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路灯底下，云凝和秦骁面对面而立，是云凝将秦骁留下来的，其他人有眼色的退场。
“今天谢谢你们。”
看着表面若无其事的云凝，秦骁有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咬咬下嘴唇忍住了，没办法，忍不住也要忍，不是他的女孩。
“不用谢，我看你身手不错，我们没给你添乱就行。”
他用调侃来缓解冲动，云凝兴致不高，没接茬。
“秦骁，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今天这件事麻烦你不要和小伞提及，以防万一牙仔他们也拜托你告诉一声。”
“为什么？”秦骁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事出意外他不在身边，帮不上忙，有情可原，可事后总该让他知道知道，也好日后对你上心些。”
“小伞对我已经是非常上心了。”
“是吗？”
秦骁犹记得前几日冯伞模棱两可的态度。
“总之拜托你了。”
“我不同意。”
“要怎样你才会同意？”
这一问倒是把秦骁问住了，仔细想来也不是非说不可，他一再的坚持追根究底是不知何时悄悄滋生的嫉妒
冯伞明明做的不好。
她为什么还要那么喜欢他，担心他，在乎他。
喜欢一个人而对方却属于另一个人时，就好比在画展看到了一幅迷人的画，早一分钟被人买走，在情感上难过，在道德上无力，如果得到的人是行家，懂得珍惜与欣赏那便罢了，反之这种情感上的难过会加倍，道德上的枷锁也随时会断裂。
“你和那个露露怎么认识的，她是干什么的？”
秦骁努力克制着情绪。不说可以，那他就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做到心里有数。
云凝看着秦骁他不答反问，是不是代表会替她保守这件事~
“陆露是我师妹，算是通过~小伞认识的。”
不问还好，一问秦骁顿觉颅内有如针扎。
“明白了，情敌。”
见云凝为反驳，秦骁气不打一出来。
“云凝，我以为你是个潇洒的女生，没曾想你这么拎不清，你喜欢的男生，带你认识喜欢他的女生，光说出来我都觉得乱。”
“不是的，不是的，云凝急忙否认，小伞一直不太理她的。”
手摆得好似攥了个逗小孩玩的拨浪鼓。
“是我，是我次次上当，我不让你告诉小伞也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傻而给他添乱。”
云凝确实是不想再让冯伞分心了。
陆露的话虽真假难辨，可云凝从中多多少少能够确定的是，冯伞走上乐队这条路是不容易的，他很珍惜，她也该替他珍惜，他们这一次是为了朝永远更近一步，其他的事既已处理便是过去时，而人该朝前看。
在秦骁看来明明就是胡言乱语，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独立的云凝。
秦骁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透过这陌生的皮囊，找到他熟悉的灵魂。
云凝被他盯得紧张，手脚都变得无处安放。
“秦骁，你同意了？”试探的问，第一次觉得秦骁严肃起来有些吓人。
“嗯。”秦骁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她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她受了委屈，还在考虑他的感受。
“谢谢。”
她甚至还微鞠躬。
“那我先上去了。”
云凝说完转身时手腕被拉住。
秦骁并未用力，也没有丝毫侵犯的意欲，更接近于下意识的动作。
云凝停下脚步，心里一震。
楼上的冯伞内心同样波涛汹涌，拳头攥成石头，整个人却沉在原地动弹不得。
需要他站出来时，他沉默了，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吃飞醋。
“云凝，你和冯伞不合适。”
枷锁裂开一条极细的缝，这是秦骁一再克制后的结果。
云凝缓缓将手抽回，“秦骁，爱不是合适，爱只是爱，不爱也只是不爱，我想你是懂的。”
