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童出世
林淋既已下定决心要浪翻这个世界,就不会顾忌旁人的眼光,只要不蓄意作恶,只管放飞自我即可。尽管现今还没有底气大飞大浪,可就吃顿饭还是可以小试牛刀的。反正林淋现在饥渴难耐,就是这么想的,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美食还位在美人之前!
厅内的异样引起了主位正低首交谈的三位,不由顺着众人视线到了林淋的位置。燕无咎一愣,随后那张黑黢黢的大方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笑容;左手那位,一身青衫,长发却随意扎了个道髻,一根木簪簪住,面相年轻俊雅,整个人轻松潇洒,看着林淋更是目露奇光,一脸艳羡之色;只中间正位的清癯老者,标准儒生打扮,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
林淋一阵风卷残云,那盆水煮羊肉已经见底。有点渴,还有点塞,伸手拿过酒樽喝了一口。
“嗯~?这么淡的味儿,堪比啤酒度数。”咂吧两口,“还有点涩”。林淋一口饮尽,抬抬手招呼侍者过来:
“还有肉没?再弄两盆过来。”说罢挥挥手,顺手抓起一颗果子,又啃起来,全然不顾正局促不安的侍者。侍者犹豫几下,咬咬牙退下。丫鬟见侍者退下,忍着笑提着酒壶上来欲要斟酒。林淋一把拿过,扭头笑出八颗白牙:
“谢谢啊!我自己来!”
客人自己倒酒,丫鬟倒时常遇上,也不多话,躬身行礼退下。
林淋啃完一颗果子,旁若无人自斟自饮。稍时,侍者用木漆托盘又送上两盆水煮羊肉,林淋的二次狂卷也就开始。厅中众人本见林淋如此做派,却无人开口。又见是个小小少年,多数人也就作罢,互相致意邀饮,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林淋又啃完一盆羊肉,感觉有了七八分饱意,又招招手唤来侍者:
“一会儿这盆把肉捞起来,给我打包。”
侍者一脸见鬼的表情,却又听得林淋问道:
“你们这羊肉还多么?有没其它肉?”不等侍者答复,拉低侍者,稍微小声了些说道:
“再给我去捞二三十斤羊肉,有其它的就加点,吃完打包我一起带走。”拍拍侍者手背,便让他退去了。
侍者这边还在懵逼,林淋却开始悠哉悠哉慢慢啃起了果子,间或喝一口酒水,一派怡然自得,还不忘吐槽:
“这酒不得劲儿啊!聊胜于无吧!”
厅中众人酒意渐渐高涨,各种对联吟诗叫好之声此起彼伏。林淋也不在意。就听得一道高声响起: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厅内渐渐安静。就见一白衣书生正立于厅内中心空处,右手握于掌心一盏白瓷杯,作了一个四方揖,便又开口道:“在下云州张黎,先请诸位贤达一杯。请!”双手捧杯一饮而尽。张黎看样子二十余岁,姿态十足,厅中又多是年轻俊杰,少数宿老自然不需在意,年轻士子们被这一番表态引得附和连连,一片“请”声回荡。待声音渐渐沉寂,张黎又高声说道:
“诸位尽是我儒门俊秀,今日齐聚这西南边城,皆因我儒门至宝出世。”
林淋本未在意,听到这一句也不禁微微色变,还好此时众人皆注目于张黎,料想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一点点异样。林淋又装作若无其事自得自乐,却也分出一份心神关注张黎接下来的话语。
“然则宝物有数,我儒门俊杰无数。虽出自一门,各家各院却也考虑虔诚迎回宝物供奉于自家。因此难免纷争。为避免我同门误会,承蒙诸位承让,在下先请一议。”
这一番话又是冠冕堂皇,有理有节,众人自然无异议,几位宿老也是微笑颔首,颇为赞赏。张黎又接着道:
“我辈既为士子,当求以文为名传达天下。今日之事,当以诗文为器,美酒为佐,切磋互进,顺带也决出由哪一家去追索回宝物。”
“正巧元日将至,不如就以此为题,诗词不限。再烦请在座三五位宿老前辈为评。诸位以为如何?”说着向主位及上首几席中的宿老躬身施礼,然后微微一笑,潇洒回到自己席位,一派潇洒自如,风采照人。
“装得一手好b啊!”林淋面无异色,心中腹诽。
此时厅中众人面色各异,有跃跃欲试,有面带不屑,有面色愁苦,有议论纷纷,也有低首沉思,各情各异。主位三人一阵低语,达成共识。这本是各家前来的主事之人已经商议好的桥段,借一人之口宣之于众而已,张黎即是被选出那人。因此很快,燕无咎沉声宣布:
“此议甚好,就照此办理吧!”
