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云凝她们到达七度酒吧，穿过贴满乐队海报和各色涂鸦的两三米回廊进入酒吧内部。
秦骁和他乐队的成员虫子，哑马已经在等她们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秦骁把酒吧的老板叫了出来，一个体型偏瘦，中等身高，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色棉麻衬衫的中年男人。
不是想象中的社会豪气，反而更偏文艺气息，“你们好，我是酒吧老板，大家都叫我小七哥。”
“小七哥好。”
云凝她们恭恭敬敬的打招呼，然后分别自我介绍。
“我们的乐队叫风与花的狂想，我是主唱冯伞。”
冯伞一贯的淡漠语气中少见的加了些许热情，虽略显生硬，但看得出来尽力了，其他人有点紧张但总归如常。
小七哥听完介绍，直奔主题，“那就先表演一首看看吧。”有了“江湖人”的干脆利落。
乐器设备调音，试音过后，冯伞他们登上酒吧小舞台的中央。
表演开始。
白天的七度酒吧是闹觉后的孩子，安静中带着点通宵之后的疲惫。
歌曲的前奏在他们的紧张中顺利响起，昏睡的酒吧渐渐苏醒。
冯伞的声音汇入，酒吧进入似醒非醒的状态，让人陷入摇曳。
即使没有夜晚变幻的灯光，没有夜晚观众的呼应，冯伞依旧周身泛光，淋漓尽致，不同于排练时的内敛保守，舞台上的冯伞神情自如，肢体沉浸放松。
云凝看着他的背影，似乎看见了另一个不为她所知的冯伞。
他像一只随风起舞的蝴蝶，借着风亦御着风，万般自由。
云凝的鼓和人统统不由自主的追着他的自由，去往他的世界。
这一刻，在云凝的眼里舞台上的冯伞是会摄魂的。
台上全力尽情表演，台下虫子对秦骁耳语，“歌和台风都还不错。”
秦骁点点头默认。
虫子继续说：“秦少，你为什么帮他们介绍机会，你就不怕云凝彻底飞了？”
秦骁眼神幽远的看向舞台上正激情四射挥着鼓棒的云凝，嘴角是习惯性的拽笑，“怕啊，怎么不怕。”所以，他才要给自己更多的接触机会，一起在酒吧演出便是一个机会。
虫子不懂，“那你真不该介绍这个机会，万一他们借此玩出什么名堂，也就真没你什么事了。”
“虫子，与其处处防人不如壮大自己，自身骨头硬了才是长久之计，况且，若是金子早晚会发光，没有我给机会，迟早也会有其他人。”
“要我说你就直接和云凝表白算了。”另一侧的哑马是个急脾气。
秦骁哂笑，“表白，那依你们看云凝喜欢我吗？”
虫子和哑马隔着秦骁互看了一眼，答案一致，“貌似不太来电。”
“所以喽，表白等于拒绝，还要惹彼此尴尬。”
“表白不行，那干脆就换一个，世间女孩多的是，我看你那个小青梅李琼裳也不错。”
“哑马，一看你就没喜欢过人，爱情哪是大脑说了算的，那是心，心说了算。”秦骁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心，那里已经被云凝占的差不多了，至于李琼裳，秦骁知道她只是没有血缘的亲妹妹，从小李琼裳就爱跟着他，他也愿意逗她，保护她，他俩之间，永远纯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爱情还真让人烦躁。”哑马抱怨一句继续看表演。
秦骁和虫子也没再多说，秦骁想还好生活除了控制不住的爱情还有一定要实现的梦想，两者虽不分伯仲，却可互相安抚。
冯伞的歌声随着伴奏一起收尾，酒吧内再度酣睡。
冯伞他们花了几十秒从表演中醒来，迎接他们的是小七哥和秦骁他们的掌声。
冯伞他们三十度鞠躬，放下手中的乐器从舞台上下来。
“小伞，你们乐队愿意的话以后就在酒吧演出吧。”
“谢谢小七哥。”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不齐，冯伞最是生硬，金爵最是开心。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或者也可以问秦骁，你们年轻人容易聊。”
小七哥干脆中不乏细腻。
“好的，小七哥。”
安录接话。
小七哥看情形笑说：“那行，那你们年轻人聊，我还有别的事，演出的时间你们商量好，告诉我，我再安排。”
“嗯，好，小七哥。”
