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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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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金爵肠胃消化代谢异常活跃,乐队第一次全员练习不练而终。

    第二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三个人前后脚到了。

    金爵:“昨天因为我,咱们第一次练习取消了,实在对不住大家。”他双手合十,态度诚恳。

    安录:“你人没事就好。”

    云凝:“是呀,人没事就好,练习晚一天也没关系。”

    只有冯伞没有表态,他不喜欢重复别人说过的话。

    “你们太好了。”金爵英俊的五官瞬间皱到了一起,佯装感动,果然正经不过一秒,“不过,为什么吃一样的东西,你们三个没事,这不公平。”五官又瞬间展平还带着点小委屈。

    “大概是你的肠胃太敏感又或者第一次吃夜市肠胃还不习惯。”云凝强忍住没说是人品的问题。

    “云凝,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

    那一顿确实是金爵人生第一次在街边吃烤串,结果惨烈,但过程无限美好。

    “别说跑车就是自行车,夜市也不一定有停车位,但凡去过一次的人都该知道。”

    云凝的话一出口,金爵像一只跳跃的猴子,一个上窜锁住安录的喉咙,“安录,你最后还是出卖我了。”

    安录假装不平,“你怎么断定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两个人变成了两只猴子,左抠右挠。

    确实,安录不是多嘴的人,可冯伞更不是。

    “开始练习吧。”

    冯伞总是在他们嘻嘻哈哈的无休止时将他们拉回正事之中,是水沸之前的一块冰,冰融水息,刚好平静。

    不过,也多亏了一见面就开始的玩闹,消磨了隐藏的一点生疏,自然又热络的进入排练。

    排练的歌曲是冯伞写的,第一天的时候就发给了大家,希望每个人提出意见,互相探讨。

    云凝鼓打的稳,技术好,可编曲方面并未尝试过,没什么意见。

    安录的吉他中规中矩,像他的人一样沉稳,安全但缺少惊喜。

    让云凝没想到的是金爵,以为是玩世不恭潇洒公子哥一个,事实上不仅贝斯弹得炸,写的贝斯riff不仅洗脑且极致舒适。

    吃饭那天金爵曾说过他学贝斯是为了吸引女孩,人帅多金加上乐器等于难以抗拒。

    至于为什么是贝斯而不是solo性更强的吉他,云凝清楚的记得金爵坏笑着说贝斯的声音更性感,一切的性感他都想据为己有。

    当时,云凝还疑惑冯伞为何选中金爵,现在看来,是她以貌取人。

    金爵的坏笑与不羁之中是百分百的热爱,投入和才华。

    有些人会把微不足道渲染成硕大无朋,而有些人无论什么事都是一笑蔽之,云淡风轻。

    金爵是后者,他的轻浮背后是不容忽视的实力。

    四个人开始排练,起初每个人总会出错,冯伞也被迫唱的断断续续,一次也没有唱完整过。

    难得的是没有一个人因此而气急,反倒是愈发的认真和专注,这对一个新组建的乐队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进入一种状态钻进一件事,流动的时间便缓缓停下来终成静止,四壁是墙,无窗的练习室也天然的屏蔽了时间的变化,将白炽灯的光亮定义为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练习的第多少遍,云凝渐入佳境,由小心出错的谨慎状态慢慢变成享受。

    值得庆贺的是安录和金爵也同时进入最佳状态。

    安录随着节奏轻轻的晃动身体,克制但完全沉浸。

    金爵则是一条搁浅后重新入海的游鱼,完全的自由甚至有点撒欢。

    节奏支配着身体,身体表达着节奏,音符变得具象,身体变得轻飘。

    耳边是冯伞的声音,他的声音虚空冷漠像一匹离群的狼驻足在茫茫雪原上,孤独却不突兀,反而透着凄美,紧紧攥着听者的心,肆意拉扯,还让人无法闪躲。

    云凝不由得注视冯伞纤瘦挺直的后背,还是一副生人勿近,无动于衷的样子。

    人大概最难感动的就是自己吧,他应该尤其如此,估计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不知为何,云凝突然想到很远的以后,未来他们会经历很多场演出,他会不会一直这样迷倒众人却无知无觉,而她是不是将永远只能凝视着他的背影,追随着他的歌声,想想遗憾却也美好纯粹。云凝有些期盼未来,和现在一样又不一样的未来。

