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这顿饭吃完,云凝估计自己会消化不良。
完全是七欢的秀场,秀成功、秀美貌、秀她对冯伞的喜欢
让云凝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刻意扮漂亮的小丑,中途几度想离开却又不敢不舍,她怕一走冯伞就真的会变成七欢的
终于撑到了散场,除了她和七欢,其他三个人均有了醉意,尤其是冯伞,醉意甚浓,已不能独立行走。
云凝真不理解,话没聊几句,大家为什么都在喝酒,尤其是冯伞,明明没什么酒量。
站在饭店外的大街上。
下午天光通量时就已经开始醉醺醺的人在街上很容易吸引别人侧目,云凝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将他们三个塞进去。
“安录,你能送金爵吧?”
七欢倒是淡定。
“没问题。”安录还算清醒。
“我送小伞回去。”
七欢连冯伞家在哪里都知道。
“你知道小伞家地址?”她竟将心声问了出来。
“你不是知道。”
七欢的话像是反问又像是肯定。
同时随手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回头对内心有点小窃喜的云凝说:“小仙女,别愣着了,搭把手吧。”
两个人将冯伞塞进出租车后座,也跟着坐进了后座,一边一位。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宽敞却不被宠爱的副驾驶,摇摇头,轻叹一声。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冯伞的头开始左摆右晃,云凝佯装不经意的挺直背,抬高右肩,哪知七欢一抬手将冯伞的脑袋扣到了她的肩头上。
云凝气的头别向车窗外。
失去了捕捉七欢无声大笑的机会,还有冯伞抗拒被七欢强行按下的画面,倒是司机师傅似乎看穿一切,嘴角上扬的丝毫不忌讳。
进了冯伞家,一切未变,还是云凝从前来过时的样子,门口摆了两双拖鞋,一粉一蓝。
突然间,云凝觉得粉色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双拖鞋是我的。”
云凝快速穿上。
糟糕不能让她穿小伞的。
“七欢,没有你的鞋,你光脚吧。”
鞋脱到一半的七欢,看着云凝,右手扶着冯伞,左手拎着双无人穿的拖鞋,摇摇晃晃走进卧室。
要不是为了事业前途,她七欢还真不受这个屈,一定要让云凝难受难受。
七欢光着脚扭着腰肢走进卧室,“小仙女,谢谢你帮忙,没事了,你就先回去吧。”
说着七欢弯着腰,准备要给冯伞脱鞋了。
“那你呢?”
“我?”七欢反问着直起腰,“我当然是留下来照顾小伞了。”
“那我也留下来。”
“用不上两个人。”
“那你走。”
七欢笑了,“我走?凭什么。”
云凝索性也厚一次脸皮,“七欢,你看不出来小伞不喜欢你吗?”
七欢又一次在云凝脸上看到防御战斗的表情,上一次也是因为她对冯山表现出好感,七欢就知道自己不会看走眼。
云凝对冯伞的喜欢不亚于冯伞对云凝的喜欢,令人讨厌的双向奔赴。
“那他喜欢谁?你吗?听说你狠狠的拒绝了他,怎么?自己不要还不许别人碰,小仙女,做人不能这样啊。”
“谁说我不要了。”
云凝自知理亏,气势有些不足。
“那行,既然你这么说了,你留下,我走。”
七欢干脆利落地向门口走去。
云凝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小跑着追到门口,“你真走了?”
