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车子在一条土路边停下。
云凝紧跟在冯伞身后进入一片树林，一眼望去，视野通透，是因为树木尚未抽芽，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杈。
云凝想象着要是盛夏，定是遮天蔽日的另一番景象。
脚下是上一年飘落未腐的枯叶，踩下去略松软但仍会发出哗哗的清脆声，树林的阴凉处还余留着未化的积雪，一小块，一小块的，仿佛冬天离开时留下的脚印。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云凝回头，车子已经在视线里若隐若现，这让她稍稍不安，倒腾了几步小碎步凑到冯伞身边，“小伞，荒郊野外的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冯伞找寻的目光并未收回，“你会跆拳道。”
他这是什么鬼话，人能打过野兽吗。
“开玩笑呢，没有。”冯伞停下脚步，看向她，怕她不信解释说：“这一带都是农耕地，有村庄，树林虽大，估计只有飞禽，没有走兽。”
看着云凝仍是将信将疑，“就算有也没事，有我在。”
“你会跆拳道？”
云凝似乎第一次和冯伞贫嘴，想来冯伞也是第一次和她开玩笑。
“不会，不过，可以先吃我，你趁机跑。”
他说的一本正经仿佛刚才那个玩笑并不存在，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云凝愣了一秒，喉咙干涩，“我们快找吧。”他脱口而出的话总是轻易的就让她脸红心跳，无法招架应对。
“那你跟紧我。”
冯伞继续找，云凝也认真找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小伞，那朵就是吧。”
云凝视线左上角两三米处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在厚重的枯叶里探出头来。
云凝兴奋地小跑过去，脚下哗啦啦的枯叶声是她的欢喜。
冯伞跟在她的后面，“是冰凌花。”这个季节也不会有别的野花。
云凝蹲下来，和百度图片上的一样也不一样。
图片只照出了它的形，未照出它的神。
冰凌花黄灿灿的长圆形叶子在阳光下泛着光，轻薄透明，伞状的同色花蕊，茎和叶不是代表生机的绿，更接近云凝脚下枯叶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枯槁中升起的一个个小太阳。
不远处还有从未融的积雪中破雪而出的，白晶晶，黄灿灿，是另一种坚毅的美。
从前，云凝对大自然中的植物，动物并没有太多的兴趣，顶多感叹感叹四季变换。
现在，她因为冯伞，亲近自然，发现自然的有趣，生命的强大。
她内心雀跃，“小伞，你帮我拍张照吧。”她将手机递给冯伞。
冰凌花株长不高，云凝右腿蹲下来，左腿伸直，身体向□□，这才尽可能的靠近冰凌花，万年剪刀手，一排贝齿，笑的像进入游乐园的小孩。
手机将她的一切拉近，也拉进冯伞的眼里。
她在屏幕里依旧生动，鲜活甚至迷人~
她平日里不说不笑时仙气飘飘，打起鼓来透着小野，现在笑起来又无比纯真，他喜欢每一个瞬间的她。
“拍好了吗？”云凝的腿有些麻酥酥的。
冯伞回过神，“再拍一张。”匆匆按下手机的拍摄键，连拍数张，不用刻意拍摄，她无时无刻三百六十度都是美的。
“好了。”
“让我来看看。”云凝期待地快速起身，可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只听到近处传来枯叶被一脚踩下去的吱吱声。
是冯伞支住了她，而她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他的怀抱冰冰凉凉的散着衣物洗涤剂的清新，胸膛比想象中的结实~
云凝随着腿部酥麻感渐渐褪去，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清晰，感受更是愈来愈真切。
“好点了吗？”
冯伞冷静后低沉的关切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像一剂清醒药。
“嗯，就是起猛了。”云凝试图从冯伞的怀里离开。
冯伞的双臂将她固在怀里，轻微力道，带着不舍。
她柔软的身体倒在他的怀里，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心脏，去他的步步为营，他此刻只想抓紧她。
云凝轻挣两下，比起真的挣脱更像是虚晃着遮掩内心的兵荒马乱，“我没事了。”
片刻，她看向一直没有回答也没有放手的冯伞，一抬头便撞上了他的目光，一汪颤抖的春水中泛着欲望的灼灼之光。
云凝睫毛微颤，嘴角僵住，倏地溺在这一汪春水之中，没了呼吸，没了思考。
心跳直扑喉咙，强靠着微不可察的下咽动作来短暂压制。
冯伞的头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缓慢低下来，低到他的唇与她的唇毫米之差，低到他温热的呼吸像毛绒绒的杨絮飘过她的唇，扰的她胸口又紧又痒。
终于，失去理智迎上他的唇。
冯伞的唇像刚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青团，柔软，微凉。
让人舒服，让人不想停下来。
云凝轻点脚尖，双手拽着冯伞腰间的衣角，愈发难以自抑。
她积极的回应让无疑是在勾起冯伞的大胆。
他的手沿着她的脊背向上，伸进她柔软的发丝，轻捧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地亲吻她的嘴唇，一点一点地感受，一点一点地释放。
他在失控的边缘疯狂的克制。
人对喜欢之人的□□本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他警告自己要温柔，要克制。
他爱她并视若珍宝。
云凝也慢慢冷静下来，树林初春的味道涌入鼻腔，是积雪消融后泥土的清新味道，也是她初吻的味道。
她的额头抵在冯伞的胸口，迟来的羞赧让她不敢抬头，心中千般滋味搅在一起，害怕，后悔，但都敌不过欢喜。