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总能这样四两拨千斤，秦骁在心里嘲笑他自己刚刚的愤怒，云凝从未变过，只是这一面属于私人定制，很遗憾，他不是那个私人，更遗憾的是成为的几率现下看来还是零~点一，他留点希望，聊以□□。
云凝先走一步上了楼，从电梯出来，看到正站在她房间门口的冯伞。
整理一下心情走过去，“小伞，你怎么在这儿？”
冯伞是看到她和秦骁分开，掐着时间站在这里的，心情是无法整理的状态。
好在，他大部分的时候都擅长隐藏情绪，“睡了一觉刚醒，过来找你吃饭，敲门你不在。”
现在似乎还学会了说谎。
“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云凝晃晃手机，以掩饰慌张。
“刚刚我就在楼下遛弯儿呢。”
他说的一句谎话不是为了换取她的一句谎话而说出口的，是为了等她一句主动的真话，如此便可释怀。
此刻揭穿了她便等于揭穿了自己。
冯伞舍不得与喜欢的人争吵，哪怕是争吵的可能也舍不得有。
与家人相处的经验让他明白那是会消磨感情的。
“你说想一个人静静，你不在我也就没打电话追问。”
“要吃饭去吗？”云凝转移话题。
冯伞喉结滚动，“突然有点想吃泡面了，你呢？”
云凝之前被陆露劝酒，酒喝了不少，菜也还算没少吃，但经历了后面的事情之后，半饱不饱却也没什么胃口了。
“我刚刚遛弯儿时吃了点零食，现在不太饿。”
“那我回宿舍泡面。”
“我陪你”
“不用了。”冯伞拉起云凝的手，将她拥入怀里，“你休息休息吧。”低头吻云凝的额头，从见面开始就似有若无的酒气，因身体拉近而变得清晰、浓郁。
“进去吧，我回去泡面了。”
云凝怀着心事，对冯伞的情绪也就迟钝了些，“嗯，拜拜。”
随着云凝关上门，冯伞脸上的一点笑意也关上了，转身离开。
经过电梯时看到秦骁从电梯里出来。
在云凝走后，秦骁在楼下冷静了好一阵，才上来就撞上了冯伞。
两人先是一愣，而后对视呆站几秒，空气中有明之火，无名之火燃烧。
“有时间吗？”
秦骁嘴角上拽，笑的意味深长，“当然有。”
是冯伞主动的。
两人进到冯伞的宿舍，分坐在屋子里仅有的两个椅子上，沉默了数十秒。
“你和云凝喝酒去了？”
秦骁对这个开场白颇为意外，“云凝告诉你的？”
冯伞平淡却坚定的回说：“你只回答是或不是。”
秦骁偏不，其他事不论，事关云凝他还就是有些小脾气，“看来不是，那我也无可奉告。”
冯伞心里犹如非洲动物大迁徙，奔腾、杂乱且危机感四起。
表面强作镇定，“秦骁，如果你知道什么，还麻烦你告诉我，十分感谢。”
态度却是十分谦恭甚至是退让请求。
秦骁印象里的冯伞从来都是硬话软说，软说带针，看似温文尔雅，实则从不落下风。
突然这般，倒让秦骁心中的无名之火烧的弱了不少。
想来丘比特还真是一箭穿心，不过只穿了他一个人的心，还穿得稀巴烂。
一个，两个以退为进，里里外外折腾的是他一个人，既没得到人心也没得到人不说，还要亲眼亲耳见证两个人对彼此惦念、担心的恩爱之情。
秦骁攥着拳头半响，“你如果真的十分喜欢云凝，就对她更细心、更专一些，才配得上她对你的用心。”
算了，秦骁在心里对云凝说句抱歉，他转身就要食言了。
坏人好人注定都是他。
纵使他心里不舒服、不情愿，可他不说，照此情形冯伞极有可能对云凝暗中生出嫌隙。
于他该是好事，可比起这些，秦骁更想要的是活的坦荡，这样，如若有一天他还有幸能站在云凝身边，也是光明正大、心中无愧的。
爱情需要有一些技巧，但不是手段。
秦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冯伞，没有添多余的一字一句，只末了叮嘱冯伞，“云凝不想让你知道，怕你担心，所以你只心里有数便好了。”
“知道了。”
冯伞看起来一如往常般平静，就像暴雨冲进大海，来势汹汹却没有激起什么浪花。
“谢谢你告诉我。”
秦骁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平静，只知道气氛至此陷入死寂。
暴雨虽没有激起浪花但的的确确是扎进了大海，蓄力着~蓄力着某一刻也会翻江倒海，气势骇人。
秦骁走了，冯伞站在窗边，月亮已悄悄挂上梢头，是满月，一月之中夜晚最亮的时候。
冯伞沐浴其中，却没能一扫心角里的阴霾。