正在穿鞋的七欢抬头,“不然呢,不是你让我走的。”
云凝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她让人走的,“那你慢走。”
“哦,对了,小仙女,留个号码吧。”
“我又不是帅哥。”
“也对,那我以后常联系冯伞吧。”七欢开门。
“等等。”云凝叫住她,伸出手机,“加好友吧。”
七欢得意的笑,早说过云凝早晚会栽到她手里一回。
门关上,屋里瞬间安静,可云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手机响了,是七欢。
“小仙女以前我说过名草有主的我不碰,其实还有下半句心有所属的我也不碰。珍惜小伞吧或者说珍惜爱你的人吧,一双弹吉他、写好词,本该呵护珍惜的手,却为你打架,算得上真心了,既然最终还是要在一起,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彼此折磨了,相爱吧,趁着你爱的人也爱你。”
楼道里,七欢背靠着墙,发完这段信息后点燃了一支烟,边抽边下楼,至此也算彻底偿了三年前的心债,顺便还赚了十首歌。
七欢的嘴角像烟头的轻烟,缓缓向上,身体也变得轻轻飘飘,门外是解脱,门内是疑惑。
打架。
云凝的脑海里浮现出回寒城那一夜受伤的冯伞,难道他是去找海象他们打架了,一向文明克制的小伞~
云凝内心震撼又复杂,他为她的付出,她很感动,可她并不希望因此而使他被置于危险和伤害之中。
云凝回到卧室,坐在床边。
冯伞看起来平静、乖巧,喝多了之后的样子倒是没变。
想起七欢的话,云凝牵起冯伞的手,细细摩挲手指,坚硬纤长,别人痛他也同样会痛。
云凝的心犹如野花在盛夏遭遇了冰雹,被砸的七零八碎。
冯伞手腕处的纹身依旧鲜活如初,当年她可是为了这个吃了好久的傻醋。
云凝不禁哂笑,笑容刚展开又合上。
她抬起冯伞的胳膊拉近了看,确实没错,每一个l上都多了一朵小乌云,看起来像两把奇怪的小雨伞~云伞~
520的上面也多了三个数字4一2,那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冯伞把她们的日子融入身体,用她们共同的名字创造音乐。
为什么是朵黑黑的小乌云?
云凝感动的喃喃道。
“因为有个奇怪的女孩,每次介绍自己都会说乌云的云。”
冯伞清冷的声音响起,清澈的眼睛对上云凝想逃、害羞、一万种情绪流露的眼睛。
云凝想要起身,却被冯伞一个用力拽倒他身上。
彼此的呼吸交融,云凝变的胆怯,眼神躲闪,人却没有挣脱。
“你竟然装醉,骗我。”有点嗔怪。
“对不起,云凝,我不该骗你,骗你我醉了,骗你我不想见你,以后~永远我再也不骗你了。”
云凝的鼻尖有点酸,像山楂一样酸。
她只好将脸藏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原谅你。”
她从来也没有真正的怪过他。
“我爱你。”
冯伞一个回转身,云凝被他压在身下,与他四目相对,她心跳如雷似闪电。
“你现在酒量不错呀?”
冯伞被云凝紧张的样子逗笑,“都是想你时用来麻痹自己的。”
“你为什么租我家房子,浪费钱。”
“放心我有好好打工,而且我也不亏,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只是想守住关于她们的回忆。
“这就是亏了好吗?”
云凝觉得冯伞像个傻子,傻到她心里去了。
“你的亏,我愿意吃一辈子。”
“是我们的亏好不好?”
冯伞傻笑,“那我再多打几份工赚回来。”
这两年冯伞主要做音乐,业余时间只做兼职。
“说不过你。”
“我错了。”
冯伞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下云凝嘴唇。
“你干嘛~”云凝害羞傻笑。
“我错了。”又亲了一下。
云凝佯装无奈,“我原谅你,原谅你。”
“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一直吻你了?”
“不知道。”
云凝在他的怀里羞赧地侧身,蹭的冯伞连人带心瞬间燥热,“云凝我可以拉窗帘吗?”
他想他是逃不掉了,长久积压的想念,化成欲望的洪水冲垮了他的堤防,淹没了他的心,他的理智只剩原始的本性。
“嗯。”云凝知道这句应声意味着什么。
她更知道她爱眼前这个男人,从前看不见的日子也爱,以后也会更爱。
她愿交出她能给到一切,只为他爱她,她也爱他。
临近傍晚。
温柔的阳光被灰色的亚麻窗帘阻挡,室内瞬间昏暗。
冯伞从窗边走到床边,心跳的一下比一下快。
云凝有过之而无不及。
窗外夏光柔软,室内春光灿烂。
云凝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适应的黑暗,她发现冯伞已经醒了,正专注的看着她,“饿不饿?”
云凝窝进他怀里,“不饿。”
冯伞亲吻她的头发,“那就再抱一会儿。”
云凝在他怀里似是点头、似是在贴近他的心跳。
“对了,云凝,你今天特意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为了见我吗?”
云凝在他怀里点头。
“那你是早打算和好吗?”
依旧在他怀里默默点头。
冯伞也来了调皮劲儿。
“那你十分,非常,超级喜欢我吗?”
“那你从明天开始搬来与我一起生活吧。”
“你还愿当我的鼓手吗?”
怀里的人儿像上了发条的弹簧拳头接连撞击他的胸口,作用心脏。
“你真的愿意搬来和我生活,真的愿意当我的鼓手?”