爱情，从来都不是她自以为的可以控制，就像冰雪里竟然也会开出娇嫩的花一样，是常识里的意外，惊喜也是魅力。
“云凝，我喜欢你。”冯伞的告白顺着云凝的天灵盖直击心脏。
她身体不由得收紧，“我也是。”小裳说过让她勇敢点。
不过，她的勇敢只限于说出口，至于音量，小的如风过耳。
可冯伞就是能够捕捉得到，哪怕是她不经意的一句小声嘟囔他都能入耳进心，更不要说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一句话。
冯伞听到的仿佛是用扩音器放大了一百倍的声音。
圈住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生怕她跑掉。
“做我女朋友吧？”他刻意弯腰，在她耳边轻喃，像是在施咒，又像是在诱惑。
“嗯。”云凝埋在冯伞肩上的头轻点几下，她早已中了他的蛊，迷上他的人。
这世界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双向奔赴的爱情且可以毫无阻碍地在一起，饶是一向平静如高山湖泊的冯伞此刻也是难掩激动，刚刚所有的克制顷刻间化为乌有。
冯伞捧起云凝的脸，看着他视若珍宝的人真的属于了自己。
他的吻落下去的时候带着满足的肆意和拥有的兴奋。
云凝被他吻得有些呼吸困难，不忍但还是推了推他。
冯伞意识到自己在失控的边缘，强制自己停了下来，抱着云凝，胸口因呼吸急促而起起伏伏，“对不起。”他抚摸着她的长发极尽安抚，极尽温柔。
云凝在她的怀里头摇的像拨浪鼓，她才不会怪他，喜欢都来不及呢。
冯伞被她弄得胸口发痒，笑着将她拉出怀里，“女朋友，你弄痒我了。”
面对冯伞的嗔怪，云凝只是傻笑，他也跟着傻笑，这是他们亲密之后的第一次四目相对，恋爱的幸福流光中涌动着羞涩，只剩傻笑在这个不像春天的春天里，他们两个在彼此眼中像破雪而出的冰凌花一样美好又耀眼。
两个人十指紧扣漫步在林间，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小伞，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云凝知道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只是需要一个答案而已，他说她便信且永不再问。
“你说。”
冯伞用温柔的眼神鼓励她。
“呼吸之窗唱歌的那个人是你吧？”
“是。”冯伞面露难色，“我~”
云凝收紧与冯伞相交的五指，“理由可以不说。”她并不想为难他，这一次他没有说谎就可以了。
“下一个问题，你的纹身ll是陆露吗？”
冯伞的文身并不大，文字更是小，他一想到云凝仔细观察他的样子，强忍笑意，“当然不是。”
“哦~”说实话关于这个问题，云凝是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刨根问底的，“那~”
她的话被冯伞的动作打断，他停下脚步正视她，“我，冯伞，二十三岁，在成为云凝男朋友之前一直单身，有一间老房子，有一些家人留给我的存款，梦想是做一支乐队，目前打算一边做乐队，一边读研，呼吸之窗的那首歌是写给我妈的，我唱的那天她和一个男人走了，文身是为了纪念我的姥姥，她在去年5月20号那天离开了，我的第一把吉他就是她买给我的，没有她的鼓励支持，我也许就不会组乐队了，至于陆露，真的就只是邻居。”
冯伞这一次的自我介绍比第一次多了数不清的字，每一个字都包含着诚意也牵动着云凝的心，“小伞，我喜欢你。”她踮脚吻上了他。
原来的她可真蠢啊，蠢到没有经历就自以为看透了爱情，蠢到差点错过这样真诚的他。
这句突然的‘我喜欢你。’又一次将冯伞的理智抽走，他回以热烈的吻。
云凝意识到立刻抽身，但却被冯伞精准拽住，“天干物燥，是你先玩的火。”明明眼中燃着一团火的是他自己。
“小伞，我发现你变了。”云凝自知要给他降降火，“以前那个淡漠，话少的小伞不见了，眼前这个~嗯~感觉对于谈恋爱很熟练的样子。”
冯伞眼中的一团火转为晦暗不明的光，低头凑到云凝耳边，“你的吻也不错。”
云凝害羞地挣脱他，“流氓。”更像是撒娇。
不过，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接吻这件事和吃饭一样，人天生就会，有点神奇，接吻的感觉也神奇，美妙的神奇。
冯伞笑说：“男生在最爱的女生面前都是流氓。”竟然很自豪的样子。
云凝挑眉，“我怎么不知道，我以前的一千八百零一个男朋友都不是这样的。”撅着嘴，也故意表现的很自豪。
冯伞一把抱住她，“谢谢你，走过一千八百零一个人，来到我身边。”
冯伞的神情忽然让云凝觉得自己像个坏人，“我开玩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她在他的怀里仰起头，看着蓝天白云下只属于她的太阳。
他笑了，轻刮她的鼻尖，“不许反悔。”
冯伞原本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云凝，是关于那个叫袁和的男人。
现在，他认为不必再庸人自扰了。
她答应和他在一起，说喜欢他还说自始至终，足矣。
临近傍晚，两个人回到寒城。
一到学校门口，云凝的手立刻从冯伞的手里抽出来。
“怎么了？”
冯伞停下来问她。
“没怎么。”
云凝佯装无辜，还是拉开点距离比较好，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云凝可不想被师大少女们撞见。
冯伞看穿她的心思，重新拉起她的手，攥的死死的，不许她挣脱，“醉汉都不怕，现在有什么怕的。”
没想到，冯伞竟还是一个爱记账的人，“那不一样。”
少女们的是温柔刀，专伤内里。
“不管一不一样，总之，我是不会松手的，以后要和我肩并肩，南征北战，谈情说爱的人，休想跑。”
南征北战，云凝大概知道，至于谈情说爱~算了，管他呢，跟着他，不问东西与南北。
她的手躲在冯伞的大手里，走进校园。
落日余晖里掺杂了来往之人的目光，无视，议论，惊讶还有危险~
而她的眼里只有他，亦如他的眼里只有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