厅下瞬间安静,见主位发话,不敢异议,纷纷归座开始准备。燕无咎见此吩咐道:
“来人,主位再加两席。”
立即有侍者抬上酒案,快速布置完成。燕无咎又左右拱拱手:“烦请魏老、杨老二位移步。”
左右二老不作推辞,到主位与三人一一见礼,顺势左右坐下。燕无咎又吩咐在厅中安排好书桌,备齐笔墨纸砚。这是常规准备,一场文会诗会,总有人记录,已备稍后或出诗集文集,有惊艳作品问世,更会名声大噪,流传后世。此次其余参赛没有提供文房四宝,乃场地所限,人数不算多,也无需计较谁先谁后那一点时间,总体还算比较公平的。
“有诗作的即可当场颂出,到无人上场为止,一人限一首。开始!”
燕无咎宣布完毕,回身座下,五人端起酒杯虚敬一杯喝下,便各自端坐。
场中一时无人站出。也是诗词又岂是说作就作的,即便恰好有未发表的旧作合题,稍微等等再出场也不晚嘛。各自沉吟间,张黎微拂衣袍,径自而出,微笑自信如春风拂面,朝主位拱手致礼之后,便环顾四方开口:
“诸位谦达,在下献丑,权做抛砖引玉吧。”说完,踱步而行,似是酝酿情绪,几步之后,脚步不停便是满怀感情,沉声吟道:
“赦令甫出京,”
“山河万象新。”
此时张黎已踱步至后半厅,两边都已算作是末席,就见张黎微微侧首,双手过肩,朝东北方向略一拱手,同时又念到:
“君恩深似海 ,”
“世态乐如春。”
“《元旦望阙》,诸君见笑!”
说罢,四方施礼,姿态谦虚,却暗含傲然之意。林淋盘坐已久,双腿麻木,已是伸直双腿,藏于案下,侧身倚靠酒案,左手扶案,右手端着酒壶,时不时轻抿一口。啤酒也是酒啊!毕竟现今还是个未成年的身体,不如前世“酒精考验”,此时已是微醺,更是放松。听完张黎诗作,自顾自轻声赞了一句:
“妙啊!这个马屁高大上!”
林淋是真心赞叹,只不过方向有些跑偏,声音也不大。张黎施四方礼,见林淋此时姿态与众不同,就稍微注意了一下,正好碰上林淋这句自言自语。虽不知何为“高大上”,但“妙啊”、“马屁”几字听得分明。这是在讽刺自己啊!张黎脸色变了变,轻哼一声,旋即装作无事,洒然归座。
书桌有人记录完毕,捧着纸张来请张黎确认无误,便交于评判席去了。五人依次传阅,青衫道髻随手递出,燕无咎面色不变,其余三位微笑点头。众人见了张黎领先出头,评判席似乎也有赞赏之意,一时气氛高涨,终是陆续有人出场。林淋吃吃喝喝,已是又换过了几个姿势,酒足饭饱,已经觉得有些无聊了,就开始寻思着燕无咎今日之举有何深意。
场中已有十多首诗词完成,这时突然有了个冷场。一人下场之后,竟无人接续。燕无咎与几位评判以目示意后,朝厅中问道:
“还有哪位才学愿出场展示一番?”
一时无人上场,燕无咎也不催促。就在众人都在观望时,一个有些喏喏的声音响起:
“我…我…也想试试。”
众人朝声音处望去,却见是厅中角落,混杂站着七八名下人随从侍者,从这堆人身后,挤出来一个小胖子,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身青衫明显偏小,领口、袖口、衣摆处露出了一截内里,竟是内着一身锦袍!
林淋也好奇望去,一见之下不禁面色古怪。这小胖子熟人啊!这不是老费家的三少吗?这胖子叫费有涯,据说名字是自己要死要活逼着老爹改成的。林淋与费家几年斗法,整治过这胖子好几回,对这胖子的总结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傻儿子却不自知,自诩读书人状元才,在南陵城时常整出一些幺蛾子。见是这位出来,林淋也不免兴致盎然,端正坐姿,准备正经地“吃瓜”。
此时左列下首几席,席后站着的一些学子装扮者之中,也有一人怔怔地看着费有涯,直是目瞪口呆,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这大冷天的,这是又惊又怖,给吓的。身边几人见他有异,关切询问,这人忙回神敛色,连道无事。只是见费有涯已步入场中,全场注目,他也不好再做干涉,只在心中自求多福了。
见又有人出场,虽稍有些不伦不类,燕无咎又岂会在意,示意可以继续。费有涯有些局促,学着他人施礼倒有模有样,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大声念到:
“旦日咏雪!”
“河上一笼统,”
“井上黑窟窿,”
“黑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肿。”
全场俱静!林淋满脸看神仙的样子,一下没憋住,拍案大喝:
“卧槽!神童啊!”
瞬间吸引全场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