小七哥从始至终都未提及冯伞他们的表演，其实，他是觉得欠一些火候的。
冯伞的乐队他听秦骁说了个大概，听了歌发现冯伞确实算是有才华的，只是表演的时候看似投入放开，实则还是敛起的，尤其是冯伞的表情冷的像块冰。
不过，这倒让小七哥想起了一个曾经的旧相识，也是一样的有才华，也是一样的冷脸。
而那张冷脸愣是虏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当然，音乐亦是不差的。
小七哥刚刚在冯伞身上恍然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可又不全然相同，冯伞的冷中少了一些洒脱不羁，但多了一些故事神秘。
但愿他能同那个旧相识一样，在摇滚乐里拥有一席之地。
小七哥离开之后，冯伞说：“吃饭去吧，我请大家。”他是为了感谢秦骁介绍的这个机会。
“不用客气。”秦骁显然是读懂了他的心思。
“刚好饭点。”冯伞却不想谢的太刻意，他知道人情这个东西一旦接受了只有回赠，很难扯平。
“那行。”秦骁不太喜欢反复的推推拉拉。
“不好意思，我俩就不去了，事先约了人，先走了。”虫子和哑马互相搭着肩笑嘻嘻的说完，爽快走人。
“不用在意他俩，年少爱玩。”
秦骁莫名蹦出老父亲的语气，逗乐了其他人，当然，其他人里没有冯伞，他完全不觉得好笑。
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家口碑火锅店，位于寒城有名的写字楼旁边。
店内桌位之间都是用半人高的木色墙体隔开，坐下以后不用看隔壁桌陌生人的脸吃饭，私密性在公共区域也算是好的。
而且，今天是上班日，客人并不多，云凝她们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就围坐了下来，点单的时候，秦骁瞥了一眼冯伞，“小伞，要不要喝点？”
“不了。”
秦骁坏笑，“喝点吧，你又不是不能喝。”
冯伞还未回应。
“秦骁，你还是放过我家鼓手吧。”安录倒是莫名其妙的插了嘴。
引得其他人纷纷看向安录，有人紧张，有人疑虑，有人波澜不惊。
安录也没打算卖关子，“小伞喝多了，还要她照顾。”
安录那天早上在云凝家楼下看到了云凝和冯伞一起并肩走，他也看见云凝并未换衣服，猜想该是和冯伞过了一夜，具体不得而知，因为两个人的脸上挂着的还是肉眼可见的生涩。
为了不让他俩有被撞见的尴尬，安录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直到遇见金爵才一起上楼。
现如今安录说出来，全然是为了冯伞。他知道冯伞这个人不爱说，更不爱争。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金爵凑到安录耳边问，安录没理他，金爵这个没眼力见的，之前还想出让云凝使美人计这样的馊主意。
“那个~我也没怎么照顾小伞，就是把他送回家而已。”云凝控制不住的红着脸解释，说完又看向冯伞，眼神里满是求助。
“嗯，那天多亏了她。”
好吧，求助失败，甚至是雪上加霜。
云凝只好自力更生，“我调的蘸料很好吃，你们要不要我帮忙调？”不太高明的岔开话题。
结果是无人需要。
“那我先去调了。”走为上策。
桌上的气氛陷入安静。
半晌，秦骁开口：“今天的酒就不喝了，但有一事我要问明白，小伞，你和云凝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录没想到秦骁是这么直接的一个人，金爵笑而不语地看向冯伞。
冯伞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不惊不讶，不慌不乱，“队友。”
“真的？那我怎么觉得你紧张她。”
“好鼓手难找。”
“那为什么感觉她也紧张你？”
“这你要问她。”
秦骁看着冯伞表情认真，回答坦白不像是假的，“那好，作为鼓手我不和你争，作为女孩，我喜欢她。”
秦骁的直击球倒是砸中了安录和金爵，两个人呆若木鸡，这球有点猛啊。
冯伞纤长的手指在桌子底下相互摩挲着，“后半句你该和她说。”面上风轻云淡。
安录和金爵互看了一眼，复杂的眼神一致，却并不知道彼此是一样的心思。
难道看走眼了。