耳边的电话里，未接通的声音一遍一遍让人无望，冯伞耐心的等着，这才是他打的第三通而已。
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没有应声。
“你在哪儿？”冯伞声音阴沉。
得到地址，挂断电话。
冯伞急匆匆地出门像一阵凌厉的风。
距离云凝和陆露吃饭不远处的一个小公园，散步的人不多。
冯伞很快找到了陆露。
她隐没在公园边缘的角落里，轮廓在路灯昏黄的边界线处隐约可见。
看见冯伞过来，陆露站起来，未摆手未移动，静候冯伞。
“不是让你离云凝远点。”
冯伞见到陆露一贯的直奔主题，不同的是眼睛里充满噬人的杀气。
“伞哥哥，若我说只是偶然，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冯伞记得许多年前，姥姥买给他的第一把吉他，被母亲摔的七零八碎时，母亲气急脱口而出，要不是陆露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你是长本事了~
事后她去问陆露，她当时也是与今日一样的口吻，伞哥哥，若我说是无心说漏的，我不知道陈姨不喜欢你学吉他，你信吗？
自那日起，他便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很会装无辜。
在此之前，陆露来他家玩时偷听到了母亲不让他碰乐队、碰乐器的事儿。
她以为没被发现，实则冯伞用余光看到了她投在墙上扎着两个辫子的影子。
在那之后不久。
他和姥姥编了一个借口，骗过母亲，偷学吉他。
有一天下课后，她曾在姥姥家附近看到过一个形似陆露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并未慌张，心里想着即便真的是陆露也没关系，她应该知道要保密。
结果~
“伞哥哥，你看我也受伤了。”
陆露的嘴角一大片淤青，融于夜色，应是被重力所击。
“苦肉计就不必了。”
他想起了在七度酒吧的事情。
陆露自嘲的苦笑，拉扯着嘴角的痛，假的真的他都不相信。
也是，他穿着拖鞋就跑来了，怎会是为了听她的辩言。
初中时，她只因为喜欢打扮，而被同学排斥欺负，跟母亲说，母亲总是忙着赚钱养家，至于父亲，她从未见过。
有一天下雨，母亲因为忙拜托伞哥哥来接她，当伞哥哥穿着干净的白t牛仔裤撑着伞向他走来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她看到了别人眼中的羡慕。
从那天起，女生们开始围着她打听伞哥哥，渐渐玩在一起。
是他给了她另一种生活，她依赖他，不允许他离开，她会偷偷找寻他一切的信息，想方设法独自拥有他。
即使是因为母亲工作的原因搬家，不得不离开他的四年里，伞哥哥不曾联系她的四年里。
她也一直在想念他，打探关于他的一切。
当两个地痞被云凝打后再次找到她，发泄似的打在她脸上一巴掌时，恐惧、求饶、痛疼，血腥味儿折磨神经，填满口腔。
这倒是让她格外的难得的清醒。
谎言？苦肉计？不过是她在验证被自己亲手埋葬的自己有多么的无可救药。
比起喜欢、爱她似乎更接近于偏执、疯魔。
现在，陆露要拉自己一把。
“冯伞，替我和云凝说句对不起。”想想，“算了，她说过不会原谅我，挺好，不是每一个做错事的人都有资格得到谅解。”
冯伞带着满身竖起来的刺风一样的到这里，没想到是这样一种结局，其实究竟是哪种结局他也没想好，不能打一架，不能骂一场，歇斯底里全憋在肚子里。
“还有要和你说对不起！”陆露深鞠一躬，“以往种种，十分抱歉。”
冯伞没有任何反应。
陆露哂笑。
“这次我不是演的，是真心的，以后我也不会私自和陈姨说你的事了。”
前阵子母亲突然打电话，冯伞早就想到一定是陆露告诉的，母亲从不看有关乐队的节目，消息都不想听。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你对云凝做的我永远不会原谅，这一次我和你永不再见。”
“永不再见~”陆露一边重复着一边看着冯伞渐行渐远，挺直又决绝的背影。
眼角滑落一滴泪，温温热热的，这应该是真心的温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