    每一个音符都到了最后,吉他和贝斯的弦音停下,冯伞的声音也已收停,余留架子鼓镲片的清音,几乎完美的一遍。

    直到练习室内全然寂静,四个人才敢大声喘息,云凝与安录,金爵对视一眼,嘴角都带着傻笑,眼里满是欢喜和感动,对他们来说就是完成了一件不可思议且极有成就感的事情。

    冯伞徐徐转过身来,似是看着他们三个又似没看,没做任何反应,只淡淡一句,“休息一下吧。”

    但云凝瞥见了他的开心,抿着的嘴角分明是对微笑的强制镇压。

    “那我抽根烟。”

    安录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向阳台走去。

    一出门发现天已有暗色,不是时光消逝似是天边的几朵乌云作祟。

    安录点燃香烟,轻烟袅袅一缕引着一缕,像这倏然而过又注定会余韵悠长的一小天,安录第一次体会到无即时意义的充实。

    练习室里的三个人也在休息。

    “小伞,你不抽烟吗?”

    “嗯。”

    “为什么?”

    金爵觉得可惜,冯伞这疏离的气质再配上根忧郁的香烟,那必定是人间引蜂机,仅次于他。

    “没兴趣。”

    云凝听着冯伞这个答案直觉好狠,不是不喜欢而是没兴趣,同情香烟三秒外加同情已经哑口无言的金爵一秒,“金爵,你也不抽烟吗?”顺带送他个台阶。

    “不抽,我要时刻保持口气清新,以防邂逅香吻。”

    他还真是满脑子恋爱那点事,不过,“你这个理由虽说露骨了点,可还挺浪漫。”

    金爵为一个几乎零概率的事件莫名坚持,还是应该给予鼓励。

    “怎么,有被我的浪漫吸引到?”

    金爵此刻的自恋劲完全覆盖了之前对云凝的“恐惧”。

    “完全没有。”

    云凝摇头晃脑,全权否认。

    金爵完全没有挫败感,追问,“那什么样的吸引你?”

    天外来者奶奶灰在云凝脑海中一闪而过,“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她发现自己好像着了魔,脱口而出,停止深想。

    金爵仍是不以为意,换个对象,“小伞,什么样的女生吸引你呀?”

    金爵的这个问题问的云凝也忍不住好奇答案,什么样的女生能让一个“与世隔绝”的冯伞回归世间,不会是花仙子吧。

    冯伞端坐在椅子上,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应该是在思考吧。

    此时此刻,云凝真想把他眼前的碎发剪个精光,这样就能将他的眼神读的确切,明白。

    等待的时间也不会显得如此漫长。

    云凝还好,金爵是个急性子,“小伞,这个问题要想这么久吗?”

    冯伞并不理会金爵的催促,几秒之后缓缓而说:“温暖的人。”话毕,举起手中的水杯喝起水来,快速滑动的喉结暴露了他的紧张,看来他真的有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答案真实而特别,就像他刚刚语气里从未有过的温柔一样。

    金爵大概也没想到剧情的走向是如此的真诚走心,“温暖的人,那是体温多少度的人?”他不太喜欢严肃。

    “一百度,你要不要试试?”云凝已经从椅子上起身,虽什么都没做但已经极具威胁性。

    她就看不得真心被忽略,当作玩笑。

    金爵双手环胸,“云凝,都是一个乐队的兄弟姐妹,你为什么总护着小伞?”愤愤不平。

    “我哪有?”云凝说的有三分心虚,即使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虚。

    “你有!”金爵不依不饶。

    “我~”她的话未说出口,电话响了,还好电话响了。

    是秦骁。她趁机“逃”出了练习室。

    三四分钟之后,云凝回来,安录也回来了,全员都在。

    “那个~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他有一个乐队,下周五有个演出想让我帮忙打个鼓,可以吗?”