冯伞打开床头灯,直视着云凝的眼睛。
“是的,我愿意。”
云凝想重新开始吧,过去她们做过的一切,彼此知道的,不知道的,对的,错的都过去吧。
“我爱你。”
冯伞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开心的像个傻子。
“这一次我一定不辜负我的爱情,我的梦想。”他大喊。
云凝也跟着傻笑。
两年多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一个人成长为心智成熟的大人。
告别过于敏感多思,逃避躲闪的自己,冯伞知道这一次他要一路走到底,带着爱和欢喜。
一个月后,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许多事伴随着夏日的结束,也成为过去完成时,而许多事也跟随着一个季节的开始展开新的篇章。
早晨起床,云凝看到客厅墙角的那幅画才忽然想起,“小伞,当时你是不小心把画忘在我家的吗?”
正在厨房煎鸡蛋的冯伞,“当然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
云凝背倚着厨房的门框,刷着牙。
“还能为什么,装可怜呗。”
“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云凝凑过去用眼神逼供。
“金爵和侵华分别教的。”金爵虽然没有指使他忘画这件事但装可怜他确实说过。
“好个金爵,要让李琼裳收拾他,还有七欢,要拉黑她。”
冯伞将煎好的鸡蛋装盘,“让李琼裳轻点收拾,别晚上第一次演出就没有贝斯手了,至于七欢拉黑吧,天天催我要歌。”
“没问题~”话还没说完云凝嘴里的泡沫迫使她急奔向卫生间。
冯伞看着她一溜烟的背影发笑。
近来的每一个早晨,无论晴天、阴天、雨天,他都觉得无比美好。
七度酒吧后台。
小七哥说:“小伞啊,阿逢有演出就不过来了,让我预祝你演出成功。”临走还加一句,“不用担心,票卖得很好。”
冯伞和阿逢现在的相处,比起父子更像兄弟。
讨论音乐,偶尔见面不刻意亲近却越走越近。
秦骁也来了,拍拍冯伞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冯伞一直欣赏秦骁,无论是作为音乐对手还是情敌,秦骁都值得敬佩,行事光明磊落,是个正人君子。
马上要上台了,三个人紧张得直在原地转圈深呼吸。
李琼裳和安录在最后一刻来到后台。
“阿凝,人挺多的,我打听了一下,是三年前那场比赛让好多人喜欢上你们的,听说重组演出就都过来了。”
安录:“我在台下为你们加油。”
讨论重组那天,安录决定不再加入乐队了,他说他喜欢舞台上的自由热烈,但也放不下手头的安稳,人不可能同时占有两样,为了让自己安心,让父母心安,同样也出于对乐队的纯粹,他退出。
每个人都理解他,人生路理论上很长,走着走着难免会分道扬镳,可路不同,情谊不散。
观众确实比想象中的要多,要热情,三个人站在舞台上形成一个稳定的等边三角形。
云凝看着的不再是冯伞的后背而是他的侧脸。
但在舞台上,在乐队里,她们始终恪守着鼓手与主唱兼吉他手的身份,这是两个人重新在一起之后达成的共识。
爱情与梦想是两件独立的事,曾经两者界限有些模糊,梦想差点为爱情牺牲,而爱情也差点面目全非。
不过还好,她与他拥有同一个梦想,同一份爱情,这让他俩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观众很热情,三个人也因此肾上腺素飙升,一首开场歌唱完,冯伞大汗淋漓。
“大家好,我们是风花,我是主唱吉他手小伞。”
“我是贝斯合成器金爵。”
“我是鼓手云凝。”
明显男观众的声音高出一截。
冯伞没忍住笑了,女观众的声音又高出一截。
“下面一首《不散》,献给我爱的人。”
唱着唱着
冯山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陈湘湘的身影。
她和其他人一样,沉浸在他的音乐里。
是她也好,不是她也罢。
闭上眼,冯伞仿佛又看见了姥姥,她说祝贺他找到合适的鼓手,组了他喜欢的乐队。
冯伞眼角滑过一滴泪,婆娑之中是头发微湿的金爵,汗流浃背的云凝。
他吟唱着‘我们不见不散,见了也不要散’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琴枕上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鼓棒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就是她们想要的现在与未来。
原本‘风与花的狂想’是一个草率的名字。
现在她们觉得十分适合。
走过的路,即将走的路。
无论狂风骤雨,无论鲜花掌声,她们将肩并肩,彼此信赖,彼此支持,自由表达内心的狂想,梦想如是,爱情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