过案上精致小巧许多的白瓷杯,豁然起身,又抓起酒壶,就这么左手握杯右手持壶走了上来。也不管众人作何反应,嘀哩哩给自己满上这白瓷杯,这才悠悠说道:

    “刚才有人说,诗文为器美酒为佐。呵呵!”

    这一声“呵呵”让人不明所以,但整句话却直指张黎,众人一时都往张黎望去。张黎心中恼怒,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就听林淋又说道:

    “诗以咏志,酒以诉情;诗中成雅趣,酒里有深味。”

    “小子斗胆,请与诸位…”

    说到这里,林淋举杯仰头一饮而尽,说不尽的潇洒与不羁。

    “诗酒同歌!”

    四下里无不震惊。张黎面色铁青,心中暗自恨恨。评判席上倒没有什么动静,只有那青衫道髻的男子,微微惊喜,也是自己动手倒了一杯,一口喝干,继而轻微摇头晃脑。

    此时最激动的是又缩回角落的费有涯,他在那抓耳挠腮,恨不得此时在场上的人是自己。听听,那话是一般人说得出来的吗?“诗酒同歌”啊!想想就向往不已。还有前面几句,不太懂,但有排面啊!再看看这潇洒不羁的风采,真是让人高山仰止啊!这才是逼格啊!费有涯暗下决定:找机会一定要去结交一番。这种本事,一定要学到!

    林淋往前两步,又倒了一杯,同样仰头一口而下,开声吟道:

    “居闲无贺客,早起只如常。”

    念罢,随即又倒上一杯握好,再往前两步,举杯就唇,却又突然放下。众人只以为林淋在雕琢诗句,哪知道他此时正纠结不甘:前世心灰意冷那几年,也看过不少网文。这次本着穿越者的逼王风格,学学前辈也来个“一步一句,一句一杯”,却高估了这具身体的酒量,小看了这酒的劲头。之前就喝得微醺,这接连的一樽加两杯下肚,已是熏熏然有点上头了。终究是错付啊!林淋微微摇头,迈步往前,步不停,三句诗接口而出:

    “桃版随人换,梅花隔岁香。”

    “春风回笑语,云气十丰壤。”

    “柏酒何劳劝,心平寿自长。”

    林淋最后一字声落,脚步亦停,喝下杯中酒,挺直身背,就端立场中:

    “诗名:《岁旦》!”

    林淋一时气势无二。

    场中一片安静。一名负责记录的学子拿着纸张过来请林淋确认,林淋扫了一眼,点头确认无误,那学子忙急步送往评判席,场中这才传出各处议论之声。

    林淋撇嘴轻哼:这才哪儿到哪儿呢!遂又高声说道:

    “诸位!方才有人判《旦日咏雪》,小儿妄语,不知诗词之道。”

    “在此,容小子多言几句。”

    “小子也不知何为诗词之道。却知其并未妄语。”

    众人皆是一惊,有人面露不屑,有人却是满脸玩味,终生之态不一而足。费有涯本就对此不忿,此时深有同感,深深盯了张黎一眼,不免又沾沾自喜起来。林淋本就是故意曲解张黎话语,将焦点指向《咏雪》,以便借题发挥。

    “南陵地处西南,难见雪景。巧的是,去年大雪三日夜,正缝元旦期间。那位小公子定是雪后出城赏景,有感而发。”

    “此诗由全貌而及特写,由色彩而及形态。通篇写雪,不着一雪字,而见雪之形神跃然。用字生动传神,用语本色拙朴。读之轻松悦人、风致别然。最后一句,白狗身上肿,表面仍是写景,细思却未必不是写人写事,极具讽刺,全诗因此句升华。”

    “不知以为然否?”

    最后这一问,林淋才首次直视张黎,锋芒毕露。张黎此时不得不应。此前所有诗作,张黎的《望阙》算是独一档,这个时代颂圣诗本是诗词中常见,并不会为人所轻。张黎自知,《岁旦》一出,今日詩魁已然无望。此时又被咄咄逼人,自身身具隐秘任务,这詩魁势在必得!为今之计,只得另寻说辞,否了这首诗才行。

    思绸已定,张黎起身致礼,面色诚恳:

    “这位小公子有礼。听了小公子之言,确是在下鲁莽失礼了。在此向诸位致歉。”说完又是团团躬身稽首,让人再也挑不出毛病。待重新面向林淋,却又缓缓而言:

    “然在下也有一问,不知小公子能否解惑?”

    不待林淋搭话,张黎便紧接着说道:

    “在下鲁钝,观小公子全诗,乃难得一见好诗词。然令在下不解的是,诗意更像是一老者自嘲处境艰难,感怀世态,也有劝诫世人知足常乐之意。”

    “以小公子年纪,至多不过十五六岁,何来如此阅历见识,作此老成之感?”

    “莫不是它处见过此诗,今日拿来与我等共赏同乐?”

    张黎也是图穷匕见,先是质疑诗作本人,再是看似退后一步,却故意带偏,要将诗作排出今日争锋之列。

    林淋倒是诧异于小看了这张黎。质疑年纪在林淋意料之中,也作好了准备。诧异的是,这张黎顷刻之间,不仅指名了可疑之处,还顺手设下陷阱。更是礼节姿态做足,彬彬有礼。真是不可小觑啊!

    “好!张公子有此疑问,想必在座也是如此。请稍等,这便一并为诸位解惑。”

    林淋状若沉思,俄而丢掉小瓷杯,抬着酒壶,就着壶嘴就来了一口,绕场而走,高声吟道: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停步,抬手一口酒,看向张黎问道:

    “我这小儿诗作如何?”

    不待人答,又是提壶灌了一口,行步开口道: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提壶一饮,再是一问:

    “这一首诗又如何?够不够?不够再来!”

    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却只见林淋一饮一诗,又是一首: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这一首又是几岁能作?”

    众人麻木。几岁能作?这接连三首,看似简单上口,似小儿顺口而出。仔细思量,却蕴意非凡,不是靠年纪就能作出的。张黎已是心慌意乱,强自争辩:

    “今日乃以元旦为题,你这明明与题无关!”

    “哈哈哈,早知你会这么说!”

    林淋依旧提壶自饮,声震屋瓦:

    “且听好了!《元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林淋仰头张嘴,举起酒壶,就见壶嘴酒线不断,落入嘴中。直到一壶酒尽,林淋才一把甩开酒壶,状似狂野,大吼一声:

    “诗酒同歌!”

    “酒!就要这么着喝!”

    也不再理会一脸煞白的张黎,林淋看了一眼燕无咎,随即踏步而出,往厅门而去。燕无咎会意,使了个眼色,先前引林淋来的那中年文士从震撼中醒来,起身尾随而去。

    费有涯满心欢喜,手舞足蹈,满目憧憬目送林淋走出厅外,这才寻了个空隙,连忙跟去。

    林淋不管不顾,潇洒离去,留下了一个传奇,也留给人一地鸡毛。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