平日里云凝总是护着小伞，第一次见面她偷盯着小伞看，之后又因为吃饭的事谎称海鲜过敏，再之后时常帮小伞说话。
反观小伞，为云凝圆下海鲜的谎，为她喝酒……
就是队友，那他俩似乎是掉队了。
“我~”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秦骁的话被云凝的抱歉声打断。
四个大男生立刻起身查看情况，只见隔壁一个中年大叔肩上一大片蘸料，怀里搂着一个靓丽女人，女人手里拿着菜单。
大叔看着儒雅，年纪也许并不太大，但还是看的出他和女人有年龄差。
听到对不起声大叔正抬头，秦骁见这情形，两个大跨步站到云凝身旁，怕她受欺负。
冯伞挪出的一只脚随之默默收了回来。
“云云！”大叔抬头看到云凝，惊讶欢喜又略显尴尬。
“爸！”云凝也同样惊讶连同其他四个人也一起惊讶，秦骁更是收敛了脸上的凶气，秒变乖顺。
“爸，你不是和我妈在美国照顾奶奶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云凝学起了冯伞的云淡风轻，看的其他人心里直打鼓。
“回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了。”
“哦~”云凝佯装回忆，“我想起来了，那天忙没接，后来我就忘了。”
“爸爸也没事，就是问问你零花钱够不够。”
云凝甜笑，看着她爸爸身边听到她妈妈仍旧泰然自若的女人，“这位是~新的小三阿姨吗？”
女人的脸立刻晴转多云，云凝的爸爸假装没听见岔开话题，“云云，你这是和朋友？”
云凝也不追问，“嗯，都是我朋友。”
“叔叔好~”几个人看着眼色打招呼。
“好，好，云云那你们快吃吧，和小伙伴多吃点，爸爸先回去换身衣服了。”
云凝的爸爸临走前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因此收到了那个女人转头回眸的白眼。
云凝不以为意，新调了蘸料，神色如常的回到座位。
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火锅汤底发疯似的沸腾~咕嘟咕嘟~更显桌面气氛安静。
“今天这顿饭我请吧。”
云凝本就没打算让冯伞一个人请，这下刚好借了她爸的话和银行卡。
只有安录拘谨回应：“谢谢云凝。”
云凝往沸腾的锅里放了食材，锅平静的吞噬着食材，她噗嗤一笑，“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刚刚让你们见笑了。”
其他人一时还是无法忽略，涮肉的筷子都僵硬的有些不听使唤。
云凝无奈，“你们真的不必这样严肃，我早认出那个人是我爸，我故意泼的。”
其他人好不容易软下来的肢体更僵了。
“第一次发现我爸出轨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当时我难以相信接受，我妈更是悲伤到无言，可我爸一说好话她就轻易原谅了，也不离婚，如此往复。我活在他俩假装的和美之中感到压抑窒息，做了一阵子的叛逆少女，逃学，逃家。”说到这里云凝不由得停顿了几秒，似是在回忆什么，眼神里有复杂的光芒，一瞬又平复，然后淡淡地说：“后来我明白了，虽说是我的父母，可终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虽然我在这个家庭里受到了些伤害，可也不该因此消极，寻求可怜，肆意任性，拥有健康的生命，完整的身体，有幸活在这个世上，就值得感恩，应该向上，只是，偶尔也会感到不平，也想恶作剧。”
云凝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轻松。
其实，她本不想说这些家事，可实在看不得他们眼中的小心翼翼。
“云凝，再点一盘牛胸肉。”始终没有多余表情和眼神的冯伞开了口，此刻，他吃的正香。
“可以，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随便点。”
冯伞的话让云凝抽了出来，舒服了许多，无视有时候胜过安慰，她很感谢冯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