    云凝说的简明扼要,主要是征求大家同意,毕竟她现在是有组织的人。

    “去呗。”

    金爵和安录异口同声。

    云凝看向冯伞,内心有些许忐忑。

    “需要空出一些时间给你练习吗?”不意外的答案,意外的体贴。

    “不用,不用,我不会占用咱们乐队的时间的。”……“那我给他回个电话。”

    待云凝第二次回到练习室,三个人正准备走,“云凝,今天就先到这了,外面阴天了,怕有大雨,我们先回去了。”安录一边装吉他一遍说。

    “哦。”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下午四点,这一天恍惚之间就过去了,“你们收拾好可以把乐器放这儿,反正明天也要来。”

    这个暑假余下的时间他们决定要一起在音乐中度过。

    “对了,下周五你们有时间一起去吧,对方邀请。”

    “没问题。”

    还是安录和金爵,不过,这一次云凝没等来冯伞的回答,三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电梯里了。

    云凝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练习室,完毕后,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声,她才意识到中午饭还没有吃。

    她走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袋泡面,又从冰箱拿出一个鸡蛋,水开之后一并丢到锅里。

    不一会儿泡面咕嘟咕嘟翻滚挣扎,云凝漫不经心地用筷子镇压着,下周五他到底去不去呀?

    厨房的玻璃窗突然被急脾气的雨点次第袭击,噼里啪啦仿若无数碎石,惊扰了云凝的思绪,她走到窗前望望天,黑云压城,看看地,狂风盘旋,中间是已经冒了烟的雨幕。

    不知他们是否淋雨,但愿无恙。

    咚~

    隐隐似敲门声,云凝离开窗边,关了灶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是浑身湿透的冯伞。

    她急忙开了门,门一开,“这个给你。”他伸手将一包印着红花的塑料小包递到她面前。

    “哦。”云凝看着他有些失神,雨水拨开了他的碎发,他的眼睛好漂亮也好冷。

    如果说瞳仁里是棕色的沙漠沟壑,那他的沟壑里一定填着冻僵的冰川水,发尖的雨滴经过好像一不小心都会凝结成冰。

    他的眼睛真像一颗琉璃,清透,明亮,只不过,眼神结了霜,寒气逼人。

    “这个花肥你要……”

    关于植物他真的有好多话,可云凝没在听,“你先进来吧。”

    外面的雨还在发疯,不能让他走掉。

    “不用了。”

    冯伞在等公交的时候才发现因为排练,准备的花肥忘记给云凝了,本想着离的不远,返回送一下就好,没想半路狂风暴雨,进退两难。

    夏天的雨真是说来就来,不过,再怎样,他都打算送完就走。

    “进来吧。”

    云凝向前一步拉住冯伞的手腕,“都是一个乐队的,干嘛那么扭捏。”

    冯伞感受到手腕处传来云凝的体温,刚刚好的温热,很舒服~还有,她的力度,确实有力气,估计很难挣脱,他不打算尝试,任由她牵走像一只轻飘的气球。

    “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拿毛巾。”

    她的语气严厉中难掩温柔,冯伞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她的手上攥着一条线,他的理智线。

    “擦擦头发吧。”

    云凝将一条白色毛巾递到他手上,他乖乖照做。

    云凝看着他渐渐凌乱,干爽的发尖,冲口而出,“小伞,你的眼睛好漂亮,遮着可惜了。”不知缘由是什么,但只有暴露在阳光下,霜花才能消融。

    冯伞本就轻柔的擦头动作彻底停了下来,“没什么可惜的,不过是另一个人基因的复制品罢了。”

    他一如往常的冷漠语气中多了一些云凝说不清的情绪。

    也许她不该多嘴,不过多都多了,就再说一句,“小伞,你的一切因为是你才漂亮,像到极限值也还是像而已,你就是你,就连一根小小的汗毛都不会是任何人的复制品,更不要说其他。”

    云凝觉得现在最大的可惜是他似乎不爱他自己。生气。

    冯伞顿了三秒未做声,然后继续擦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云凝忽然觉得这样也好,她也不想窥探他的隐私。

    “你在这等我一下。”云凝小跑到衣帽间,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男士t恤,却没看到客厅里的冯伞。

    白色毛巾像一团揉皱的白纸被丢在茶几上,他走的匆忙。

    云凝望了一眼窗外,还好,雨停了。

    狂风骤雨总是短暂,晴天才是常态。

    但愿他的生活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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